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败因为我

晦朔葱茂，在阳光下洒满碎景，隐隐约约，光影斑斓。长椅上坐着被汗浸润的少女们，手上用几张纸巾擦拭着滴落的汗珠，有的在一旁往嘴里猛灌水。

        “这比赛真不是人干事。”

        叶辰辰灌完水后深哈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平复心脏因练球的激烈蹦跳，激情愤慨地宣泄吐槽。

        “就是，我都这么鸡肋了，也不放过我。”

        另一个小女生手忙着擦汗，累了嘴巴也不舍得歇，感同身受地接上叶辰辰的话。

        “话也不能这么说，求个集体荣誉，我们渣，别人也渣呀！昨天对上的五班不就是咯。”

        “要我说，好端端的要女生玩什么足球啊，这种苦差事交给男的就好了啊！”

        “姐妹有理啊！”

        小女生们围绕这个话题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牢骚就连了天，抱团吐槽，哀怨声不止。都是青春期的小姑娘，偶尔三两句的怨言才更显得天真烂漫，朴实真切。

        叶辰辰看着那边给冼沧明扇风递水的蓝玉生，不禁调侃：“蓝队，你给学霸特殊对待啊！”

        听完这话的蓝玉生愣神了，自己还行是对她有些特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她好，好像成为了自己的日常习惯。

        他并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当，觉得这是朋友之间该做的事，每当看见冼沧明脸上浮现的小情绪，他心里欢欣不已。

        “蓝队，人问你话呢。”冼沧明看着蓝玉生面呆愣的脸，打了个响指。她发现蓝玉生这个人总会不明所以地神游物外，自己也会猜想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醉人的事情，值得这般沉沦。

        “啊？噢，哪有的特殊。”冼沧明拉回了蓝玉生飞出天外的思绪，虽然自己很满足于现状，但他不想让冼沧明看出自己的快意，故作平淡，“都是朋友间平常的照顾。”

        林琳凑过来对那群抱怨的女生说：“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的啦，我们这不是赢了五班，大获全胜嘛，相信会有好名次的！”

        含笑的眼睛与蓝玉生对上，尽管看见蓝玉生和冼沧明他们那么亲密，她脸上的表情也依然管理得很好，笑得温柔大方，有着女神滤镜的加持，瞬间捕获了在场一众男生的目光。

        “我们还有蓝队，怎么能轻言失败呢？”

        蓝玉生看着她娇滴滴的模样，转头和冼沧明交流眼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心想，月月说得对，保持距离才是必要的。

        冼沧明专注于林琳所说的话，并没有和蓝玉生的眼神暗示接轨，心觉可笑，面上不显，心说，有他没错，可惜有你。

        冼沧明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昨天与五班的比赛中，还没开场多久，她就体力不支倒下了，吓得老师赶紧把她换下来。她觉得自己休息完之后，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上场之后害怕别人撞她，连输了好几个球。好在这些天大家都认真努力过，很快就补好了这个空缺，并且成功踢到了四进二。

        冼沧明最不喜欢的是林琳这份莫名其妙的恨意，平时被她有意无意的针对不是什么好体验。有的人天性就是恋爱至上，而林琳就是其中的一员，人生短短几十年，遇见自己喜欢的是该好好把握，可因为这个将自己的前途弃之不顾，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冼沧明没有那么多的怜悯心，她不是异想天开的圣母，陷入爱河无法自拔的人，劝导过后就不会再想办法营救，但求她的爱火不要焚烧到自己。

        休息结束，参加足球比赛的女生又去场上练习，磨合团队的默契。

        叶辰辰是个长相呆萌的妹子，运动神经发达，是校内长跑队的，长期的运动使她皮肤晒成了喜人的蜜色，她在足球方面也不错，自然是要担任队长一职的。她正和一众女生尝试蓝玉生的指导方法，不断练习。

        “哎呀，对不起啊……”

        林琳一个人练习时，突然感到一阵推力，整个人向前摔在地上，手掌和膝盖都擦伤，血从伤渗出，脸上蹭上些泥，看着又骇人又滑稽。

        她面前站着个趾高气扬的女生，毫无诚意地道歉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冼沧明离她近，见她摔了，赶忙扶她起来，林琳看见冼沧明和蓝玉生眉来眼去就气得不轻，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撞倒崴了脚，见到她过来扶自己，心中的委屈和不甘一并迸发。

        “你走开啊，虚情假意！”

        她一把推开冼沧明，踉踉跄跄地扶着周雪去了医务室，疼痛和委屈激得她眼泪都收不住，还不忘回头瞪她一眼。还有一些人关心林琳的伤势跟着她去了医务室。

        叶辰辰走过来，手搭在冼沧明的肩上，“你别放心上，她就一小姑娘。摔了哼唧唧的很正常。”

        “我没关系。明天比赛，她上不了了，用替补吧。”

        冼沧明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已经搭上来的手，然后和她谈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就擦伤啊，怎么上不了场？”

