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预感

这日早朝，万顺帝先是说了一些例行常规的话之后，就宣布了周邵成为新首辅的消息。

        果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前几日还说投票选举，今个连提都不提，李保直接就宣读了周邵继任首辅的圣旨。

        李保宣读完毕，将圣旨递过去给周邵的时候，笑着道：“恭喜周大人了。”

        周邵接过圣旨，谢恩，然后起身道：“同喜同喜。”

        李保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这谢恩一完毕，万顺帝就宣布退朝了。

        万顺帝和李保一走，群臣都围了上来，恭喜之声不断，连赵腾都凑到了跟前，“周大人，哦，应该是称呼首辅大人，首辅大人升官，是不是要请客啊？”赵腾油腔滑调地说。

        周邵白了他一眼，他还没有说话。诚意伯就赶紧走了过来，训斥道：“你这小子，咋跟首辅大人说话呢。”然后看向周邵满脸堆笑道：“首辅大人升职，以后为国为民只会更加辛苦，哪有让首辅大人请客的道理，这客，应该我们来请。”

        旁边的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应该我们请才对。”

        周邵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了赵腾身上，赵腾不知道为什么，被周邵这目光盯的有些发毛。

        然后周邵慢慢开口道：“身为臣子，身为父母官，为国为民都是应该的，谈不上辛苦，周某与诸位同是一朝之臣，这一起吃饭还是有机会的，今日就免了吧。。”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赵腾的身上。然后转身走了。

        众人不敢说什么，毕竟周邵从前也从来不跟大家一起聚餐，除了陆太傅，没有听说有谁跟他走的近些。

        周邵慢慢下了白玉阶，走的极慢。

        赵腾看见周邵的背影，忽然侧头看向他爹道：“阿爹，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在姐姐成亲那天，你远远在前面隔着人群盯着我看了几次，后来慢慢走到那边去，还走的特别慢，是什么意思？”

        不提这个事情还好，一提起这个事情，诚意伯就一肚子的气，他一巴掌砸在自己儿子脑袋上，道：“你这个呆子，那天我看你姐姐的嫁妆有个箱子底部坏掉了，那么多人那个场合也没有办法直接喊你，我赶紧找个人少的地方，盼着你能偷偷跟过来，把这事解决一下，你倒好，就跟个傻子一样，也不理会，还是后来陆衡帮着解决的。”

        被他老爹砸了脑子一下，赵腾反倒觉得脑袋灵光了一下，他蹦了一下，道：“我知道了，爹，那我走了。”

        “什么意思，你这个小子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诚意伯跺了跺脚，看着赵腾风一般远去。

        周邵出了午门，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脚步声。他一顿足，站定，转身看向来人。

        赵腾见周邵果然站定，就知道刚才问老爹问对了，看来首辅大人果然实在等他，不然这个时候早就应该上了周府马车回去了。

        赵腾笑嘻嘻上前，道：“首辅大人，我爹说得对，首辅大人为国为民，理应我们做下属的请客才对，我在前面定了酒席，首辅大人赏光吧。”

        周邵看着赵腾，一向冷漠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笑意，点头道：“好。”

        赵腾乐颠颠地走在前面，想去前几日和自家小妾炫耀，你说，周大人谁请客都不去，偏偏我请的客他去了，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在周大人的心里是特别的。

        那小妾就是那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小婢女，最终长平侯的女儿敌不过夫君的执拗，同意将那小婢女收了房，做了妾室，毕竟这善妒的名声谁也不想担。否则时日久了，长平侯府的其他？女儿再嫁容易名声不太好。那小婢女见他这样，忍不住道：“你是说那周大人有龙阳之好？”

        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赵腾白了她一眼：“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什么龙阳之好，人周大人有个女儿好不好，我的意思就是说，周大人平时除了陆家，就没有什么朋友，他这样对待我，是不是说明我就是他朋友了。”

        那小妾没有躲开，脑袋痛了一下，皱着鼻子有些负气道：“你都认定是这样，干嘛还跟我来说呢。”说着扭着头去不理他了。

        赵腾只好哄了又哄，方才使那小妾破涕为笑。

        今晚一定回去跟她显摆一番，让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诳她的，赵腾美滋滋地心想。

        待落了座，周邵随意喝了一点酒，然后看向赵腾欲言又止。

        赵腾就知道周邵肯定有事找他，只是不知道开口，事实上周邵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

        看着周邵有些别扭的样子，赵腾脑海里忽然想起上次见过的女人，似乎周邵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女人的事情，于是赵腾试探问：“周大人是为了上次那位娘子的事情吗？”

        周邵抬头，看向赵腾，内心颇为震惊，自己为了女人来找他，也都被看出来了吗？

        咳——周邵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赵腾想打自己一个巴掌，怪不得老爹总说他傻，看他这话问的，这么直白，他应该换种说法啊，尽量委婉一些的那种，于是他说：“周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关于哄女孩子的吗？”

