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明天
“结束了，但今天
我终于重获新生
我祝福我自己的判决
助我打开天堂”
松田阵平跟着众人的视线望向津岛泉。
被众人注视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像是刚刚向他吐露的爱只是玫瑰花海中含苞的一朵，不值得投以目光。
园子看了看津岛，在他的微笑中转头对安室透投掷怒意。
“安室先生，这是婚礼现场！”她气势汹汹，一手扶着罗塞莉，一边瞪着他。
海莉倒没有很惊讶，或许是有了前例。她的手指绕着颊边的碎发，懒洋洋地往人群中一瞥，果不其然看见亚历克斯站在不远处盯着安室透。
她有些怜悯这娇弱的富家千金，牵扯到这镇子上几个男人的博弈。
安室透推算着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他已经决定舍弃掉这天，用来试探谢恩等人的底线。等到了真正危机的时刻，他就读档再来。
所以他毫不畏惧地大声挑衅，用最明显的激将法。这是个阳谋，但他们不得不跳。
“津岛先生。”
看见津岛不动，安室透也没有太慌张。在他的剧本里，津岛只需要做一个不出声的工具人就可以了。
他缓步走到津岛面前，特意无视了谢恩，单膝跪地，举起为新娘准备的戒指。
“您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津岛低头注视着安室透，内心没有一点波澜。他感到谢恩的手已经冰凉了，僵硬地屈着关节，指腹贴上他的手背。
谢恩从腰后抽出一把枪，在众人的喧哗退避声中，抵上安室透的脑袋。
“阿泉。”他还有空冲津岛扯出一个微笑，“不要怕。”
即使已经被枪抵住了脑袋，安室透仍然无动于衷，反而更情深意切地大声说着他是多么地爱津岛，希望津岛能与他共度一生。
津岛注视着那双漾着情意的眼睛，那深切的爱意像一眼泉水，不断满溢出甘甜。
他能比我做得更好。津岛感叹道。他看起来多爱我，可是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不值一文。
“在此之前，我想要询问您一些问题，降谷先生。”津岛开口了。
津岛一说话，安室透就感觉又回到了被选项禁锢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面上还凝着上一秒的神色。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琥珀，他透过那些凝固的松脂窥视着历史。
但津岛还是鲜活的。他的眼睛看着安室透，不带任何渴求，任何逼迫，像阳光下的琥珀，显出自然的色彩。
安室透晃了晃神，他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津岛。他没有办法看清津岛的立场，所以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
“请说，玉先生。”安室透把一张牌摆在明面上。表示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需要再藏头露尾。
“您真的是一名很优秀的警官。”津岛努力表达自己的真诚，“我想您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您指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
“您的世界是一本漫画。”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带着微微的惊讶。
“星露谷是一个游戏。”津岛主动解释道，“一个种田休闲养老游戏。”
“那你给我的是什么？”知道自己的世界不是一个游戏后，安室透稍松一口气。
虽然漫画没比游戏好到哪去，至少没有放飞自我，四处试探法律底线的玩家。
“我的n网账号。就是一个下载模组的网站。我想您已经点进去看过了吧。”津岛笑了笑，“罗塞莉是我之前的一个想法，后来我慢慢完善。罗塞莉也借您获得新生了。”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安室透不是很想提起罗塞莉。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再接手一个账号。”津岛泉轻柔地松开谢恩的手，右手朝上，显出一个游戏面板。
那是星露谷物语的游戏开始界面，除了加载和创建，其他图标都变成了灰色。
津岛轻轻点入加载，像素风的玉泉和伊莱奥奈站在自己的档前沉默地注视着他们。两个档都是灰的，无法再被加载。
最下面一个档前面正是像素风的津岛。上面记录着积累获得的收益与游玩时间。
“如果我接受，我会变成你？”安室透挣扎了一会，谨慎地问道。
“不会。”津岛尽职尽责地解释道，“我只是把玩家的身份转让给你。操作机制有一点复杂，但法师可以做到。”
“你同意了之后，你就会变成玩家。星露谷里的大家会把我替换成你。”
“……一切？”
“一切。”
“所以您一定要考虑清楚。”津岛认真地分析利弊，“他们在我身上投注的感情，以后都会在您的身上延续。这有利于您的卧底事业。”
“但同样，浓厚的感情也会带来伤害。所以一定要考虑清楚。”
“那么，您接受吗？”津岛等待最后的审判。
“当然。”安室透几乎立即应下，“我没有理由拒绝。”
