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在绿袖和孟婆大人聊天的时候，周氏陷入一个奇怪的梦。

        这可能和孟婆最近频繁来周家有关，所以造成磁场紊乱，或者其他原因，这一夜周氏做了一个梦，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周氏看着梦里的自己，收养了大丫，开始的时候自己是想对这个孩子好的，但是渐渐地，村里就传出留言，自己是给儿子买的童养媳。

        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现实的发生。

        直到半年后，开始和自己目前的生活出现偏差。

        恍惚中，周氏甚至觉得，这才是原本的轨迹。

        梦里大丫没有卖龙须糖，周家一直持续清贫。直到大郎14岁，中了秀才。

        看到自己的三伯娘薛氏，故意传播流言，自己因为赌气，为了不如薛氏意，直接承认了大丫是自己给儿子找的童养媳。

        梦中的周氏很无力，也很屈辱。她从自己的表情和动作看到了自己的不甘。

        但是她一个寡居的妇人，为了儿子必须依靠周家族人，其他的她都可以委曲求全，唯独儿子是她的底线。

        也看到了大丫的惊诧和无助。而自己儿子周衍之，看起来仓皇五促。

        周氏想要拉住赌气的自己，想要阻拦。

        不是这样子的，大丫是自己的女儿，他们不应该定亲的，他们之前没有那男女之情。

        但是，梦里自己只能当做旁观者，不能干预任何事情。

        她看着自己和大丫离心，看着自己把最坏的一面表现给的大丫，看着大丫倔强的和自己针锋相对。

        周氏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周氏觉得，这个女人长着自己的面孔，确实如此陌生。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又过了两年，大郎准备外出游学，族里伯伯们觉得大郎到了年纪，该成亲了。

        周氏知道族长们的担忧，他们是害怕儿子出去，以儿子的品性长相，被一些只有独女的高门大户看上，可能会去入了别人的门，那就与他们周氏无关系了。

        为了安族人的心，周氏开始未大郎安排娶亲。

        由于是不被期待的婚礼，所以办的很寒酸。只是在村里摆了几桌，连大郎的同窗和老师都没有邀请。

        在这场家族的博弈中，大丫成了最可怜的工具，她成了周家拴住周氏一家的工具。

        两个孩子就这样子成亲了，她看到了那个她自己的不甘，不甘什么呢？

        应该是不甘自己儿子娶了了没有双亲，出身奴籍的妻子。周氏心里想，如果自己是梦里的周氏，她应该会这么想。

        她看到自己让两个孩子不要圆房，两个孩子也是欣然应允。这次，周氏觉得，这是梦里的周氏对于两个孩子的亲事，唯一做的对的地方。

        成婚后的大郎并无太多长进，外出游学两年，几乎花费全族的积蓄。

        她看到梦里自己在周家一族更加如履薄冰，面对伯伯伯母时不时的绊子。为了儿子她都一一忍让。

        她看到自己被三伯母薛氏处处针对，大伯母和二伯母冷眼旁观。她知道，这些年因为周家供养大郎读书，其他三房都是有意见的，所以，此番，儿子没有任何退路，必须考中。

        否则她不知道接下来母子两人会面对什么？

        她自己可以忍受，可是自己的大郎，自己辛苦养大，没有受过任何挫折的儿子该怎么办啊。即使周氏作为一个冷眼旁观者，也可以感受到梦里自己的深深无力。

        大郎外出回来后，绿袖和大郎都无圆房想法，周氏也就顺水推舟，尽量减少两人相处时间。

        在大郎参加乡试的时候，大妞出了事儿。

        这件事儿也和梦里的自己有关。大妞最近和自己怄气，晚上没吃东西，自己便在厨房留了吃的，大妞晚上应该是饿了，悄悄溜进去吃东西。

        这些年，两人你争我斗，梦里自己应该也是想要吓唬大妞，没想到大妞噎住了。

        周氏看到梦里的自己跑过去帮助大妞，帮她顺气捶背，但是无济于事，大妞就这么死了。

        周氏看到自己跌坐在地下，感到了刺骨的寒凉。

        周氏一直抱着大妞的身体，直到变得僵硬，直到其他人发现不对。

        大郎还在参加乡试，后面还有府试，有幸通过还要去京城赶考。

        周二伯直接点醒了周氏，她把大妞，不对绿袖，大妞和大郎成亲时候就把名字改成了绿袖。

        周氏看着自己悲伤的处理了绿袖的葬礼，然而在立碑的时候，周氏和周二伯发生了分歧。

        原来是周三伯和薛氏提醒了周家族人，大卫朝律法规定，妻丧，夫守孝一年，这一年丈夫不能参加科举，宴会，外出。

        三年一届科举，周衍之因为家贫已经推迟一届，如果再推迟，周家和周家族人都没有耐心了。而且绿袖和周衍之没有圆房，也没有孩子，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抹掉周衍之成亲的事情。

