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姜之的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移动着，很显然，距离新闻发酵已经有几个小时了，下面说什么的都有，他大概看了一眼，大多都是一些无脑群众的胡乱猜测。
键盘侠a：要我说啊，人家小两口甜蜜着呢，大家看照片上那股黏黏糊糊的劲儿，简直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啊……
键盘侠b：什么小情侣，人家今天下午已经结婚啦，现在是合法夫妻，不过有一说一，姜少长得真不错，嘿嘿。
热心市民王先生：我呸，什么狗屁小情侣，还合法夫妻，商业联姻真让人恶心。
热心市民赵先生：就是，真恶心，这些有钱人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或许他俩前天还不认识呢，今天就结婚了，我呸，有钱人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爱情。
热心市民周小姐：就是就是，你们看看那个程淮，长的就一副活脱脱的男狐狸精样儿，走路还要我们姜少扶着，那也不回家照照镜子，他哪点能配得上我们姜少。
本市八卦之王：要我说啊，程淮指定是给姜之下蛊了，不然就算要联姻也轮不到他啊，论能力论身价苏家二少苏卓哪点不比他强。
……
程淮看着姜之的脸色越来越差，往后稍稍一仰，整个上半身靠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若无其事地问：“里面有多少是骂我的？你帮我念念，让我也听听我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姜之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有些尴尬，默默地将手机按灭放回了原地。
“没人骂你，再说了，我们俩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没必要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
“是吗？”程淮笑了一声，将手伸到了半空中一下一下地缓缓挥动着，仿佛是在描绘光的形状一样。
“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网上肯定有不少人骂我，他们骂的那些话乍一听还挺难听的，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姜之看着程淮，他的反应突然让姜之感到很不爽，为什么？程淮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跟自己结婚的事甚至都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他为什么要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
“没有，没人骂你，他们在讨论我们俩结婚到底是不是商业联姻。”
姜之冲他露出一个很短促的笑，起身往卫生间去了，片刻后，卫生间里传来了他低沉而克制的声音。
“喂，贺谦，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网上那些不好的舆论我要你立马清除掉，我不希望我结婚的事被大家过度关注。”
程淮靠在床上，听着姜之的声音，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于他而言，被骂早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不过，这一次，他更在意姜之会怎么做。
贺谦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半晌后，姜之捏着手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上原本戴着的那副金边眼镜被他装进了西装口袋里，脸上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许的疲倦。
“是我疏忽了，消息封锁的不全面。”姜之坐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梁说。
程淮脸上依旧在笑，他望向姜之坐着的方向，心里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竟然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早就被骂习惯了，你用不着花心思为我做那些没意义的事。”
“不，不是为你。”姜之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你的事会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活，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过得不快乐。”
“不快乐。”程淮的眼神动了动，他重复了一遍姜之的话，紧接着，他又问：“你为什么会在意我快不快乐的事？”
姜之不知道程淮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归根结底，这件事是因为自己消息封锁的不全面才发生的，他不需要也不想让程淮替他来承担这个后果。
从口袋里掏出眼睛重新戴上，姜之对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走到了程淮面前，冲他伸出了手。
“走吧，我带你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你想好怎么跟那些键盘侠解释了？解释他们人帅又多金的姜少怎么就瞎了眼娶了我这么个废物。”
程淮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他很想拉住那只手，但他不确定姜之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不敢贸然相信这个人。
姜之见他不动，转而又抛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条件，“程淮，跟我出去，作为回报，我会送给你一件令你满意的礼物。”
程淮轻笑一声，既然姜之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手啪的一声搭上了那只手，姜之微微一用力将他整个人带了起来。
还是白天那套西装，在姜之不断给礼物加了几次码后，程淮一脸不情不愿地将那套西装套在了身上，只不过，为了避免再次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这次他换了一条没有纽扣的裤子。
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卧室的门，还没走到客厅苏文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姜之脚步一顿，立马拉着程淮隐进了一旁的角落里。
“都这么晚了，苏叔叔怎么还不睡？”姜之压着嗓子问。
程淮一哂，“姜少爷还不改口啊？”
“什么？”姜之侧了侧脑袋问。
“我说，你怎么还不改口？”程淮用嘴型回了一句，姜之一愣，片刻后也用嘴型回了一句，“爸在客厅，怎么走？”
程淮看着姜之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笑，就在昨天，这个人还是坐在摩天大楼里高高在上的总裁，现在却被迫跟自己在这儿玩躲猫猫，这种感觉让程淮感到很奇妙。
