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怪异

事发突然，御街上遍地狼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两匹疯狂的大宛马撞翻了谢映的马车之后没有停留，掉头便冲着后方温玉来时乘坐的马车上撞去。

        谢映跟温玉乘坐的马车直接侧翻在地，两个人抱着天旋地转一滚，温玉只听到谢映的背后传来“咚”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背上。

        “主子！”温玉听到耳边传来偃月焦灼的呼唤声。

        谢映的手缓缓从她的眼前挪开，紧接着，环抱着她的手臂也随之松掉。

        “你先出去。”谢映咳嗽了两声，语气淡淡的。

        温玉点头，她明白伸手抓住了偃月寒月的手，从狼藉中先爬了出去，给谢映让出路来。

        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回眸，忽然看见谢映右边肩膀已经沾了血，而旁边的角落上倒着一个沾血的小紫金香炉。想来是谢映刚才为了保护她，挨了这紫金香炉一下。

        温玉爬出侧翻的马车后，谢映也紧跟着在藏锋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他捂着右边肩膀，血一淙淙地在往外冒，看起来触目惊心。

        藏锋递上一块干净的绢帕，让谢映按在伤口处。

        谢映捂着伤口，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温玉的目光。

        错上目光的那一瞬间，他微弯着眼睛笑了笑，好像在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温玉侧眸看过去，就见到一列穿盔带甲的兵马拨开人群走上来。

        早已经有人报信，御街上有疯马闯街，他们正是过来维护治安，一上来就用套马杆圈住了两匹大宛马的脖子。

        温玉看到，那两匹疯马即使被圈住了脖子，还在拼命地朝着她的马车上撞。

        那辆马车已经被两匹雄壮的公马撞得坍塌成废墟，而那两匹马似乎还不打算离开，拼命地用蹄子朝着废墟上扑腾，仿佛那辆马车对它们有着什么奇怪的吸引力。

        五城兵马司的人迟迟等不到两匹马的主人，又担心这两匹疯马继续当街闹事，于是只能下令射杀。

        几支羽箭射穿了马脖子，很快，两匹疯狂的马便抽搐地倒在地上，伤口流出好大一滩血，吓哭了不少周围的孩童。

        温玉闻着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脑海里翻天覆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又不便细想。

        现在，到底是谢映身上的伤更重要。

        她吩咐寒月：“你留下，一会儿配合兵马司的人调查，看看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寒月点头：“主子放心。”

        温玉又侧眸看向偃月：“附近可有医馆？”

        偃月道：“前头有一个。”

        温玉想了想，看着谢映道：“还是先到前面的医馆简单处理下伤口。”

        谢映淡淡点了点头：“也好。”

        “藏锋。”温玉吩咐，“好好搀扶着你家主子。”他们的车马已经全部坏掉，现在只能步行过去。

        藏锋搀扶着谢映，在武恩侯府下人的簇拥下，朝着不远处的医馆过去。

        至医馆，藏锋搀扶着谢映进入里间包扎伤口，温玉是女眷，只能在外堂候着消息。

        偃月给她递了一杯水压惊，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姑娘今天在谢二公子的车上，若是在咱们自己的车上，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真是万幸。”

        温玉抿了一口温水，慢慢理清脑海中混沌的思绪。

        的确，今日万幸她上了谢映的车，如果是在自己的车上，被那两匹彪悍肥壮的大宛马一撞，就算她身子骨强硬，现在不死也残了。

        “只是，偃月，你觉不觉得这很奇怪？”温玉放下水杯，缓慢地说。

        偃月愣道：“哪里奇怪？”

        温玉的手搭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叩响：“马是畜生，若是发疯，定然会在御街上无所顾忌地肆意伤人，但是你没发现吗？今天御街上的那两匹疯马，并不是横冲直撞，好像是有目的地奔着我们的方向来的。”

        偃月如梦初醒：“主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那两匹马追上咱们的马车后就没有再跑了。”

        温玉的眼瞳反射出冷光：“确切地说，应该是追上我的马车后就没有再跑了。”

        偃月的瞳仁一瞬睁大，心狂跳：“主子，是有人要伤您？会不会是谢凤年？”

        温玉蹙着秀眉，思虑道：“是不是他，我也不好说，总之我只能确定，那两匹马就是奔着我来的。是不是害我，为什么要害我，这些我暂时也不能确定，只能先看看你姐姐回来怎么说。今日疯马当街撞人，五城兵马司的人是一定要查问原因的。”

        她沉沉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门扉紧闭的内间：“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若不是他突然说要送我回去，我只怕上的就是自己的马车，现在躺在里面的人，也会是我。”

        温玉的意识飞速转动，今天的事情绝不是偶然，有人想杀她。

        有因才有果，她第一下想到的嫌疑人的确也是谢凤年，除了谢凤年一家，旁人并没有要害她的理由。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寒月回来了。

        温玉见到她进来，站起身：“五城兵马司的人看过了没有，怎么说？”

        寒月的神色有些古怪：“五城兵马司的人现在还在追查那两匹马是谁家的，没有定论，但是他们在主子的马车上发现了异常。”

        温玉的心一紧：“什么异常？”

        寒月拧眉道：“主子的马车上被人涂了母马的尿液。”

        偃月震惊道：“今天出门时主子的马车都是清洗干净的，怎么会沾上马的尿液？”

        寒月摇头：“这个不清楚，但是就是因为沾染了尿液，才引来那两匹发情的公马，我们拉车的马和谢二公子拉车的马都是母马，所以之前才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她看着温玉，敛眸低声道，“我猜想，恐怕是主子跟谢二公子在酒楼上时，有人偷偷去了马棚下手。”

        温玉的心一寸寸地寒了下来，眼神也逐渐冰冷：“果然是奔着我来的。”

        寒月已经发现了端倪，拧眉道：“主子，看来这件事情还要细查一番，会不会是谢家的人想要报复您。”

        温玉心里很乱，她皱眉点了点头，说：“这些天好好打听一下动向。”若害她的人真是谢凤年，那这次她一定不会手软，必要跟他们闹个天翻地覆。

        “温大姑娘，病人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医馆大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玉一瞬间收敛了面容上的阴郁，转过身来，就看到藏锋搀扶着已经处理好伤口的谢映慢慢从里间走出来。

        “大夫，伤不要紧吧？”温玉客气地问道。

        大夫道：“不是要紧事，这位公子回家之后好好将养几日便好。”

        温玉听到这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今天谢映好歹也保护了她，若是因此惹得他受重伤，她还是会有点愧疚的。

        温玉上前两步，站在了谢映的跟前，缓和了脸色，正想关怀问下他有无大碍，面前的少年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谢映温和的面容上仍旧挂着令人心安的浅笑，那双幽深黑暗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她，忽然间，轻轻说了一句：“抱歉。”

        温玉觉得奇怪。

        明明应该是自己对谢映说一声抱歉，感谢他伸手护了她，为什么他要反过来对她说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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