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荣幸

赵高躺在床上，眼睛没有闭上，手上摩挲来实习前哥哥给他削的木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感觉有点饿。

        这所病院位于暗星城外，还有单独的分离式防护罩笼罩，据说是某位贵族大人物投资，待遇极好，相当于是个铁饭碗，他得到了这里的实习机会后母亲很高兴，走时特地叮嘱他要向前辈学习，注意人际关系，努力工作早日转正。

        他也知道，现在物资紧缺，能有这个工作太不容易了。这里包吃包住，院门口还有个邮寄箱，他能把这里的工资邮寄回去，让家里减少些生活压力。

        母亲拉扯他和哥哥长大很不容易，每天靠替人缝补浆洗衣物赚钱，而哥哥把唯一一个上学的机会让给了他，和母亲一起干活儿为他攒学费，就想让他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赵高想早日转正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医生，让母亲能够安安稳稳的休息，让哥哥不用再为他操心，也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

        他发誓不能辜负母亲和哥哥，他要成为他们的骄傲，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这里的病人都呆滞无神，一句话都不说。作为前辈的医生护士也每一个都像是台机器，无论怎么样都只是呆呆的静立，但查房、手术这些活动开始时又变得像正常人一样。

        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规则……他根本没法子和同事们打好关系。

        他来这里当实习医生也没多久，这是第二天，这批有十个实习医生，第一天就不见了两个，可能是辞职了。

        也对，是该辞职，病院都被院长封锁了，规定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不能离开，这完全就是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是该辞职。

        赵高也想走，但是…他清楚他不像其他的实习医生一样有退路。

        不可以辞职，要撑下去，要转正，要赚钱，要成为家人的骄傲，要成为一个好医生。

        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迷迷糊糊间，赵高听见了实习医生宿舍门外传来的动静。

        门似乎没有关上。

        可是他记得他回宿舍前有把门锁上…是谁出去了吗？

        规则明明说夜间不许外出，违反了会被开除……他们不怕吗？

        “嚯——嚯嚯——”

        这声音不对劲儿，赵高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手指抓着哥哥送的木笛收紧。

        医生宿舍是四人间，进门以后，除了公用的客厅以外，就是可以关闭的私人空间。

        而现在，不断外面的门打开了，赵高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每到晚上病院就会熄灯，光线极度不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赵高退至墙角，只能看见门外的几道人类影子。

        他大着胆子问：“怎么了？”

        没有回应，但“嚯嚯”的声响停了，那些细长的影子缓缓抬头，齐齐向他看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赵高感受到了阴冷的注视，瞬间寒毛耸立，思维开始迟缓。

        拽着木笛的手指无力松开，让那只木笛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响声中，赵高想起病院规则，猛然恢复短暂神志！

        ［7如被注视，请保持清醒，尽量脱离注视］

        脱离注视…脱离注视！保持清醒脱离注视！

        赵高迅速捡起木笛侧身冲向门口的视线视角。

        但这样也不行！那些家伙进来怎么办？

        想想！想想！

        规则…想想规则！

        ［9房间在前四天是安全的，假若不安全，请迅速躲进柜子］

        柜子！

        他才来第二天，房间是安全的，躲进柜子！那些家伙不能在房间里伤害他！

        赵高冲进了自己房间的柜子，猛然关上柜门！

        轻重不一的蹒跚脚步在宿舍门口挪动，那些未知的细长影子发出可怕的声响。

        那些东西进来了！

        赵高捂住嘴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透过柜子的缝隙窥视：

        一个、两个、三个……

        穿着白袍的，医生？

        其中一个…好像还是负责他这批新人的掘前辈？

        三个医生身形佝偻，摇摇晃晃又略显僵硬地在房间内游荡。

        不！那些不是医生！掘前辈也不像白天那样像个看起来像机器的活人！他们的状态，更像是活着的尸体！

        好可怕，好可怕…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则……

        赵高握紧哥哥给他削的那只木笛在柜子里缩着发抖，控制不住地浑身冒冷汗，整个人几乎是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能，不能死，不能死在这儿，想想母亲和哥哥…母亲和哥哥，如果失去了他，母亲和哥哥会怎么样呢？

        死了以后他就再也不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叫他们过上好日子…哥哥会很难过，母亲说不准还要大哭一场。

        病院规则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这些规则是院长发出来的，他还封锁了病院不让离开，院长肯定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失踪了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辞职，而是死亡…

