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铜铃

半晌，小麂才缓缓睁眼，侧首正对上祺穆温柔含情的眼神，小麂道：“好了，可以把灯放走了。”

        两人同时一推，河灯齐齐往河的深处走去，与满河的灯混在一处。

        祺穆话音低的有些甜腻：“你太贪心了吧！究竟许了多少愿望？”

        “你呢？少爷许了什么愿？”

        “和你一样！”

        “你怎知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啊？奴婢说了吗？”小麂已经全忘了。

        “平安啊！我也希望你平安！”祺穆道。

        “别的呢？少爷还许了什么愿望？”

        “没了。”

        “没了？怎么就这一个？”

        “其他的佛祖帮不了我，我只能靠我自己，只有你的平安，我总怕终有一天我拼了性命也不能护你周全，我只能求佛祖时时护佑着你。”

        “不会的，少爷放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奴婢，虽然奴婢没有那么聪明，读书也少，帮不了殿下什么，但奴婢也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况且以奴婢的身份地位，奴婢怎么会有危险呢！”

        祺穆忍不住抬手，揉着小麂的发，低声说：“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麂抬臂挡开祺穆的手：“什么小丫头？哪有人管二十二的人叫小丫头的。”

        祺穆低笑一声。

        小麂又道：“少爷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毕竟你是要站在人前的人。”

        祺穆偏头看向小麂，肃然道：“你要记住，你好好活着我便能好好活着，无论如何，性命最重要。”

        “少爷放心，奴婢才看到这世界的可爱之处，还没玩够呢。”

        二人注视着满河的河灯，仿佛浩瀚星海落到了人间。

        祺穆看着小麂的侧颜，灯下的美人更填颜色，他忍不住又抬头揉小麂的发。

        小麂挡开，怏然道：“少爷今天怎么回事？”

        祺穆低笑一声，没说话。

        “少爷，我们往前走走吧！前面还有许多没逛的呢！”

        祺穆跟着小麂起身。

        中途看到一个抽签的小摊子，小麂坐下来要抽签，祺穆站在一旁，他对这些总是不屑一顾，人的命运怎么会写在一个小竹签上，况且竹筒里只有这么几支签子，难道这几支签子就能概括得了全天下千千万万人的命格了吗？

        不过既然小麂喜欢，就随她玩吧！

        小麂闭着眼睛摇动竹筒，每次做这种事情小麂总会特别虔诚，每一个步骤都规规矩矩，祺穆垂首看着她的样子，笑的宠溺。

        竹筒里蹦出一支签，小麂放下竹筒拿起签子看了看，那些字她都认得，可是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递给术士：“大师，您帮我解一下签吧！”

        术士接过竹签问道：“姑娘要问什么？”

        小麂一脸懵，她本就是随便走走逛逛，看到这个小摊子便坐下来了，哪有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问什么，签上可有说什么？”

        术士也是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祺穆接着说道：“二位缘分颇深，姑娘也有大富大贵之命，可是能不能得享这富贵，还要看姑娘的造化了！”

        小麂笑了：“缘分？您说的是主仆缘分吧！这是我家少爷！”

        术士道了句：“日后自见分晓！”

        小麂给了钱就离开了这家摊位，至于术士说的什么，她也没往心里去，祺穆默默的跟在小麂身旁。

        小麂对什么都感兴趣，祺穆只是跟着她四处走走停停，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除了小麂，他的目光像是长在小麂身上了，怎么都挪不开。

        忽然，小麂驻足，看到一个男子把手伸到另一个男子腰间，小麂拍了拍祺穆指给他看。

        小偷顺手偷了荷包就朝着他们这边过来，掂着钱袋走的悠闲，被偷的男子丝毫没有察觉，小麂忽然抬声喊道：“小偷！”

        这时被偷的男子一摸腰间才知自己被偷了，小偷惊慌的回头看一眼，后面是被偷的男子，前面有见义勇为的女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朝着小麂这边跑了。

        小偷从小麂面前跑过时，小麂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她却毫无顶抗之力，被小偷用力一挣，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地上栽。

        祺穆眼疾手快，伸长手臂捞住她的腰，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祺穆还未抱稳便听小麂又喊一声：“小偷！”

        祺穆只能放开小麂，快走一步一手遏住小偷的手腕，小偷猝不及防，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祺穆稍一用力小偷便背过身去，祺穆顺手遏住他的两只手腕，小偷毫无反抗之力，只觉着这个抓他的男子虽然不会武功，力气却是大的很。

        被偷的人走上前，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小麂道。

        “举手之劳！这个人交给你！”祺穆说着便把小偷被禁锢住的双手交给被偷的男子，立即和小麂一起离开了。

        只听身后喊道：“公子，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人群中有一个人念叨道：“那不是怀公子吗？”

