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小姜啊，这两天忙不忙？”
几日后的某个普通周一早晨，姜离才刚解剖完三具尸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次级感染者，鉴定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敲门的技术部的刘部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玻璃保温杯，看着回头的姜离笑呵呵道：“不忙的话，异能局那边有事找你，你看呕——”
不知道是臭水沟，还是尸体的臭味，让再次忘记戴口罩的刘部长没忍住，干呕一声。
科技发展迅猛，寻常的解剖工作早就被机器替代，原本的法医只好去解剖更需要人脑分析的感染者。
而死亡的感染者怪物体内，残留着大量病菌，抵抗力稍弱一点的法医，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感染异变，除了先天抵抗力极强的能力者，大多数人都难以幸免。
可令人头疼的是，比起薪水微薄的法医，能力者显然更倾向于去待遇更好的异能局。
最后的结果就是，普通案件不需要法医，需要人力的地方没人愿意来，大家纷纷转行。
放眼整个s城，姜离是唯一的法医，因为一个人没法成立部门，就只能合并到技术部。
刘部长管理的部门是信息技术，对解剖鉴定方面一窍不通，不过人很不错，对姜离这个独苗苗也格外珍惜。
连a级血清的这种稀缺资源，都不要钱似的批给她。
姜离曾经算过，如果她专心干倒卖血清的生意，估计s城最贵的地角都有几套大别墅了，还是三层楼带后花园和游泳池那种。
怀揣着感激之心，姜离递过去一只口罩。
“不忙，异能局找我什么事呀。”
“谢谢，”刘部长正要接过去，结果又被姜离手套上的味道勾起一阵反胃，差点一口吐在她手上。
“城北一中的宿舍区发现一具男尸，是名高三学生，死的有点奇怪，所以异能局的人想让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和感染者有关，yue——”
姜离：“”
“对不起啊，没控制住，”刘部长喝口水压压惊，接过口罩带上，“宁队长已经在一楼等你了，你收拾下出门吧，注意安全。”
“好的。”
姜离乖乖点头说好，目送部长离开后简单收拾一下，来到一楼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军用越野。
宁漆寒带着墨镜坐在驾驶座，马尾高高束起，一身利落军装。
此时她正低头，紧锁着眉看光脑传来的资料。
身穿白大褂的姜离笑咪咪地走过去，打开越野后车门，熟稔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
宁漆寒：“”
什么好久不见，明明才见过。
上个周五，姜离带着册子找到她，说册子里她打勾的衣服都想要，还不客气地掏出整整三页纸，里面详细记录了制作衣服所需的各项数据，以及她对每套衣服的特殊需求。
宁漆寒满册子的打勾，当场就想骂人，最后看在她救了霍梵和几条人命，以及秦念交给她的任务，才咬着牙答应。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
姜离交给她的数据，经过整合比对后，确认这些衣服都是做给同一个男人，身材高挑偏瘦，体型更偏向于成年omega，对方大概率是她的长期固定伴侣。
不仅如此，姜离提出的要求，总给宁漆寒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们调查过那个黑市老板的店铺，简单点说就是个定做情//趣制服的。
通常情况下，情/趣服装大多很暴//露，而姜离要老板设计的款式却不同，布料一点不少，该遮的地方也遮的严严实实，只是在某些地方，隐隐给人一种控制欲极强的感觉。
比如长袜防滑夹，比如袖箍，比如腿环。
这种压抑又遮掩的控制欲，让人觉得对方即不像是姜离的正常情侣，两人的关系又很难用其他词语概括。
宁漆寒看着姜离在后排坐下，笑脸看着开心，随口道：“心情这么好？”
“是呀。”
姜离看向身边的游亦穿着她新买的衣服，精瘦的腰腹被束带勾勒，军服的扣子系到最上一颗，而纤长冷白的脖颈上，又带着她亲手做的黑蕾丝颈带。
他垂着眉眼，禁欲冷淡的表情，浑身上下却透出引诱之感。
后视镜里的姜离笑容渐深，宁漆寒又是一阵头疼。
这小丫头，连藏都懒得藏。
对于这位神秘的“男朋友”，他们开始只觉得，要么是姜离患有类似臆想症的精神疾病，要么是这人拥有隐形之类的能力。
可几天观察下来，哪怕姜离正在对着“他”说话，宁漆寒手里的能力检测器，数值也从未超过1000
更别提任何精神力检测。
上次所谓的高强度精神力残留，像是从未出现过。
长叹口气，宁漆寒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事上，光脑给姜离传了分文件：“这些是现场拍摄的照片，我们也在附近监测到了能力波动，如果你能确认死亡和感染有关，异能局就正式介入。”
姜离点开照片。
树荫草地下，有名男学生平躺趴在地上，睁大双眼，外表有多处擦伤，同时伴随着皮下出血，头颅有明显的粉碎性骨折，血迹蔓延。
从附近杂草被踩踏的程度看，周围不像有人走过。
姜离沉思片刻：“如果能确认上述虽然存在生活反应，并且无其他致命性损伤，基本可以判断是高坠死亡。”
“学校监控拍到了余子明跳楼的全过程，校方也更偏向于跳楼自杀。”
宁漆寒摇摇头，又叹口气：“如果不是监测到异常的能力波动，我们恐怕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姜离盯着照片，抿唇不语。
十五分钟后，越野在学校大门前停下。
两人快步来到南校区的学生宿舍楼，远远看见醒目的警戒线。
时间不到下午一点，正是学生在宿舍午休后、回教学楼上课的时间；姜离赶到现场时，成批的学生正匆匆赶往往北区教学楼，神情淡漠。
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这边。
姜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学校里死了个人，看资料还是这届的高三第一、高考状元的预备役，政府甚至出动了特殊部队，学生竟然毫无反应？