是的，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助力。在掌握人心操控感情方面，他会比津岛做得更好。
“那真是……太好了。”
津岛很努力地绽放出微笑，像是要把生命最后的美丽献给世界。
他从空中拔出一把漆黑的剑，在安室透陡然警戒的眼神中，插入自己的心脏。
他倒下来。人的瘫倒，不如大厦轰垮得有声。是沉闷地一响，像一颗石头被投进湖里，其余的声音被水吞没，只瞧见波纹还在水面上，无声地扩散。
“我还挺喜欢他。”法师闪身到莱纳斯的身边，冲安室透感叹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无人可以插手。继承者，你准备好承担一切了吗？”
安室透还没有实感，他转头望向法师，似乎还在状况外。只是似乎，他的头脑已经开始迅速地运转，为了消灭黑衣组织，无辜死去的人无可计数。
只是时间暂停的现在，他允许自己短暂地哀悼。
“是的。”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但紫眸中透出无与伦比的坚定。
“那我们得快一点。”法师叹息着说，“世界要睁开祂的眼睛了。”
谢恩拿着枪的手猛地一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举着枪抵住爱人的脑袋。
“阿泉。”他张口把自己吓了一跳，急忙改口，“zero……”
他没办法把降谷零这个名字叫得很亲密，像他们前世是个仇人似的。
他扫视周围，看到这婚礼现场的布置，勉强推理出是降谷零又要结婚，把他气昏了头。
谢恩心里的确有一股散不去的慌乱和压抑。无名的怒火在他体内乱窜，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但这不是他向爱人举枪的理由。
谢恩愧疚极了，他试图拉住爱人的手，却被阳光下银色的光晃到眼睛。
戒指？
谢恩盯着他的手，内心的慌乱开始几何倍膨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吹破。
“阿……”他咬破自己的手，血液的味道让他微微冷静。
他望向降谷零，那双雾紫色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恩有点想吐。
“还好吗？”降谷零像是含了蜜，修长地双手轻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是不舒服吗？”
谢恩忍住躲开的冲动，胡乱摇头。他余光瞥见降谷零空无一物的左手，突然被冻住了。
一瞬间他想大喊大叫，把降谷零踹倒在地，用刀刺穿他的心脏。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他最爱的人，是他愿意付出生命的爱人。
他整个人猛地退后两步，撞到了松田阵平身上。
“津岛呢？”松田看向降谷零，嘴角还带着淤青。
“别说胡话了，小阵平。”萩原追上来，满脸写着担忧，“根本没有这个人。”
“你不知道……研二。”松田烦躁地躲过萩原的拉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安室。”
“我不知道。”降谷零对上松田的眼睛，坚定地摇头。
他是踏在无数人的鲜血上走过来的，他不允许牺牲白费。
松田的情绪冷却下来。他让谢恩站稳，拉着萩原研二大步离开。他对好友没有谴责怨恨，他相信降谷零的品格。
只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要让他怎么想，怎么说。
说7年前津岛读档让他能救了萩原，3年前读档让他能救了自己？
还是对降谷零说，津岛间接救了许多人的生命，特别是你的两个同期因为他没有被炸成烟花？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他就应该活着，应该在这该死的世界里长命百岁？
松田阵平的手在发抖。尽管他和萩原都在爆炸中存活下来，但身体素质却大不如前，像是受了爆炸的影响。
“小阵平。”萩原蹲在他面前，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研二……”松田一把抱住萩原研二，用力吸气，不让自己出声。
等降谷零任务结束以后，他一定要……
安室透没有在星露谷多待。
他匆匆把津岛的遗产整理好，就返回了东京。
一路上谢恩异常沉默。但一旦和他说话，又没有任何异常，在某方面甚至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他继承了津岛的关系网以后，惊讶于几乎没有人对他产生恶感。
他把组织的罪证握在手里从琴酒面前走过时，琴酒也只是冷淡地看他一眼。
像梦一样的，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街道上的光线明明灭灭，显得劣质虚假。
他躺在津岛的床上，头枕在手上，盯着天花板，手很自然地伸直探到床头的暗柜，摸出几根洁白的烟来。
他盯着烟笑了笑。并不能很确切地感受到光明重新降临了这个世界。
他呢？
他是要继续消灭阴影，还是要制造光亮呢？
一双黑色的眼睛茫然地睁开。
绿色，红色，黄色苹果样的小精灵围着他，见他醒来，蹦蹦跳跳慌慌张张散去了。
一束光照进来。
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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