        叶辰辰有一副呆萌萝莉的脸，内在和行为都是妥妥的女汉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林琳右脚正以一个别扭的方式避开与地面的接触。

        冼沧明毫不留情，“可惜了这张脸，摊上了这么一个大心脏。”

        “你看她右脚，估计是崴了。”蓝玉生迎上来给她解释，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她吓到了。

        “你们看清楚那个撞人的是谁了吗？”冼沧明语气发冷。

        “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和我们同时间上体育课的，就只有二班了。”一个女生喊到。

        “你怀疑他们是故意的？”蓝玉生看见冼沧明的铁青的脸色，盯着二班时冷寂的眼神，心中有了想法。

        “他们喜欢放暗箭，那就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输。”冼沧明在这些方面一点都不会忍气吞声，能反抗的，能打败的，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海阔天空可不是靠退步抽身就能拥有的。

        蓝玉生表示赞同，神色也跟着变得冷然。

        其他人也都被激起斗志。林琳可是被自己班捧在手心的女神，哪舍得她受这些委屈，她虽然平时行事乖张，但对班里的人都很好，也正因如此，她踢球再差再烂，也不会有不满。

        “去他妈的二班！”

        “阴险狡诈的小人。”

        “赛场上赢死她们！”

        二班看着这边斗志昂扬的七班心中鄙夷不屑，对他们的凝视更是忽略。

        司柔和二班的女生呲笑讨论着今天自己撞倒林琳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她烫了一头大波浪，因为参加运动头发被扎了起来，眼角上扬有着藏不住的喜悦和恶意，运动短袖被她向上卷起，露出一截细腰，干练又妩媚。

        她和林琳在初中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可明明在同一班，林琳被众人捧众人夸，自己缼只能活在她光辉身后，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自己的漂亮被人欣赏，可一看见七班人又将她宠成小公主自己就来气。

        于是借着练习将她绊倒在地，把她狠狠地压在自己之后。司柔做得的确天衣无缝，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动作，就算有，他们也没有证据，替他们换走一个赛场残废，何乐而不为呢？

        人的嫉妒心是难以捉摸的阴暗，因一件小事别人就将你恨之入骨，善妒的人处在是非的漩涡中心，恨别人的同时，也埋葬了自己。

        翌日，四进二的比赛即将在裁判用手中哨子吹响的声音拉开帷幕。二班与七班积怨已久，对上时气势如针锋对麦芒。

        从医院回来的林琳愤愤不满地坐在场下的长椅，看着场上激烈的赛况，愈加觉得气愤，若不是身旁坐着蓝玉生，自己早就翻脸不认人，直接找司柔对峙了。

        “哎？这不是学霸冼沧明嘛，这种粗俗的比赛怎么连您这样的人物都请来了？”司柔的讥讽溢于言表，尖酸刻薄让人好生受不了，“这几日没见的倒是变得的大美人了，您在哪家美容院整容呀？”

        “我们几个也很想去呢，连近视都医好了，厉害！”

        “还和蓝玉生纠缠不清，你不会觉得变好看了，去贴人家就有结果了吧？”

        司柔与几个小姐妹上场就是嘲讽，说完还自顾自笑起来，几人一唱一和，说的还真像有那么回事，有声有色的。

        叶辰辰听了这话脸色涨红，脑袋里的小炮仗立刻就被点燃，正想爆发的时候就听见冼沧明的声音。

        冼沧明自然是不服就怼的，别人都已经欺负上头了，不当场解决矛盾还留着过年吗，“比赛不粗俗，但你粗俗。”

        “天生丽质不需要整容，你们的尊容开多少刀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没有纠缠不清这回事，我们有来有往，朋友至上，这个结果你满意否？”

        她的一句句回怼搞得司柔几人脸色顿时绷不住了，铁青的没法看，她还想继续嘲朝的时候，对方就逼的她哑口无言。

        “现在是在比赛，不是你在玩过家家，你已经不尊重校方和老师了，还要再体现一次你的幼稚吗？”

        场下的人自然是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只是看见冼沧明对面那几人脸色黑的要紧，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顷刻，哨响，双方身影浮动。

        叶辰辰不愧为运动的好手，赛场上的她，是在琴键上辗转跳动的音符，敏捷，迅速，一记直球，首发告捷，一分到手。

        二班一路能踢到现在，经验的积累使她们以身设防，拦住叶辰辰的去路，夺过了她脚下的球，她不气馁，赶忙追上足球，从侧面一踢，传给了周雪。

        周雪因朋友受伤本就憋着一股气，内心想着赢球，脚下也多了几分力，球向着球门前进，可惜技术不精，好在有惊无险，岔道的球刚好进入框里。

        女生没有男生那样的好技术和熟练度，才进了几个球时间已然过半，中场休息。

        冼沧明接过蓝玉生递过的水，倒了声谢，喝了起来。

        “你一会还要上场，不建议喝太多，喝几口润喉就够了。”

