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回到院子里，秦明义放开了妹妹的胳膊，“你在这里等我下。”

        说完，他把锄头放到厢房，再次出来，严肃着这一张脸问秦素兰，“你和周毅在处对象？”

        秦素兰摇头。

        “哥，你想多了吧，人家只是好心帮忙而已。”

        她振振有词地说着，只是内心深处好像有某个地方虚了一下下。

        秦明义的视线在妹妹脸上打量片刻，提醒道：“周毅这种行为绝对是对你有意思，哥哥不拦着你处对象，但是，在了解对方之前，你别和他处得太近。”

        以前的林涛就是例子。

        他怕伤害到妹妹，这句话就选择了咽在肚子里。

        可秦素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笑了笑，乖巧点头，“嗯，哥我知道了。我一定谨慎。”

        秦明义还想说啥，秦素兰已经跑到灶间淘米做饭，哗啦哗啦的水声响动，倒是让秦明义不方便再说啥了。

        他毕竟是哥哥，男女有别，也不好跟妹妹说得太深。

        先看看吧。

        如果周毅那小子真的不是好人，他拼着妹妹恨他也要拦着。

        屋里做饭的秦素兰看了一下外面，发现哥哥已经已经挑着扁担快走到门口了，这是要去挑水了，至少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不会再逼问她了。

        秦素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承认自己刚才是在逃避，可哥哥说的也太直接了。

        至于周毅……

        秦素兰想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时之间有些迷怔：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思呢？

        第二天，秦素兰瞧着送猪肉过来的周毅，几次欲言又止。

        周毅虽然沉默寡言，人可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在大家伙都懵懂的时候就悄悄做起了买卖。

        他一眼就发现秦素兰的不对劲，却没有问什么。

        最后，还是秦素兰忍不住，说：“要不以后我自己去买肉吧。”

        万事开头难，相对的，说完了开头，剩下的话也就容易多了。

        “我也可以自己去乡政府食堂。”

        说到最后，秦素兰不由得微微垂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头顶上有人说了一句“好”。

        声音还是没有起伏，可不知道为什么，秦素兰听出了某种压抑着的情绪来。

        她正在想那情绪是什么，又听男人说：“那我还能吃到你做的包子吗？”

        “能！”

        秦素兰脱口而出，自己都被这话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好看见男人微微上翘的嘴角。

        他高兴了。

        秦素兰心想。

        可自己为啥如此肯定呢？

        那边周毅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女人，心里某处柔软了一下，嘴角的弧度翘得更高。

        周毅是好看的。

        他五官的比例近乎完美，鼻梁和眉骨尤为优秀。只是平日几乎不笑，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但是此时，他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显得亲切了许多，也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秦素兰一时之间看迷了。

        也不知道周毅是故意的还是怎么，也没有出声提醒。

        于是，在夏日里上午九点的太阳底下，在胡同里秦家门口，一男一女就这么站着。

        最后还是秦素兰先回过神来，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先回去了？”

        仿佛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悄悄地红了脸。

        也不等周毅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留下周毅盯着空荡荡的院门发愣，心里还想着：她红着脸的样子可真好看。

        秦素兰回到屋里头，好半天脸颊都是火烫的，最后她用凉水沾湿毛巾敷了五六分钟才算好了些。

        此时，她也不由得失笑起来。

        都是嫁过人的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那么容易害羞呢。

        她却不知道，当年林涛接近她本来就是看中了她吃苦耐劳，对她并不是真心喜欢。

        当然就谈不上什么脸红心跳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其实并没有处过对象。

        时间跟被惊起的鹞子一般，“嗖”地一下掠过半个多月，月份牌上的日期已到了八月中旬，秦素兰也渐渐地在这几个村子里小有名气。

        这不奇怪。

        毕竟集体经济这一两年才放开，就连村里的男人们都不敢做个体户，秦素兰一个女人做起来了，还做得不错。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挣了多少钱，但就看她天天摆早点摊，隔天还要去食堂送包子，有时候还带点儿卤味，就这得多少钱了。

        更明显的是秦家的伙食，隔三差五地吃炖肉，这是村里一般人家能吃到的？

        对于秦家的变化，有人阴阳怪气，有人眼红，也有人是切切实实地羡慕。

        这种羡慕从她们和秦母唠嗑的内容上就能听出来。

        以前，大伙儿话里话外都是询问秦素兰离婚，这会儿可没人提这个了，大部分都是夸赞秦母生了个好闺女。

        “秦婶子，你这闺女生得好啊，以后你可要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喽！”

