第二十三章 将晓
换上干练的男装，别上玉佩，董小愿笑着看向昏倒在地、仅剩贴身衣物的守卫：“感谢公子的慷慨赠礼，小女子去去就回！”
虽然食梦委派的任务并不困难，但如何有效的完成，还是对董小愿造成了实质上的困扰。不过董小愿实在幸运，埋伏柳钰友人时，正巧碰上了外出吃酒的柳府一众守卫。
于是，董小愿专抓落单的打，便有了以上这一幕。
将自己的衣物叠整齐藏好，董小愿便立即令犬精魂附体，并激活了特殊能力。洞察能力全面铺展的同时，负面影响却也随之袭来，导致董小愿只得躲在巷口，以四脚着地的滑稽姿势等待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三阶之后，一定要把这破能力给换掉……”董小愿万分悲痛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维持能力，体力与精神力持续消耗，董小燕开始吃力，开始感到疲惫。但她的一双眸子仍然清澈，她始终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街市上的一举一动。
你不得不承认，尽管人会成长，会逐渐变得有耐性，但在预期目标未能达成时，心里始终会有不痛快的感觉。眼下董小愿所对抗的，正是这种人类的梦魇。
漫长的等待后，一抹希望的曙光终于在董小愿眼前照亮。一名衣着神态与食梦描述相像的青年男子徐徐行来。一一核对细节，董小愿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就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人物。
视线开始微微模糊。即便维持能力为身体带来了巨大负担，董小愿也不能解除特殊能力。初次遭遇，掌握对方的行动轨迹是极为重要的，至少，在他停止行动前的这段时间里，董小愿仍必须维持能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没有白费，那青年将目光锁定在一位风韵少妇身上。虽说对方丑恶的嘴脸确实令董小愿反感，但不可否认，大好的机会已摆在眼前。
于是，董小愿融入了行人之间。借助人们的掩护，在青年诱骗少妇进入对巷时，董小愿已悄然跟近。
衣冠楚楚的魔王，向被蒙骗的白鸟展现出凶恶面目，抖露出满口獠牙。受惊吓而浑身震颤的少妇，已被绝望所包拢。
一声“快滚”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响。重新睁开双眼，一抹震惊之色在少妇脸上浮现。只见那衣冠禽兽，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男性放倒在地。
尚有些恍惚，本能却驱使少妇立刻逃离现场。于是少妇命令已被吓软的双腿行动，连滚带爬地逃出巷口。
“你这家伙……”
发觉对方还有说话的力气，董小愿又朝其脑袋补了几脚。等到对方暂时没反应了，自己踹累了，才停下来。
喘息之余，董小愿不由得感到庆幸。对方是阐灵师，尽管实力不强，只要有反抗能力，便可能导致计划出差错。幸亏对方是富家少爷，没什么警觉，否则自己这手偷袭还真不能有这么顺利。幸亏运气好啊。
“接下来……”
凝视陷入昏迷的青年片刻，董小愿取下了腰间玉佩，随手一丢，洒然离去。
……
“呵呵，”返程路上，换回一身修身女装的董小愿心情愉快，“很顺利嘛，那种弱不禁风地少爷，不很轻松就搞定了嘛。当然，主要是食梦哥的方略好。唔，会被表扬吗？”
怀揣着少女的幻想，董小愿回到了旅店。
“我回来——了。”
开门。同平常毫无二致，仿佛回家一般轻松的口气。然而紧接着这份轻松却陡然一转。董小愿面色一变。
只见食梦抱胸倚墙，面色阴沉；一向温和的朱祈，也像是被触怒一般紧锁眉头，同时神情中也流露出悲悯来。
而最令董小愿感到困惑的，则是坐在床边眼神滞涣的年轻女子。
望向半跪在地，紧握住女子手掌的李君晗，董小愿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声音开始颤抖，“难不成，她就是你所说的，被柳钰掳走的女子？”
自说自话般，李君晗呜咽着缓缓道来：“那日，目睹了柳钰的图谋不轨，我原本已决意上前制止暴行，却屈服于其扈从强大的武力，屈服于自己的恐惧而落荒而逃……我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没有与那天杀混球搏命的资本。我恨自己是这样软弱没用的家伙！”
女子仍是一副痴傻模样。董小愿悲惘地注视着李君晗落寂的背影。这时朱祈说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街道上，神情滞涣，甚至于我们将她带回到这里，她都没有一丝抵抗。起初我们不明白，究竟要受到怎样的刺激，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现在想想，恐怕是已经……”
没有继续说下去。董小愿看见，朱祈颌部向后错动了一下，下垂的双手也缓缓紧握成拳。董小愿忽然伸手摸了一下眼眶，发觉流出泪来。
“无法原谅……”朱祈低声道。
董小愿还是头一次看到朱祈愤怒，尤其是愤怒到这种地步。在她印象中，朱祈就是一个过于善良的孩子，干净如白纸。可朱祈的愤怒，令她发觉，自己的印象，似乎有了些出入。
“不要乱了分寸，”在这种关头，食梦仍是处变不惊，“再等等，时机尚未成熟。”
他的话语，使众人多少恢复了一些判断力。众人皆是点头，眼下，也只得按食梦说的去做了。
……
一天过去了。
柳钰是“伪君子”的消息，如涌动的暗流，在光玦城的各个角落播撒。迫于舆论压力，柳钰只得闭门不出，等风头过去。
食梦同样未踏出旅店半步，仿佛在等待什么。
两天过去了。
柳钰与挚友徐惠二人决裂，徐惠当面痛斥柳钰的虚伪暴虐，后扬长而去。基于徐惠这一“人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柳钰是个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对此，食梦仍未置一词。
三天过去了。
柳府守卫俱被遣散，柳钰代父命亲督换血。李君晗、董小愿也已耐不住性子骚动起来。
食梦还在等。
等到第四天，远天的靛蓝尚未隐去之时，食梦便将众人召集起来：“这几日心态是否有所调节？调节好了的话，就即刻行动了。”
“食梦哥，我有疑问，”董小愿说道：“食梦哥究竟在等什么？我知道，要想使计划完美实施，谣言的散播、关系的离间，以及守卫的瓦解都是至关重要的。可食梦哥，显然不是只在等这些吧？”
“没什么，”食梦说道：“只不过是一些额外的准备。你们完成了你们自己的任务，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不必知道……比起这个，你们是否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去惩戒那柳钰？”
“那是当然！我可早就想将那姓柳的狠狠踹一顿了！”董小愿振臂高呼道。
食梦又将视线投向朱祈。一改常态，朱祈坚定道：“柳钰一定会受到他应得的惩罚！”
“如此，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食梦说道：“李君晗，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完成，千万不要出差错。”
李君晗沉重点头。
“出发吧，”望向窗外已被染红的远天，食梦说道，“我们必将凯旋。”
硕大的天幕，逐渐褪去它的靛蓝。旭日方升，将地平线染红。天将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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