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没有说谎

窗外风雪凛冽，室内温暖如春。黑夜中，陆希如同一只柔软的猫紧贴着男人温热结实的胸口。

        没多久男人眉心的小山果真消失了，额角的薄汗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平稳的呼吸声。

        后来，陆希一整夜都维持着那个蜷缩成猫的姿势一动未动。直到窗外天微微亮起，身侧的男人才缓缓动了下胳膊。

        “……”楚焕惊愕地看着怀里的人，一时竟以为在梦中，一声“阿星”尚未喊出口，就看到怀里的青年像触电般从他怀里逃开了。

        “对不起！”

        陆希没想到才五点多楚焕就醒了，他本以为大冬天的，至少要睡到六七点吧！

        楚焕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不易察觉地略过一丝落寞。

        “对不起！我……我看您昨晚一直做噩梦，好像睡得不好，我……我就想着，让您好好睡一觉，所以就……”

        “就钻进了我的被窝，还脱得一丝不挂？”楚焕不屑地冷笑道，不觉间眼底凝了一层寒霜。

        这两年他见多了为了爬上他的床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原以为这小孩会不同，毕竟他跟阿星那张脸如此相似。

        “我没有说谎。”陆希见男人真的生气了，失落地垂下脑袋喃喃道，“我这就走。”

        他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套上胖乎乎的羽绒服，用围巾把自己的半个脑袋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睛。

        刚要出门，忽然想起手机还在床上，不出意外，此刻应该被压在了男人的身下。

        “那个……手机。”陆希忐忑地指了指楚焕的身侧。

        楚焕面无表情地给他摸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异常烫手，再一看手机提示电量仅剩1。

        “……”

        “你玩了一夜的手机？”

        “我反正睡不着，就用手机看了会漫画。”

        “你说什么？”楚焕顿时瞠目看向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陆希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在极力寻觅着一丝裂痕。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陆希满脸的不解，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心虚地开口：“我……睡不着，就看了会漫画。”

        楚焕看着他那副茫然的表情，心脏如遭毒蚁啃噬，隐隐作痛。

        他将这痛楚与探究藏匿起来，不经意地挑眉问道：“你靠助眠赚钱，自己却不睡？”

        “我不困的，我不需要睡觉，也睡不着。”一说起自己的工作，陆希话多了起来，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如果有客人要求我睡着，我也能闭上眼睛装睡装一夜。”

        楚焕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昨晚他恍惚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衣紫清香，后来竟真的睡着了，两年来第一次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所以，他一夜无梦，那些美梦和噩梦全都消失了。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宁愿永远活在梦魇中，也想要再见阿星一面。

        “你过来。”楚焕见陆希傻愣在原地不敢动，他不耐地再次开口，“过来。”

        陆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纤细的手腕突然被强有力的一只大手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落入了楚焕结实的怀中。

        楚焕扯掉他的围巾，垂首附在他的颈间，男人湿热的呼吸顿时喷薄在他的耳畔，不觉间烧红了那小巧精致的耳垂。

        “楚先生……”陆希的心脏剧烈地在胸腔中跳动着，身体却紧绷的一动不敢动。

        半晌，楚焕紧拧着眉头放开了他。

        “你喷香水了？”

        “没……没有。”陆希没想到楚焕冷不丁地问这个，他可没有闲钱去买那种奢侈品。

        楚焕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香味？还有，你为什么晚上不用睡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焕的目光如炬，强大的压迫感使得陆希不敢直视他，于是飞快得垂下了眼睫。

        “小鱼说我那个叫体香，有点像薰衣草和红酒混合的味道，可以助眠。所以搂着我睡觉的人，一定会睡个好觉。我也没读过什么书，就靠这个赚点钱谋生。”

        “你是每天晚上都不睡觉还是就昨晚没睡？”

        “我从记事起就没睡过觉啊，可我也不困。”陆希朝他咧嘴一笑，接着有些迷惑地看着他，“楚先生，睡着了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睡着呢。有一天我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睡一觉，那该多好啊。”

        楚焕感觉后脊发凉，浑身的血液仿佛凝住了。

        他的心脏在胸腔剧烈地横冲直撞，良久，他才艰难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

        可陆希的回答，立刻将他燃起的星星之火给浇灭了。

        “这个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最久远的事情就是小时候家里种了金灿灿的麦田，我趿拉着拖鞋跟在爷爷身后帮他捡麦穗，后来爷爷病死了，爸妈去深城打工出意外也没了。”

        桐县是华北的小县城，庄稼人确实以种麦子玉米为主。

        阿星是南方人，如果硬要说他的老家，应该是水稻才对。况且，阿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有机会去乡下做农活？

        “走吧，我送你回去。”楚焕心情复杂，他洗漱完毕，简单地披了件棕色的毛呢大衣。

        “不用麻烦您了，我坐地……”

        话没说完，对上楚焕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他把后半句话给咽下去了。

        陆希坐在副驾驶报了个地址，是北城市区的老破小，哪怕是老破小，可是房租对普通的白领来说也不便宜，更何况是这个小白痴。

        不过，昨晚看到good  night后台的预约名单，有几个名字他是眼熟的，不乏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楚焕偏头看了一眼乖巧端坐着的人，实在不愿去想象他用这张酷似阿星的脸去陪别人睡觉。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幻影停在了破旧不堪的小区门口，跟四周脱落的墙皮，褪色的栅栏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谢楚先生。”陆希道谢后刚要下车，就被男人拉住了胳膊。

        只见楚焕又掏出一张金色的卡，强势地塞到了陆希的口袋里，冷漠道：“卡里的钱你花两辈子也花不完，以后不许接客。如果让我知道，我就让人把你绑了，然后把你这张脸易容成满脸褶子的糟老头。”

        “……”陆希闻言赶紧把卡从口袋里拿出来，像是摸到什么烫手山药一样，“我……我不能拿！”

        说罢，他飞快地把卡丢在副驾驶上，推开车门逃掉了。

        他跑得远了，还不忘回头朝车里的男人大喊：“楚先生，谢谢您！可我要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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