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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色朦胧,雨乱了灯光,晕染了一片片。

        郁篱低头瞧着皱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不停闭着雨滴的人儿,抱着他的手微顿,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了几秒。没办法把人完全拢到怀里不淋雨,只能放弃了雨伞,扶住王缪的腰抵在墙上,为他拉好雨衣,尽量遮住。

        “上来。”他背对着王缪弯下腰,沉稳清透的声线透过雨墨钻进嘈杂的脑子。王缪瞪着一双泛着晕乎的眸子,下意识跟小时候一样听从郁篱的指挥,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攀上去,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好几下都踢跳开没被郁篱抱住,不由得埋怨:“哥,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你安生点。”郁篱手一勾拦住他的腿弯往上一推,这才把跟摁住个上岸了跳个不停的鱼一样稳稳当当的背起来。

        王缪揽紧了郁篱的脖子,脸颊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狠狠地凑过去嗅了一口檀香。

        郁篱被他这个动作蹭的一僵,那一块皮肤都灼热起来,只能用力掂了一下,听着王缪哼哼唧唧几句你别掂我。

        走出这一段巷子,没有了短浅屋檐遮挡,郁篱很快就淋湿,却只是拢好了背上昏昏欲睡的小黄鸭的雨衣。

        王缪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觉得好像在船上摇来摇去,好一会儿才用揽住郁篱脖子的手把雨衣宽大的帽檐往后推了几下,稍癔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郁篱没有打伞,赶紧将双手举起来放在郁篱的脑门上,聊胜于无的阻止顺着指缝滑落的雨。

        “哥,你放我下来,你都淋湿透了。”

        许是雨滴砸在手上让大脑清明许多,王缪焦急的说。

        “马上到了。”郁篱说。

        王缪没说话,就拨开雨衣,用脸颊贴上郁篱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好像夏日里的冰淇淋,味道香香的,让他有一种咬一口的冲动,用仅存的理智压下来。

        “哥。”王缪软着嗓子喊。

        “嗯。”郁意用气音回了下。

        “哥。”王缪又喊。

        “怎么了?”郁篱压低声音问。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王缪有点委屈又害怕的呢喃,微微弱弱的热气顺着雨滴往郁篱的脸颊铺洒,让他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嗯,我不走。”

        “真的吗?”王缪小心翼翼又雀跃。

        “真的。”郁篱几乎没停顿的回应他。

        听到他的回答,王缪心里却一紧,想再继续说点什么,要求点什么,可是又怕这人再一转眼消失多年。

        他不确定,这一次郁篱在玩失踪,他还能不能缓过来。

        毕竟小时候到现在,他用了十多年。

        极其不安的靠近郁篱,王缪勾着的腿收紧。

        像是他的不安被发现了一样,郁篱轻轻地用脸颊回蹭了他一下,湿漉漉的带着异样的温度在攀升。

        走过老柳树,停在「无尽」门口。

        王缪不肯下去,腿缠着郁篱的腰,揽紧他的脖子,在那哼唧个不停的撒娇。没办法,郁篱只能让王缪直接开门。

        门灯没开,王缪摸出在郁篱外套口袋里的钥匙,对着锁眼戳了好几下才打开。

        “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郁篱一直把他背到之前他住的客房,掂了几下把人扔到对着窗户下的沙发上。

        帘子晃动几下,灯光发昏。王缪一脸懵的跌下去,嘴里还发出一阵惊呼。他仰起脸,眼神迷离,手指缓缓地往上勾住了垂在跟前湿哒哒滴着水的长发上。

        郁篱上手给他把雨衣脱下来扔到地上,看了一眼被沾湿的沙发表面,随手捞起薄毯子垫道王缪身下。摆好东倒西歪的人儿,郁篱看他潮红的脸颊,右手食指弯曲往发丝下的脑门来一个带着劲道的嘎嘣弹。

        王缪啊了一双,双手交叠捂住额头,眼尾都疼红几分。

        “哥!”

        他短促的喊,瞪着溢满委屈的眼睛看郁篱。

        郁篱看了他一会儿,又举起略凉的手掐了一下柔软的脸颊,听着王缪痛呼一声才松开手,含着威胁说了句:“以后不许喝酒。”

        王缪大脑混沌,脑门痛,脸也疼,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

        “坐会儿,我去洗个澡。”

        郁篱扔下这句话就不搭理小醉鬼去了主卧的浴室。

        王缪伸了伸手,最终没拉。

        不洗澡会感冒吧,他想着扯了一下湿透黏在腿上的灰色运动裤,在心里想,我是不是也得洗个澡?不然我的腿感冒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王缪就蹬掉鞋子,光着脚晃悠着跟上郁篱的脚步。

        “哥…”他拍了拍紧闭的浴室门,听着里面哗哗啦啦的声音,被酒精侵蚀的脑子没办法给他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就这么小猫拍门似的哼了会儿。

        王缪就顺着浴室门往一旁歪了几下,一屁股把隔旁边放着的布料的脏衣篓给坐坏了,栽在湿透的衣服上,整个人都懵住。声音大了点,郁篱蹙眉,伸手关掉浴霸,扯了条浴巾围在劲瘦的窄腰上,拉开浴室门,一低头,就对上坐在湿衣服上红了眼的小醉鬼。

        “哇…”

        王缪歪歪头,视线定在鼓起的胸肌上,又滑到整整齐齐排序的腹肌上,上面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哥身材真好。”

        他说完,傻兮兮笑了笑。

        郁篱眼里划过无奈,把人拉起来,“你干嘛呢?”