        这话换汤不换药，周邵看着眼前这个傻子，神情复杂，还努力想琢磨出哪句话来才能说的委婉些，他简直要服了。

        因为他一直在那里自顾自的想问话，周邵觉得可以拯救一下他，于是那种尴尬反倒冲淡了一些，于是他开口道：“不是。”

        赵腾刚说出这句话，觉察好像还是不对劲，又过于直白，于是正在心里斗争到底要咋问，就听周邵开口了。

        终于回答了，他松了一口气，道：“是那位小娘子那没有什么问题，女人嘛，好哄，要是作，哄就是了……”说到这里才察觉道首辅大人说的是“不是”两个字，他顿时瞠目结舌。

        周邵忽然笑了起来，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他看着眼前的赵腾，忽然觉得松懈下来，然后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慵懒了下来。

        头一次见到周邵笑，赵腾惊呆了，身为男子，他一直都知道周邵很好看，有一副盛极了的样貌，但因为平时不苟言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并不敢多看一眼，如今他状态慵懒，嘴角含笑，打破了平时的模样，他忍不住在心里叫道“我的乖乖，怪不得这整个京都的贵女私下里都在一边脸红一边议论首辅大人的。”

        “其实，是有这么个事情”，周邵斜倚在太师椅上，道，“我有个亲戚，也是个女人，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你手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周大人要给人做媒？”赵腾傻傻地问。

        这话要是别人问，那是好尬尴的事情，但赵腾这样问，周邵忽然觉得似乎他就应该这样问才对，于是很自然地道：“也可以这样说，她无亲无故，就自己一个人，一个女人总是要有一个好归宿的，你要是合适的人选，给我说说也行。”

        首辅大人竟然找他给自己的亲戚做媒，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完全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机会，赵腾心里瞬间热血沸腾起来，“不知道人选大人有什么要求没有？”赵腾想了解的仔细一些，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

        要求？周邵这事还真没有想过，就抬起头看着赵腾，道：“这还能有什么要求，人好就可以了。”

        赵腾一听这话，冒出来一脑门的汗，这要求等于没有要求，而没有要求恰恰是最难的要求。这可不行，他会好难办的。

        赵腾斟酌了一下，道：“首辅大人的亲戚多大年纪，想找个什么样年纪的，对家世背景，官职也没有要求。”

        这些周邵通通都没有想过，他只是觉得他不可能和林时雨在一起的，与其被人误会，让人等待，不如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嫁了出去，或许是更好的结局。毕竟如今的情况，雪娘……和他都不想接受她。

        见赵腾问起，他仔细想了一下，说了一下林时雨的情况，又道，“其实找个殷实之家就可以了，家里关系不要太乱，对她好，人品端正就行了。他能为林时雨做的就是这些了，多了的，他也没有。

        如果有，……那也是给了另一个女人了，他脑海里闪过了简尤的倩影。

        赵腾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适龄的人选，道：“周大人，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要说别的，可能我比较为难，但要说给人做媒，这事我在行，你就等好吧。”

        周邵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今年的年终述职报告我准许你晚几天再交。”

        赵腾凑上来道：“那我找别人代写行不行？”

        周邵冷言看他，反问道：“你说呢？”

        赵腾立刻垮下脸来，“算了，我就知道不行。”

        周邵难得心情极好，还喝了一点小酒，回府的时候，沉香榭院里静悄悄的，他慢慢往住屋走去，路过简尤的屋子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一阵笑声。

        这是雪娘的声音。雪娘在她屋里，周邵顿时停住了脚步。

        简尤的房门此刻虚掩着，周邵站在门口，微微一推门，人就走了进去，屋里的两人正在嘻嘻哈哈，完全没有听见周邵的脚步声。

        这日，周念雪忽然想起那些衣服，非要缠着简尤看那些衣服，简尤拗不过她，就领她来了自己的屋子。

        “要看，要看。”周念雪笑嘻嘻地看着她。

        简尤只好脱去外衣，慢慢试给她看。

        “这件衣服颜色好好看，我喜欢。”周念雪道，“我也有一见类似的，也是陆夫人给我的。”

        简尤转身给她看，嘴上道：“是啊，陆夫人总送衣服给你吗？”

        “那到没有”，周念雪摇了摇头，“只是逢年过节会有的，也会给爹爹做。”

        周邵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边的女人正在穿着新衣服左摇右摆地给雪娘展示，姿态曼妙，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又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他想走开，却挪不开步子。

        “好看吗？“他听见那个女人问雪娘。

        “好看。”雪娘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让人听起来是那样的愉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娘的性格日渐开朗起来，不再沉闷，反而恢复了孩子气的天真，似乎是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周邵努力回忆。

        俩人发现了门口的周邵。

        “爹爹。”周念雪跳下凳子，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周邵一把将周念雪抱起，然后看向简尤，简尤也在静静地看着他，“姨母穿这身好看吗？”周念雪道。

        周邵没有说话，简尤施施然走了过来：“大人就不问问，陆夫人为什么要送我衣服吗？”

        周邵抬头看向那双雾蒙蒙的美眸，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简尤道：“因为陆夫人要让我劝大人去相亲看看，大人那日也见了，左都御史大人的千金，大人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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