        说话的人就住秦家对门，和秦家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秦母笑呵呵的，掩饰不住地开心。

        当娘的听见人家夸赞自家儿女，就没有不高兴的。

        “那我就先谢谢老嫂子的吉祥话了，我这闺女是好，但儿子也好，儿媳妇就更好了。就说我们家陈凤，对待素兰比我这个当娘的都细心哩。”

        陈凤也在同一块地里干活，隐隐约约地听见这话，不由得抿嘴笑了。

        一个做嫂子的，哪里会有当娘的细心？

        只是婆婆良善，故意这么说罢了。

        说到底，还是她命好，嫁到秦家这么和睦的人家来。

        幸亏她当年拒绝换亲，一眼看中了秦明义。

        自从秦素兰离开，短短不到两个月，宋桂花好像老了好几岁似的。此时她蹲在地里，脸上的褶子在满面尘灰之下似乎更明显了。

        家里劳力减少，她必须不停地干活，此时别人休息，她也不能休息。

        这就够郁闷了，当她听见周围人的切切私语，脸色顿时一变。

        宋桂花也顾不得干活了，猛然站起来走到说话的人跟前，“你刚才说啥？”

        那人也是个妇女，三十来岁，平日就爱到处打听。

        她正合旁边的人聊到起劲，哪里想到会突然有人窜出来，抬头一看是宋桂花，她也急了。

        “咋啦，我说人秦素兰能干，和你有啥关系。人早就不是你们林家的人喽。”

        以前宋桂花没少在大家伙面前显摆自己有个大学生儿子，以前没人反驳，也都是看在林涛的面子上。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林涛在村里有媳妇还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说别的，最起码在村里的名声是毁了。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哪怕是个大学生也没啥可怕的。

        宋桂花被噎了一下，一口气呼出来，整个人好像要着火。

        她隐忍着，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秦素兰不仅在乡政府门口开了早点摊，还给食堂送饭卖钱？

        “可不是真的，咋了，你眼红了？”

        那个女人不甘示弱地说，她早就看不惯宋桂花了。对方仗着有个大学生儿子，平时鼻孔朝天看人，就跟那得胜归来的大公鸡似的。

        大家都一起干活的，谁看她这样不来气！

        以往被碾压的郁闷涌上心头，那女人干脆补了一句，“人秦素兰不仅会挣钱，新找的对象都比你家林涛千百倍。”

        紧接着，她就绘声绘色地描述周毅是怎么每天载着秦素兰去乡里，两人又是这么亲密。

        当然了，她这话有极度夸张的成分，毕竟自从上回秦素兰和周毅说过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骑过一辆自行车，至于举止亲密就更加不可能了。

        可宋桂花在听见这话的第一个字就选择了相信，她也不干活了，戴上草帽就往回跑。

        秦素兰这个死女人太不要脸了，她得把这事跟儿子说道说道。

        林涛正打算和顾梅梅出去，就被宿管阿姨叫了下来。

        拿起听筒听见对面的声音，他就轻轻皱起了眉头。

        宋桂花的声音自带扩音功能。

        “你赶紧把那个姑娘领回来，让村里人看看我儿子离了秦素兰也不怕没人要，而是找了个更好的！”

        林涛在听到秦素兰的名字时握住了听筒，背转身子。

        低声问宋桂花到底咋回事。

        宋桂花把自己听到的话说了一遍，说到气愤处，她的声音又扬高几度。

        “秦素兰那个小蹄子，跟你离婚才几天，这就开始给咱们没脸了。涛子，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必须把那姑娘带回来。”

        “行，行，我知道了。”

        林涛生怕被宿管阿姨听见，连忙安抚宋桂花。

        电话那头的人吁了一口气，“好儿子，娘等着你们回来。”

        林涛放下电话，觉着脑仁都是疼的。

        但屋子里有宿管阿姨在，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家里的电话，催我回去呢。”

        宿管阿姨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听见这话也没有多说啥，只是冲着林涛点点头。

        等林涛离开的时候，女人撇了撇嘴。

        刚才电话的声音那么大，差点把屋顶子都掀翻了，虽然林涛后来捂住话筒，她还是听见几句。

        原来，林涛在老家有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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