        冼沧明喝水有个习惯，他喝水的时候总是先含一口在嘴巴里，再慢慢吞下。听见蓝玉生的话，她含着水点点头，把水递回去。

        蓝玉生一笑，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真像只小仓鼠。他接过后把水瓶的盖子拧上，又把手巾递过去，示意她擦汗。

        冼沧明看到林琳脚上的伤势，心说有点严重。

        “记得谁撞得你吗？”

        林琳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心里醋的要紧，冷不伶仃地听见这句话，大脑突然空白，缓了一会才回答她的问题，指着那边的大波浪说：“她，司柔。”

        “知道了。”冼沧明了然，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你要干嘛？”林琳美目圆瞪，担心冼沧明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让她付出代价啊，还能干嘛？”冼沧明风轻云淡地来一句，手上悠悠地擦汗，蓝玉生在一旁用小风扇帮她吹风。

        “虚伪。”林琳醋意更甚，嘴巴小幅度撅起，闷闷不乐地摁着手上小风扇，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强度，强劲的风吹了她个透心凉，心中的不满也压下些许。

        “我听得见。希望你对我的恶意不要这么大，我和这个人没有情况。”冼沧明看着她，用手指了指蓝玉生，“你们，我没心思掺和。”

        蓝玉生表示无辜，完全搞不懂女生的心思，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你最好是。”

        重回赛场，二班换下了两个人，神情阴测测的，让人很不舒服。

        “司柔，是你，对吗？”冼沧明看着面前的大波浪，冷淡开口，疑问句被她说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是又怎么样？”司柔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只手搭在举起的手上，抵在胸前，傲慢地瞥了一眼冼沧明。

        “你输了，就公开承认自己的错，给林琳道歉，赢了，我任你处置。”冼沧明深不可测的丹凤眼里似有千中情绪涌动，看着她的眼神全都是冷漠，薄红的唇轻启，淡然一笑，“怎么样，敢不敢？”

        司柔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优秀又故作清高的人，他们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每当看见他们从高处跌落尘埃时，内心的不满就得到宣泄。

        现在二班一个球都没进，明显的劣势局，不过没关系，司柔相信自己班一定会赢，她爽快地答应了。

        “哔——”

        二班的人知道了这个赌约，这是一场关于地位的比拼，她们迅速将球夺过，很显然她们新换上的两人才是主力所在，上半局七班的人消耗体力，面对这样力量充沛的队伍，自然不敌，输了一球，尽管如此，这球二班赢得也不易。

        比赛激烈的当头，司柔摔倒在冼沧明身旁，她的姿势很妙，在裁判的角度里刚好是冼沧明用手撞到她，裁判依规则予以冼沧明黄牌，并对七班进行罚球。

        二班的主力奋力一踢，进球得分，两队比分拉平。

        七班众人一顿怒嚎，对二班的行为十分不齿，蓝玉生也有些担心场上众人的心态，尤其是冼沧明的，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偏偏压制七班这种豪冲猛撞的打法，这么混乱的赛场上，发生了什么裁判也不一定能发现。

        蓝玉生手心沁出细汗，心跳加快，替冼沧明担心起来。他不希望她输掉比赛去履行那个损己的赌约，他祈祷她赢，他也相信这个处处要强，处处优秀的人一定会赢。

        冼沧明与蓝玉生商讨战术时就知道有这个龌龊的手段，尽管做好心理准备和应对方案，但还是没来由的心慌，她回头，对上了蓝玉生灿烂的笑容，眼神里都是信任，他点点头，用自己的方式给冼沧明吃了颗定心丸。

        月月，你赢，我接你凯旋。

        你输，我陪你赴约。

        进退有我，勇敢去闯。

        冼沧明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与队员们交流眼神，示意进行商量的战术。

        二班的人想要故技重施时，叶辰辰反将一军，先她们一步摔倒在地，点球扳回一分。剩下的十五分钟里，两班的人，不是你摔就是她倒，看得人忍俊不禁。

        最后冼沧明与叶辰辰配合周密，以一记绝杀球，赢得比赛。

        事后，在顶着司柔扭曲的五官和晚娘脸对林琳道歉时，冼沧明矜贵又傲慢，不紧不慢的对她说：“你的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与我为敌。”

        众人围观这场闹剧，冼沧明一句封神，在校内论坛传得轰轰烈烈，“冼姐”一战成名，金句广为流传。

        当然，碰瓷的代价就是被裁判大骂一顿，因消极比赛无缘冠军，七班的人并不为此沮丧，一雪女神之耻，大快人心，决定这个周六聚会走起。

        “月月，你很棒哦。”

        明媚笑容在蓝玉生的脸上明明都是一个样，却一次胜一次温柔，似是这个燥热的夏里最清凉迷人的清风。

        “主要感谢蓝老师这么久以来的教导。”

        她的笑颜映照在蓝玉生的眼里，耳朵响起她的声音，如鸣佩环，耳垂不可名状地染上绯红，心跳也变成了一个上下蹦跳的篮球。

        他想，我应该是太高兴了吧。

        阳光正好，几许微风里树荫柔曼，喜悦不散，风清，人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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