        “谁在此处闹事？”官兵终于到了，街上乱哄哄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尽，祺穆和小麂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加快了脚步，他们可没有想过在此时进入大家的视线，很快便淹没在人潮中。

        祺穆像是有瘾，又抬手揉着小麂的发，低声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小麂总觉着今天的祺穆哪里怪怪的，她向来不藏着：“少爷今天怎么回事？”

        “怎么了？”

        “有点怪！”

        祺穆低笑，有点怪就对了，偶尔看到在火树星桥的夜色下相拥的男女，他不怪才不正常。

        就不信你一直不开窍。

        皇子们有“”猫舍“和“鸽子房”有的甚至还会有“女官”，早通了人事。按理说宫女也该明白，可是小麂入残珏院早，接触不到那些，嬷嬷们也早将小麂忘了。

        祺穆内心的计划很好，“一蹴而就”现在不是时候，他也不敢，这些年这丫头只把他当成主子和“责任”，他第一步就先让她敢有“非分之想”，跳出身份的藩篱。

        有相士拦住小麂：“姑娘，可要算一卦？不准不要钱，”相士看小麂没兴趣，又继续道，“还可以帮姑娘得到心仪男子的心，帮助相公回心转意，百试百灵！请个姻缘牌也行啊，求段好姻缘。”

        小麂早被京中的“乱花渐欲”迷了眼，她才出宫半年，她现在只想玩，天天玩，她又没有心仪之人，更没有相公，这相士和他实在没有“缘分”，况且这相士“包罗万象”她听着也不靠谱：“多谢，不必了！”

        “姑娘，要不要桃花符，放到枕头下，很灵的！”

        “不用了不用了！”

        “姑娘，胭脂水粉要不要来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

        “姑娘，要不要来一些香粉，可以洒在身上或者衣服上，香的很。”

        “不用了不用了！”

        “姑娘，要不要来一面幂蓠？”

        “不用了不用了！”

        没走几步又有人拦住了小麂：“姑娘，可要挂一个祈愿铃？求什么得什么，百试百灵！”

        说着把后面挂满祈愿玲的树指给小麂看。

        风一吹铜铃叮铃叮铃的响，很清脆，每个铃铛下都垂着红布条，煞是好看。

        店家看小麂停下来了又继续道：“每一声铃响都是铃铛在替你向上天诉愿祈求，若有一天风停铃静便说明上天听到，要实现的你的愿望，所以铃铛不用再诉说祈求了，姑娘，要不要挂一个？”

        这个店家与刚刚那位相士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的都是虚无缥缈。

        “来两个！”小麂大气的道。

        店家高兴的拿过铃铛和笔：“姑娘可以把愿望写在上面。”

        “另一个给我家少爷！”小麂指了指祺穆。

        小麂都要了两个铃铛了，也不好把老板晾到一旁，祺穆满脸的不情愿接过铃铛，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祺穆做着最后的挣扎：“你那么多愿望，一个铃铛写的完吗？你把两个都写了吧！”

        “奴婢挑紧要的写，写的下，少爷你写那个！”

        祺穆不情不愿的写了，写完把铃铛挂在了高处。

        此时小麂才刚刚停笔：“这么快就挂好了？少爷，你不会挂了个空铃铛吧！”

        “我怎么敢！”

        小麂笑了。

        “少爷帮奴婢挂一下，奴婢这个也要挂在高处！”

        祺穆接过铃铛，还是忍不住好奇小麂写了些什么，祺穆正要看，小麂赶紧伸手去抢：“少爷，不许看！”

        “我倒想看看你是有多少愿望，走了一路许了一路。”祺穆把铃铛举得高高的。

        小麂蹦起来去抢：“不能看不能看！”

        祺穆哪里肯听，他的唯一一个乐趣就是逗小麂，他刻意将铜铃放在小麂跳一下能拿到的高度，等小麂一跳他又往上一抬，他看着小麂娇憨微恼的样子，不由的心情大好。

        他又放刻意放低手臂，小麂一跳他一抬，把胳膊高高的举过头顶，抬起头看着飘动的红布条，铃铛也铛铛作响，清脆动听。

        “少爷！看了就不灵了！”小麂一边蹦着抢一边说。

        祺穆稳稳的举着胳膊，笑着说：“谁说的，看了才灵！”

        小麂不依不饶的一直抢，外人看来就像一个姑娘直往少年的怀里钻。

        布条随风一转趁着灯光祺穆终于看清了：“少爷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得偿所愿！”

        祺穆心里像是揉杂了最甜的糖，绕着最暖的春风：“我已经看到了！”

        小麂皱着眉：“不灵了怎么办？”

        “你满心赤诚，上天一定不忍心让你失望。”今天的祺穆像被泡在了蜜罐里，温柔的甜腻，她揉着小麂的发，“小丫头。”没你我可怎么办？

        “走，我给你挂到高处去！”祺穆又道。

        “好！”小麂真的是一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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