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的男人

楚焕昏迷了整整一天，他在半梦半醒中又见到了阿星，笑着喊他“焕哥”的阿星，生气了喊他“楚焕”的阿星，还有最后那天，因为太过失望而喊他“楚总”的阿星……

        楚焕醒来后，眼角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他刚睁眼就看到楚灵泪眼汪汪地抱住他哭了起来，压得他胸口有点喘不过气。

        楚焕嘴唇苍白没有血色，他扯了扯嘴角：“哭什么。”

        “哥……哥哥！呜呜，你别吓我好不好……”楚灵哭哭啼啼地说，“我听妈说你吐……吐血了，还以为你……”

        后半截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哇”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这是医院，你安静点。”楚焕缓缓坐起来，无奈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这时，杨玉珍带着刚煮好的海鲜粥进来了。

        “焕焕，感觉怎么样？”杨玉珍一脸担忧。

        楚焕：“好多了。”

        “没事就好，可把妈给吓坏了。”杨玉珍说着给他盛了一碗粥，“快尝尝。”

        楚焕看着眼前这碗海鲜粥，欲言又止地蹙了蹙眉。

        “怎么了，没有胃口吗？”杨玉珍忐忑地问。

        楚灵瞥了一眼那碗里的东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老妈，我哥他吃螃蟹过敏，我去楼下给他买份白粥吧。”

        “哦哦……好。”杨玉珍面色露出一丝窘迫，说着便起身去收拾那海鲜粥。

        楚灵见状，故作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老妈，你可真偏心！我哥吃不了螃蟹，可我爱吃呀！这个粥你不要倒掉哦，包在我身上。”

        “哎哎，好。”杨玉珍眉宇间这才舒展开了，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病房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

        “那个……焕焕，抱歉，我实在不知道……”

        “妈，没事。”

        空气再次凝滞了。这时，楚焕的手机响了，是楚丕。

        “喂，爸。”

        “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明天应该就能出院。”

        “嗯，不急。”楚丕声音有点沙哑，说话的间隙，他咳嗽了几声，他以为自己捂住了听筒，可重重的咳嗽声还是被楚焕听到了。

        “爸，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来公司替我。”楚丕说。

        “嗯。”

        楚焕最近根本没心情去公司，楚氏集团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可是楚丕的咳嗽声提醒着他，他爸的身体并不好，当初就是因为要养病，才早早就让他接手楚氏。

        电话挂断之前，楚丕跟他说：“楚焕，我知道你现在状态很差，可有些话我必须得跟你说。企业做到一定规模就不仅仅是一家公司了，它承载着公司几万员工的命运，而这每一位员工背后都有支撑自己的家庭，做企业永远要把‘责任’二字牢记于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焕安静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知子莫若父，楚丕看出了他想甩手不干，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楚焕明白这个道理，哪怕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他也仍要扛着那残躯继续往前走，他永远不能倒下去。

        楚焕疲惫地闭起了双眼，他明白自己往后余生只能活在黑白之中，他再也不配拥有五彩斑斓了。

        楚焕出院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本就寡言的他，愈发沉默了。

        他的人生中仿佛只剩下了两件事，工作和思念莫晚星。

        白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该出差出差，该开会开会，依旧穿着高订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看似与往常无异，却总莫名给人一种森冷的压迫感。

        平时他的办公室只有骆言敢进进出出，其他人如果没有要紧的事，都是通过骆言给带话。

        晚上，楚焕就睡在他跟莫晚星之前的卧室里。

        之前莫晚星把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楚焕又不厌其烦地照着之前卧室的样子给买齐了。

        一模一样的枕头，他带走的鞋子、衣服，凡是莫晚星的东西，他都一一凑齐了。

        他将那条六芒星的项链修好后，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银色的链条其实跟他的西装一点也不搭，可他每天不管穿什么衣服，不管去什么场所，他始终佩戴着那枚六芒星。

        唯一凑不齐的只剩下了莫晚星那些纸质的画稿。

        楚焕夜晚躺在床上，思念成疾，他平时不刷微博的，手机上甚至都没下载过。

        可他突然想起来，莫晚星严格来说是个漫画家，他在微博有连载的！

        楚焕想到这儿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打开微博，输入“莫晚星”开始搜索，竟搜出两个用户。

        一个叫莫晚星辰，点进去最新一条状态是16年的。还有一个用户头像是个粉粉嫩嫩的二次元妹子，点进去空空如也。

        楚焕后知后觉地想起，玩微博一般都要有个id。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他根本不知道莫晚星的id叫什么……

        工作日的凌晨三点，楚焕给骆言打电话，一直打到第9个，骆言终于被吵醒了。

        “老板，这大半夜的您是怎么了。”骆言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可不提供夜间服务的。”

        楚焕压根没听到似的，说：“帮我查下莫晚星微博id叫什么。”

        “嗯？？莫晚星，你说莫老师他那个过世的……弟弟？不对，啊，我想起来了，他跟你之前是……是那种关系来着。”

        “别废话，现在就查。”

        “啊好好好，给我五分钟。”

        “太久，两分钟。”

        “你也太不讲理了吧！真会使唤人，早知道不跟你显摆我高超的黑客技术了。”说着，骆言已经打开了电脑，“哇，是个网络红人啊。我草他置顶的这个画得这也太酷了吧！怎么越看越眼熟……”

        楚焕急得额角竟然出了层薄汗，打断道：“他的id叫什么。”

        “叫慕欢，爱慕的慕，欢乐的欢。”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慕欢，慕欢……”

        楚焕喃喃着，莫晚星的微博头像是一片极光，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点进了莫晚星的微博。

        莫晚星的置顶是一幅穿着酷黑色军服的男人，男人面色冷峻，紧抿着薄唇，眼神犀利，手执蛇鞭，双腿交叉坐在一把红木雕花的椅子上，看上去冷艳高贵，不可亵渎。

        这幅画莫晚星的配文是：“我的男人。”

        楚焕的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别人或许看不出他画的是谁，可楚焕知道，他的鼻梁左侧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如果不凑近看，是没有人能注意到的。

        可这幅画上的男人鼻梁的同一位置上也落下了一个极小的墨点。

        楚焕忍着心中莫大的悲恸翻看着他的微博，莫晚星的最新一条写的是：“爱看看，不看滚。”

        楚焕仿佛能想象出他发这条微博时生气的表情，肯定是阴沉着脸，酷酷地打出这几个字，发完肯定直接退出微博，手机随手一丢就四脚朝天躺平了。

        楚焕看他的微博，自然也看到了莫晚星画的漫画，以前他不屑一顾，从未正眼看过，此刻却连一个符号都不舍得略过。

        他看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必定不会吝啬，必定会笑着对莫晚星说：“阿星，你真是天才。”

        楚焕彻夜无眠，窗外天亮了。

        当他回过神来，手机屏幕上早已挂满了干涸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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