“跟我来。”程淮拉过姜之的胳膊，拉着他往侧边的小路走去。
苏家两千多平的大别墅晚上竟然连个灯也没有，姜之被程淮拉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扇小小的铁门，他伸手将领带扯松了一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连个灯也不安？路这么绕你是怎么找到的？”
程淮没说话，伸手在铁门上推了一把，除了蹭了一手的铁锈之外，没有丝毫的作用。
“你以为我爸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客厅坐着？你不会真觉得他没看到新闻吧？他那就是防着你怕你跑了，只要你今天晚上乖乖地留在我家过夜，就算不办婚礼，苏姜两家联姻的消息也就算是坐实了。”
姜之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不是自己消息封锁的不到位，是苏家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件事风平浪静的过去，苏文光根本不关心外界会怎么看程淮，他关心的，从来就只有联姻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你们家除了这个门还有别的门吗？”姜之对着铁门讷讷地问。
“有。”程淮说，“除了正门，东边西边各有两个侧门，但现在应该全都有人看着，这个门是我小时候为了跑出去玩儿自己装的，不显眼我爸应该还没发现。”
姜之嗯了一声，伸出手在门上大力推了一把，和之前一样，门丝毫未动。
“要不我们爬出去吧，反正也没多高，小时候我经常爬。”程淮提议道。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爬，但要想抓住解释舆论的最佳时机，他们就不得不爬。
半晌后，一件西装外套被人从墙里面大力扔出来落在了花坛上，紧接着，一个人影翻身上墙，笑着冲下面的人伸出了手。
“姜少，怎么样？你不会不敢爬墙吧？”
程淮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落在姜之脸上，姜之抬起头看着他，突然觉得现在的程淮，跟往常任何时候的都不一样。
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自信，与平时相比，姜之有种感觉，现在这个好像才是真正的程淮。
十秒钟后，两个装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绅士从苏家墙头翻了出来，开始举着手机蹲在花坛里找衣服。
然而，衣服还没找到，就先迎来了蹲守在苏家附近记者的闪光灯。
“快快快，姜少跟苏家大少好像在那边。”
瞬间，程淮和姜之就被闻风赶来的记者团团围住，姜之回忆起了网上之前的些留言，手下意识地将程淮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姜少，网上有人爆料说您今天跟苏家大少程淮领证结婚了，请问是真的吗？”一位女记者举着话筒问。
“是真的。”姜之直截了当道，“网上那些舆论我也看了不少，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时间，但我有一点需要澄清一下，我的爱人程淮，他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他既没有给我下蛊，更没有勾引我。”
“好的，那关于网上有人说您二位是商业联姻的事呢？您方便做出回应吗？”
“对于这一点，我无可奉告，因为不管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商业联姻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烦大家为我们操心了。”姜之淡淡地说。
“那程先生呢？您有什么要说的？”女记者的话筒越过姜之，对准他身后的程淮问。
“抱歉。”姜之伸手挡住了女记者的话筒，“我爱人他今天有些累，还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去我公司问，我会在那里回答一切大家感兴趣的问题，但现在，我们要走了。”
姜之的手一直拉着程淮的手，他的手很大但很薄，微微有些发凉让程淮感到不舒服，好几次想挣脱都被姜之强行拉了回去，顾忌到身后还有记者，程淮无奈，只好跟在姜之身后，一直走到了那辆姜之作为聘礼送给他的限量款保时捷旁。
“去哪儿？”程淮轻声问。
远处的记者还在不停地拍着照，姜之很绅士地替他打开车门，在他耳边轻声说：“去拆我作为回报送给你的礼物。”
寂静地夜里，跑车引擎的轰鸣声显得格外刺耳，车胎在地上划出一道黑黑的痕迹，姜之载着程淮，朝着与苏家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车一路飞驰，程淮一直望着窗口，他在回忆刚才姜之替他解围时候的样子，那是第一次，有人在别人诋毁自己的时候，站出来帮他。
半小时后，程淮的那辆保时捷被姜之停在了一栋看起来非常漂亮的房子面前。
“下车。”姜之敲了敲车窗，示意程淮下去。
“怎么样？半夜跟我翻一次墙，你不亏吧？”姜之边往里面走边说。
“送我的？”程淮一脸不敢相信地问，他没想到姜之会这么随随便便就送自己一栋房子，毕竟他为了结婚的事，才刚搭出去一份天价聘礼。
姜之带着他一路往里面走，“不是送你的，我也要住这儿，但房产证上写的你的名字，我顶多算是有个居住权吧。”
“为什么？”程淮有些不理解姜之这么做的意图。
“没有为什么。”姜之耸了耸肩，“既然你已经跟我结婚了，往后你但凡过得有一丁点儿不好都是在打我们姜家的脸，所以我让你搬来这里住，你不用有心理压力，这里很大你随便选一间，不用跟我一起住。”
程淮没理姜之，他有些兴奋，完全将事先说好的暂时不同居抛去了脑后。
他虽然名义上是苏家的大少爷，可苏家除了佣人之外几乎没人会高看他一眼，就连柳茹倾那样的人都能随便进出他的房间，能搬出来住，是他一直求之不得的事。
姜之站在楼梯旁静静地看着程淮，有些时候，程淮会给他一种很单纯的感觉，但姜之不确定，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觉，也许程淮的野心很大，也许自己根本满足不了，谁知道呢？
“选一间吧，苏大少。”姜之抱着手臂说。
程淮转了一圈，视线落回了姜之脸上，“你住哪间？”
“二楼最里面那间，我喜欢清静。”
“那……要是我说我想跟你一起住呢？”程淮突然上前一步，盯着姜之的眼睛问。
姜之莞尔，不用想都知道程淮又在开玩笑。
“好啊，那就一起住，我不介意。”姜之笑道。
程淮啧了一声，“没意思，逗不到你。”
他随手指了指二楼楼梯口的一间屋子，转头对姜之说：“就那间吧，着火了容易跑。”
姜之扶额，虽然他完全搞不懂程淮的脑回路，但还是很贴心地帮他推开了那间卧室的门，卧室很干净，风格跟程淮之前的卧室很像，但唯独少了床头的那抹彩色。
“别担心，明天我去帮你拿。”姜之背对着程淮往自己房间走去，边走边说。
“好。”程淮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看着姜之的背影，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无论是之前面对记者的时候姜之的反应，还是现在这栋房子，都充分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一切都在朝着程淮预想的方向缓慢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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