        周氏原本郁燥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的，她还有儿子，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呀。自己可以等，可是周家人怎么可能再等三年。

        整个周家，倾尽一些，供养周衍之，如果因为绿袖衍之推迟三年，自己怎么向周家交代，怎么向整个家族交代。

        最终，绿袖的名字被周家从族谱去掉，从此周家再无绿袖。

        但是这终究有风险，周衍之有很多同窗都知道周衍之有妻子。

        这时候三伯娘就提出来，自家弟弟的小孙女，薛红秀年纪与衍之相当，而且自己弟弟家里微有薄产，可以拿出二十两银子，以供衍之如京赶考。

        周氏和梦里的自己就这么看着周家族人决定儿子的妻子，把自己的儿媳划出族谱。

        周氏看到了自己的无力，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自己，会怎么选择。

        周氏觉得，很大可能，她还是会选自己的儿子。

        因为她是个自私的母亲。所有的一些，包括她自己都是可以牺牲的，只要是为了儿子，所有的罪孽她都会自己承担。

        周氏在绿袖的坟前跪了一天，不沾滴水，直到周二伯过来劝说。

        周氏和梦里的自己，跪在坟头，听着周二伯的一番话，带着深深的无力。

        绿袖这个丫头可惜了，是我们周家对不起她，但是侄媳，这些年族里倾尽全力供养衍之学习，族里对此颇有微词，尤其是大房和三房意见很大，现在二房的儿子媳妇也开始不满，二伯作为族长，必须要考虑整个周家的安稳，安抚族人的心，所以，就只能对不起绿袖这个丫头了。

        周氏默默的看着儿子如周家所愿娶了薛红秀，看着薛红袖耍小心机改名字成薛红袖。

        于是所有的人，仿佛都忘记了，曾经的周家，有个小姑娘，她叫绿袖。

        自此，周家只有红袖，再无绿袖。

        周氏摸了感到自己眼角一片湿润。

        梦里自己的一切棱角也仿佛随着那个小姑娘一样离开，她看着自己变得仿佛带着假面，温婉得体。

        而他的儿子，醉心朝堂。比起现在的鲜活灵动，仿佛假人一般。与薛红袖生儿育女，夫妻相敬如宾。

        他明明看出，自己儿子并不喜薛红袖这样子的女子，但是就是和这样子女子相伴一生。

        自己不喜薛红袖，确是不由自主的对她好，容忍她的所有缺点。

        她看着所有的人仿佛都是围绕着薛红袖，所有的人如同傀儡一般，只有薛红袖是鲜活的，仿佛他们所有的人都该如此一般。

        看着凡事薛红袖讨厌或者阻碍到薛红袖的人都会出各种意外，或死，或残，或者家破人亡。

        总之没有好下场。相反，薛红袖的草包弟弟，还有她的家人，都靠着自己的儿子，或声名远扬，或家财万贯。

        周氏觉得不是这样子的，这不可能是自己，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他们所有人都是被控制的，要按照预定的轨道走，要对薛红袖好。

        仿佛所有人都是为她走配称。那么是不是绿袖，自己可怜的女儿，也是因为阻碍薛红袖的位置，所以才会以如此荒谬的方法死去。

        周氏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样子的女人是儿子的枕边人。

        这一刻，她真的很恨自己，恨薛氏，连带着迁怒薛红袖。

        梦里的自己应该也是有这种感觉得吧，周氏了解自己，自己是很警觉的人，所以薛红袖的异常，自己绝对是可以感觉得到。

        这也是为什么，梦里的自己自绿袖死后，便一直吃斋念佛，在薛红袖生下孩子后，她直接照顾，在薛红袖与人冲突时，她拦下责难，她真的怕，薛红袖造的孽回报应到自己儿子孙子身上。

        周氏觉得薛红袖应该是什么鬼怪妖物，可以操控人心。

        至于为什么不是神仙转世，周氏觉得，哪有神仙会操控人心，除掉阻碍自己的人。

        周氏一直到梦里自己死才从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跑出屋外，跑到绿袖的房门口，听到里面清浅的呼吸声，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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