        “洗澡澡,不然腿腿坏掉了,”王缪囔囔地说,窝在郁篱的怀里,不知道是肌肤相亲的触感,又或者是檀香味太重,不排除酒精过于上头,以至于脑子好像比之前更晕了,脸颊不由得蹭了蹭,“哥,你好香。”说着,他踮起腰偏头朝郁篱的肩上亲了一下。

        郁篱没想到他这个举动,只觉得肩膀一烫,好像热水洒了。

        王缪五感稀薄,却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身后浴室里铺满水雾的镜子,上面滑落一条条的痕迹,缝隙间清晰地照着郁篱布满整个后背甚至手臂肩膀腰际的纹身。

        他不由得推开郁篱,把人往前拉了一点,更加清晰的看。

        那是一片从右边脖子连接整个右臂都是往下蔓延的火苗,一直到接近手背的位置才微微消散,包括右侧胸膛以及右侧腰腹往下延伸连着整个背部与左手臂的背面都是大片的黑红橘的火,一些细微的火苗从左手臂漫出,只留下心脏位置往下的空白。

        王缪眼里划过惊艳之色,微微瞪大,显得有点惊奇呆滞。郁篱身上的纹身的整个色调颜色都由最幽暗浓黑的深色逐渐演变为浅色,不过基调主要以黑红火种为主,越边缘越接近正常火苗的金橘色调。

        这是一个震憾的满背。

        无端的压抑,无端的深沉,无端的闷气。

        郁篱并没有动,任由他打量。

        “这…个叫什么名?”王缪绕到郁篱面前,仰着脸看他。

        “无尽之火。”郁篱扶住他的腰,让人站稳一点。

        王缪还想说什么,大脑却不伺候了,开始发困,想说的话被咽下肚子里,浑身无力的往郁篱身上压过去。

        郁篱顺势接住,拦腰抱起,放在床上,褪去他湿了一半的裤子,又回到浴室拿了一块浸湿的毛巾给王缪简单处理了一下。

        坐在床沿,郁篱俯下身,拍了拍小醉鬼不安的脊背。

        如同小时候,每一个小兔子做噩梦的夜晚,都由他安抚着入睡。

        等到王缪睡沉,郁篱直起来,手指摩挲了几下被他掐红的脸颊,眼眸里的光意味不明的闪烁。

        试探的,微微的,他再次俯下身,入鼻就是一股酒气。

        沉默了几秒,郁篱起身,伸手给王缪掖好被子,转身去浴室继续洗澡,洗完后关掉主卧的灯,只留下一盏夜灯,便去了客房。

        凌晨四五点,大雨消散,世界归于平静。

        王缪猛地睁开眼,跌跌撞撞的下床,视线透过昏黄的灯光定焦在浴室,一把拉开,直接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吐了起来,太阳穴疯狂的跳动引起疼痛。

        昏天地暗的吐了一会,王缪才缓缓地伸出手按了冲水键。

        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支配力,他双眼涣散,眼睫缓落又掀起,就这么瞪着马桶盖十多分钟才清明起来。

        他站起来走出来,虚浮的按开灯,扫了一圈。

        四周都是古典雅气的梨花木家具,雕刻着一朵朵藤蔓蔷薇花,弥漫着一股浅淡又不会散去的檀香。

        当视线触及到被压坏的脏衣篓时,王缪脑子里的记忆开始复苏。

        郁篱隐隐放纵的温柔在心尖不断萦绕。

        似乎除了刚相认的过分对待,现在都是像小时候一样。

        王缪拉开柜子找了件郁篱的浴袍,在浴室里泡了一个澡,把头发吹了一个半干,小心翼翼打开门。

        走廊尽头的窗户折射进来几丝幽光,打在地面汇聚成一团阴影。

        他脚步放轻,拧开隔壁房间的门。

        屋子里黑黢黢一片,窗帘压的严实,一丝光也没露出来。

        走进来,关上门,全程王缪的呼吸都放慢,澈亮的眸子吐露出依赖,摸索到床边,小心的掀开被子一角,把自己往里移动。

        突然,一阵风袭来,一只微凉的手钳住他的脖子,身体被压制,修长的五指瞬间收紧。王缪下意识开始扒拉,嘴里急促的喊着:“哥哥哥哥,是我,是我。”

        脖子上的手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没在用力,却也没松开。

        王缪努力压制住咳嗽,适应了黑色的眼睛在对上郁篱的视线,心里一惊一紧。

        该怎么形容?

        冰凉,阴鸷,一望无际的黑。

        不知道为什么,心尖发疼的厉害,王缪眼泪噙出来,手环上身上的人儿的脊背,顺着脊骨轻拂,带着坚定的安抚与温柔。

        一点一点的放松手下紧绷的肌肉与偾张的狠戾。

        王缪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缓慢的松开,这个过程很慢,似乎是在确认他没有危险,促使他不由得更加轻柔。

        直到郁篱一松懈,他赶紧往旁边偏头,才没被撞上。

        温热平稳的呼吸砸到脖颈上,王缪被压的难受,强忍着十几分钟,才避开铺了他一身的长发把人推下去。

        王缪微微侧脸,望着睡着后,完全温顺下来,褪去冰冷,像是春季枝头最美那一株蔷薇似的郁篱。此刻他毫无攻击,刚刚的一切只是条件反射。等到被压麻的腿与脖子上的疼痛感缓过来,王缪才靠近了一点点,眼里都是心疼,手指撩开郁篱鬓角的发丝,露出他完整的脸,轻缓的在他的脸颊上点了两下,又摸了摸浓密的睫毛。

        软软的,跟它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王缪心里很涩。

        “郁篱,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他无声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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