除了霍梵，现场其他人姜离也并不陌生，上次黑市商城的救援活动，他们就在其中。
几人打过招呼，姜离看向面前校方派来配合调查的女人，四十岁上下，也是高三1班、余子明的班主任王艳。
她随口问道：“贵校是不是经常死人？我看学生一点都不害怕。”
王老师脸一沉：“怎么可能经常死人，也就是高三学生，因为压力大自杀而已。”
姜离笑了：“而已？”
“又不只我们一中，每个学校年年高三都有自杀的，”女人为姜离的问题深表冒犯，语气也不太好，“学生自身心理素质不同，学校能有什么办法。”
她像是对这些事习以为常，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能吃苦了，物质条件这么好，让他们读个书，怎么还能成天要死要活的。”
宁漆寒是个暴脾气，张口直接反驳道：“现在考学压力这么大，精神层面的压力，你怎么不算？”
“考学压力还大？那以后进社会了怎么办？”王老师看了霍梵一眼，严肃道，“在学校，大家都是学生身份，等进社会后人分三六九等了，生活更残酷压力会更大，那还能不进社会了？”
“学校是块跳板，尽力送每个同学去更高的平台，好让他们在日后的社会里，不用遭受那么多压力。”
话不投机三句多，王老师看男生宿舍楼还有人没出来，不悦地皱眉，跟姜离他们打个招呼就走了。
宁漆寒也懒得和她废话。
“霍梵、姜离，你们两个留下来调查死因，”她又留下两名队员，转身和剩下的人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去教学楼看看，有没有能力波动的情况。”
“是！”
“她就这么走了？”姜离看着宁漆寒准备离开，凑过去和霍梵说话，“我就算了，你可是她的队员，我们就要面对感染者了诶，她都不关心你两句吗？”
说完，她用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霍梵：“你好可怜哦。”
霍梵：“”
姜离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音清清楚楚传进宁漆寒耳朵。
女人身形一顿，转身，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霍梵说了句“注意安全”，眼睛盯着姜离：“你俩都小心点，这样行了么。”
姜离故作惊讶：“时间紧急，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
宁漆寒知道姜离还在记仇上次审讯的事，懒得和她计较，看着小丫头走过来，从白大褂的侧兜拿出几剂血清，放在她手心：
“好吧，你们也小心哦。”
宁漆寒一愣：“谢谢。”
“不客气，血清太多用不完，”姜离眉眼弯弯，白净小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害，“这些快过期了，就麻烦你帮我用完啦。”
宁漆寒嘴角的笑容僵住，心里暗骂半分钟前被感动到的自己，冷着脸转身就走。
“血清的保存期高达数十年，怎么可能过期。”
霍梵在一旁温和地笑着：“宁队只是好面子，她也知道你是真的担心她，我替她谢谢你。”
“我才没有担心她。”
姜离轻哼一声，几人同朝男生宿舍楼走去。
城北一中是全国闻名的省重点，十年中九年的省状元都出自于此，为社会提供了无数人才，军事化管理的教学风格也成为各大高校的学习榜样。
而姜离所在的位置，是一中只针对高三学生开放的分校区，南侧是学生宿舍和食堂，北侧是教学楼。
事故现场在男生宿舍的背侧，是一片长满野草和矮树的荒地，平常只有住在后院的职工会来，很少出现学生。
两人从宿舍门口进去，到达后院前要穿过一楼大厅，长长的走廊白墙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告示贴，以及放在最醒目处的时间作息表。
晚十一点睡早五点起、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和课间休息、除了二十分钟的午睡外，其余时间都在学习。
这还不是最令人窒息的。
从姜离走进一中后，始终有种被人时刻监视的不适感——她眼睛所到之处，永远能轻易见到不止一个监控摄像头。
就像她现在所处的宿舍一楼大厅，抬眼就是七八个摄像头，正从不同角度对准她。
宿舍楼都如此，教学楼和食堂等其他地方，情况只会更糟。
学生无处可逃，毫无隐私可言。
霍梵见状，也不由得皱眉：“这么多镜头，学生哪里还有隐私。”
“在某些流水线生产商心里，隐私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姜离冷笑，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通向后院的后门，将剩下几人远远甩在后面。
宿舍楼里已经没有人，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姜离站在后门门栏外，垂眸看着躺在草坪上的男性尸体，抬头看向天空。
她看过监控录像，余子明是从宿舍楼顶跳下去的，没有丝毫犹豫。
霍梵在她之前封锁过现场，姜离带上手套小心朝尸体走去，边靠近边确认旁边没有其他脚印。
颅骨明显碎裂，血迹凝固在伤口处，尸体眼睛大睁，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随后赶到的霍梵轻声道：“他睁着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想多了，高处坠落后大脑受到撞击，眼部反射中枢受损，睁眼再正常不过。”
姜离俯身蹲下，紧盯着尸体的校服袖口处，喃喃道：“不过尸体确实有问题——确定我来之前，没人动过尸体吗。”
“确定，我们的人一直守在这里。”
“好。”
姜离抬眸看向游亦，发现他也盯着袖口，于是深吸口气，抬手解开尸体袖口的扣子、校服外套拉链，将里面的毛衣推上去，露出上身。
身后响起几道抽气声。
衣料遮盖下的皮肤，从手臂到胸膛、再到小腹——
长满了未合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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