        这里可是城外……距离城市有着看不到边的旧日废土、严重的辐射和极低的温度，还有未知的东西干扰方向感，没有罗盘和特殊车辆根本就不能回到暗星，而且暗星王城守卫森严，他又在这里工作，没有病院的回城批文根本不可能进城，逃不了，逃不了了…

        想想办法啊…不能再这样下去…回家，回家，哪怕再找一份其他的工作，哪怕去干苦力都比丢了命好！

        赵高发着抖，忽然想起了今天偷偷查房时遇见的病人。

        明明说话条理清晰，却被当做精神病用拘束带绑在病床上，那个名叫“谢辞”的青年，他肯定知道什么！

        谢辞说察觉到了病院的异常可以去找他！

        对！谢辞是个好人！而且看他说话的方式像是个上城区的贵族和有钱人，他一定有法子回城！一定能带他出去！

        赵高想起那双沉静温和的苍青色眼眸，越想越觉得可行，混乱的思维逐渐平静了下来。

        这些医生白天是正常的，规则上也只说了晚上不能外出，所以白天应该是安全的，只要撑到白天，在柜子里等到白天就好了，到了白天，灯一打开，这些怪物肯定会退去，这些怪物一离开，他就马上去找谢辞！

        忍住，一晚上而已，可以的！赵高死死抓着哥哥给他削的木笛，努力压低声音深呼吸让自己不要紧张。

        赵高这里紧张恐惧，但在宿舍门口的另一个柜子里，气氛着实有点尴尬。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巫辞和误入的照虚挤在柜子里，照虚努力移开视线，巫辞则是盯着怀里的照虚，有点害怕照虚把他衣服给压皱了。

        难搞…照虚在这儿，他不好使用属于“巫辞”的卡牌能力直接像对刚刚的那个行尸一样把这三个行尸崩裂成碎块，然后趁这些尸块修复的时间迅速躲回病房去睡觉，并且时间久了赵高可能也会有危险。

        德克斯托克的红线是也能把那些行尸绞成碎，但如果这样做，巫辞得爬出柜子暴露在那些医生的“灰色眼眸”注视下，他的精神值可经不起三双眼睛一起耗。

        难搞……太难搞了，待会儿天一亮赵高肯定要去找“谢辞”，他还得赶时间甩开照虚冲回自己的病房再抽张卡让自己变回原样。

        这不行，巫辞觉得自己干的是公务员的活儿，正常的应该朝九晚五，现在出外勤加班费就给了两块巧克力和一点儿饮用水，凭什么要他通宵！

        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最少有七天呢！难不成他当个公务员还得自觉007不成！

        这不行，绝对不行！但凡一个普通人，绝对不能接受无薪加班！

        巫辞抬手扣住照虚的后脑，直接按在自己肩膀上，垂下头凑近低声说，“照虚，你会听从我的命令，对吗？”

        为了防止引起行尸注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有些沙哑的气音，说话时带起的气流一股巧克力和中药的味道，落在皮肤上痒痒的。

        照虚下意识缩了一下，却因被扣住而蹭到巫辞的下巴，如此，他便不敢动了，只能小声道，“是的，德克斯托尔公爵…在永夜的土地上，人人都该敬您畏您，暗星是您的辖区，暗星城的土地上，人们都该忠于您……”

        晨星公主可真会训狗，照虚这灵魂出现问题的小傻逼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估计专门教过。

        巫辞轻轻抚摸照虚的头发，“里面有我的任务对象，我不管你用哪种方式，出去引开它们，又或者是把它们碾碎。”

        他没有问照虚的精神属性还有多少，也不在乎照虚同时被三个“灰色眼眸”注视会不会疯，他只是这样下达命令。

        听了巫辞的话，照虚嗯了一声，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现。

        他本来就灵魂受损，精神上当然撑不住这些医生的规则性注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失礼地和巫辞伪装的德克斯托尔公爵挤在一起。

        可照虚不能拒绝，德克斯托尔公爵的命令高于一切…哪怕他曾经是属于晨星公主的影子，哪怕他现在直属于北极星皇帝的暗星十卫，但德克斯托尔让他去送死他就得去。

        德克斯特尔公爵有自己的考量，且绝对忠于帝国，他从来不会滥杀无辜，只会用少量的牺牲换取更多的利益。

        卜珂说过：一切都是在为人类做贡献，能够成为被公爵牺牲者，应该感到荣幸。

        照虚觉得，卜珂什么都知道，不会骗人，所以，为人类做出贡献是真的。

        那，他有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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