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心肝
灯火通明的屋舍内，杜石斛躬身埋头，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设宝大人手里把玩着一个罗盘，斜睨着杜石斛，“我的寻宝罗盘显示，你们这儿有不少天材地宝呀！你怎么说没有？”
杜石斛头埋得更深了，“回禀大人，确实没有！”
“啪！”罗盘被设宝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无计可施地喘着粗气。太州境内的天材地宝确实快被搜刮干净了，已经半年没好东西孝敬国师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失掉国师的信任。罗盘这次指向明确，可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咣！”一个被啃食的干干净净的兔头被甩在了地上，“你知道天材地宝是什么吗？就说没有？必然是见过的！”夫人说完抓起了第五个兔头继续啃。
得到提示的设宝大人眼睛立马亮了，高声附和“对呀！在哪见过？速速说来！”
“……”杜石斛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还抱拳的手微微颤抖。
屋外，某人继续蹲墙头。
“着急吗？”
洪渊自然地点点头，“急！”
不对呀！谁和自己一样三更半夜也来听墙根？
仰头去寻声音的来源时，只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立于屋顶，天青色衣袍落满清辉，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线条温和流畅。让人想起雨后初霁，倒映在粼粼波光中的远山苍翠悠远、宁静淡雅。细看那眸，幽幽如深潭，淡淡若溪涧。
“男鬼？”洪渊脱口而出。
“男鬼”微皱眉，“初次见面，何故咒我？”
声音一出，洪渊彻底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忘川的“男鬼”热情似舔狗，推都推不开。屋顶上这男的理智刻板，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了！”洪渊无意和他争执，冲他抱了抱拳。
“你为什么要蹲人家墙头？”
“那你为什么要爬人家屋顶？”
“……我有事找他！”
洪渊翻了个白眼，“那我也有事要找他！”
“那，你先吧！”男子说这话时，已经瞬间漂移至她身边。抬脚一踹，洪渊跌落墙头。
“哎呦！”洪渊没提防，四仰八叉的摔在了院子里。
“什么人？”听到院内有声响，设宝的侍从一齐冲出屋舍，围了一院子。
“有人踹我！”洪渊连声辩解，不顾摔得七荤八素就朝墙头指。
一齐看向墙头时，除了几棵墙头草在微风中摇摆，连个鬼影都没有。
黑心肝的！竟然对我下黑手！
侍从转向洪渊，满脸写着“你在耍我？”
洪渊立马弹跳起来，手脚并用的解释“这是个误会！误会哈！我找大人有事，有事！”
侍从齐齐拔剑出鞘，为首的程光挥剑招呼着，“带进去！”
杜石斛瞥见洪渊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抱拳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洪渊对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九阴灵芝甩在了桌上。
“大人看看，这算天材地宝吗？”
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设宝大人被满脸横肉挤压成一条线的眼睛露出了精光，连兔头狂热爱好者也停止了啃食。
这好东西可是有价无市啊！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啊！
杜石斛瞪大了眼睛。只记载于医药古籍中的九阴灵芝怎么被她寻来了？御药堂辛苦筹谋隐藏这么多年，怕是凶多吉少了！
“算！算！哪儿来的？”设宝把眼睛从灵芝身上拔出来，渴求的看着洪渊。
伺候在侧的程光忍不住也瞟了瞟那灵芝，大人看见宝贝就六亲不认，能让大人这么六亲不认的，必然是绝世罕见的大宝贝。
洪渊朝杜石斛扬了扬下巴，“这是我师父珍藏多年的宝贝，哪儿来的得问他！”
杜石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自己研究制药这么多年，几时见过这稀罕物？
“小人没见过呀！大人明鉴呀！”
设宝大人渴求的眼神又落在了洪渊身上。
“大人，要不严刑拷打吧！我看他嘴硬的很！”洪渊不负期望的出谋划策。
设宝大人被灵芝完全收买，“好！上棍棒！”
程光一愣，忙去准备。敌友不明，竟信任至此，大人对宝贝是真渴望啊！
杜石斛难以置信的望向设宝大人，深刻怀疑洪渊就是设宝安插在自己门派中的细作。即使还没有知道御药堂的藏宝地，也要找这种名贵药材，强扣罪名给自己，逼问出藏宝地。
随着棍棒敲打皮肉的闷声响起，后背的剧痛打断了他的深思。
“大人！大人……您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呀！啊……我是真……真不知道呀！”
听着杜石斛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又立于墙头的“黑心肝”勾了勾唇，“这女人，狠！”
“大人，要不上夹棍吧！我看他骨头也硬的很！”
“好！上夹棍！”
程光再听这吩咐，也开始怀疑了！难道这女人是自己人？
杜石斛一听，眼都直了。这是不逼问出藏宝地，誓不罢休呀！
“不！大人，您不能这样对我呀！冤枉呀！啊……”
听着杜石斛千回百转的惨叫声，“黑心肝”微点头，“真狠！”
站在旁边瞧热闹的洪渊不解气地撇撇嘴，即便棍棒加身，夹棍夹手，又怎敌他对自己下“百足穿髓散”的分毫？一想到那些在黑暗中饱受折磨的日子，经脉似乎又开始出现那些撕扯的疼痛和无尽的灼烧感。
“大人，要不……”
“等等！我说！我说……”杜石斛实在扛不住了，“后山流王洞，有我御药堂传承几百年的天材地宝，但确实没见过此物呀！”
设宝听完，巴掌拍得震天响。“立刻去找！”肥嘟嘟的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此行不亏啊！
洪渊看着杜石斛被拖下去的背影，还有些意犹未尽。
“姑娘是不是还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她转身，对上设宝那张因肥胖而时刻都像在微笑的脸，眼波一转，笑眯眯地说“小人洪渊，实在看不惯杜石斛欺上瞒下的嘴脸，特来揭发他！”
设宝表情不变，小细眼睛满是怀疑，甚至还闪现了一丝阴狠，“如果杜石斛的藏宝地真没有这九阴灵芝，我该如何对待姑娘呢？”
洪渊干笑，脑子转得很快嘛！说话很委婉嘛！有本事就自己去万鬼障中采呀！
“随您的便！”
说完，也不顾设宝探寻的目光，大剌剌地走了。
“黑心肝”望着她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轻笑，“有趣！”
设宝还望着门口沉思，视野就被一个天青色身影挡住了。他忙从座位上起身行礼，“太子殿下！有事吩咐下官？”
兔头狂热爱好者满月也上前行礼，魅惑之态尽收，态度更加恭谨。
太子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他，最近怎么样？”
设宝略一思索，低眉顺眼，躬身回禀“国师感应到这附近的灵域近日有大变故，可能对他转化灵云碎片有利，正在赶往此地的路上！”
他听罢，幽若深潭的眸中闪过一丝轻蔑。眸光渐渐悠远，望向深邃夜空。
——题外话——
黑心肝没认出媳妇儿的第一天，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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