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曾经，长桥独立制作的那几部经典电影和国民级大爆影视剧，是真的在老一辈乃至不少成熟人士的心中留下了印记。

        红的不只是剧，还有一众主演，尤其是电视剧《黄昏电车》的男主演傅时书，开启长桥电视剧黄金时代的演员，更是斩获一众妈妈奶奶叔伯长辈欢心，多年以后仍是评价榜上长辈心中最佳女婿的首位人选，人气居高不下。

        在长桥人员流失，新作成绩一般的当下，傅时书却威名犹在，即使宣告退出幕前，也有一众人翘首以待盼其归来。

        事实上，圈外的影迷几乎默认傅时书的退圈只是暂时的，也许哪一天，傅时书就会忽然再度回到聚光灯前来。

        这一部分影迷绝不在少数，尤其不常接触网络的长辈群体，平日里没什么话语权，但却是傅时书的忠实支持者。

        就是新雪娱乐一部分特别激进、视温玖和长桥如仇寇的小粉丝，都不敢在长辈面前骂傅时书，一旦被发现，零花钱被没收是小事，指不定真的要挨老人家的板子。

        这可不是夸张，真有新雪娱乐的粉丝在自家论坛上抱怨过骂长桥要偷偷摸摸的，要是被爷爷奶奶发现，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被惩罚没收零花钱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傅时书今天来棠棣之华，说的其实很多很细。

        从傅时书的话中，凌憬可以感觉到，长桥和傅时书都不介意利用积攒下来的口碑和名声，为温玖的前途铺路。

        过去一贯低调踏实，只知埋头苦干的长桥，如今，也愿意用一些不同的形式去尝试，摈弃甘于安逸的作风，参与到演艺圈各方势力的竞争中。

        事实上，当初签约被新雪娱乐抛弃的温玖，对长桥来说就是一次试探性的尝试，不管是签约一个貌美而无根底的新人，还是让其往多栖方向发展，都能让凌憬感觉到长桥在当今时代求变的决心。

        如果长桥真的要这么做，凌憬并不认为会毫无效果。

        要知道，长桥的人脉，事实上不是一般的广。

        过去，因为长桥没落，作风又过于佛系，难免有出色的人才被挖角或主动另寻高枝，而这部分想要向上走而流失出去的人才，在当初都得到了长桥最大程度的尊重，大都好聚好散。

        绝大部分出走长桥的人，都和长桥娱乐保持着相当良好的关系，这些人也大都是非常有水准的人物，他们分散在演艺圈内，成为长桥的一部分关系的来源。

        虽然不知这样的人脉在如今利益为上的演艺圈还能有多少作用，但如果长桥肯豁得出去，只怕这些人也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而且，像傅时书、钟和言、廖文宣这样的重要人物都依旧留在长桥，像廖文宣就一直持续低调地接着工作，在各大影视作品中担任配角，并一直收获着好评，看不出颓势。

        这样的长桥，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言已经式微，只怕有待考量。

        长桥之前那几部影视出品成绩不佳，只怕也有耐心放手让新人作为的原因，而且，那几部作品的评价并不差，虽然被其他大公司的人气作品遮掩了光彩，但质量水平，依旧是长桥监制之下的出色。

        虽然棠棣之华这种实力强大的娱乐公司可以看不起长桥，但长桥的资源，依旧很受一般艺人的欢迎。

        演艺圈各公司虽有利益冲突，但也有合作，长桥在影视制作方面的质量还是受肯定的，单这一点，就不适合与其交恶。

        本来，长桥没落的说法也已经持续了数年，这段日子里，长桥也可以说是有些自甘平庸，棠棣之华也有些不把长桥放在眼里，笃定了长桥并不会主动和棠棣撕破脸。

        但没想到，长桥竟然没有和温玖切割之意，而是和棠棣之华硬杠上了，颇有种如果走到最坏的地步也不让步的意思。

        虽然棠棣之华众人都认为长桥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但凌憬总觉得，长桥像一只不叫的狗，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露出它的尖牙咬人。

        “这件事似乎比想象中要让你烦恼。”见凌憬一直没怎么说话，易泽在旁说道。

        “再怎么说长桥也不是小公司了，曾经有过辉煌的长桥娱乐，怎可能真的吞下这口气，也许，整个演艺圈，都低估了长桥的决心。”凌憬拿着酒杯，若有所思。

        “也许……意气之争，也未尝不可能。”易泽只是给出长桥态度强硬的另一种可能，语气并不肯定。

        “大家好像都很为你抱不平，没有把长桥当回事。”易泽说道。

        但凌憬却似乎把傅时书那些话听进去了，而且极为当真。

        “作为棠棣之华的副总裁，我有我的想法。”

        “是吗。”易泽微微一笑。

        “这一次舆论的失控程度，确实在我的预想之外。”凌憬抬头看向窗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长桥似乎有点过分积极了。”

        按理说，温玖并不像是一个能够振作起来的人。但长桥却好像把他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似乎就是咬死了要培养这个少年。

        “事实上，反倒是你对这件事的关注，显得有些太过积极了。”易泽淡淡一笑，敬了凌憬一杯。

        和外界猜测的不大一样，易泽和凌憬的私交很是不错。

        一个是棠棣之华娱乐的头部艺人，一个是棠棣之华的副总裁。

        不单是工作上的交集，在演艺圈地位超凡、同时也在上流圈内极受欢迎的易泽，和凌憬及其家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再怎么说，如此浩大的舆论批判声浪，还有温玖自杀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饶是凌憬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长桥的头铁不是一次两次了。”凌憬自顾自说道，“还记得吗？当初长桥从电影转战电视剧领域之初，原本无人看好，但也是从那时起，开启了长桥的电视剧时代。”

        “这一次，长桥看来还是没有失去心气。”凌憬低头，似在深思。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有到做决定的时候。”凌憬冷漠的脸孔上看不出表情。

        棠棣之华如今的实力，其实比长桥要强势得多，资源、财富、讨论度和影响力，长桥都望尘莫及。

        曾经靠傅时书主演的电视剧走出低谷，开启自家电视剧时代的长桥，曾让不看好他们的众人大跌眼镜。

        与其说凌憬顾虑如今实力不佳的长桥，倒不如说，是对长桥的这一段历史很是介意。

        如果是一个已经再无崛起可能的长桥，凌憬根本不会理会傅时书的态度如何，当然，表面上，事情没必要做绝，只是，棠棣之华私底下，绝不可能按长桥的意愿去做。

        可如果对方仍然有实力，那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也不知傅时书今日过来，是否只是虚张声势，不知长桥背后的底气有几何。

        长桥当初的翻身，是震惊了整个演艺界的，那几部电视剧作品的影响也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长桥会重复历史吗？虽然看似不大可能，但出于一些第六感的考虑，凌憬本能地选择了谨慎以对。

        身为棠棣之华的副总裁，凌憬不愿冒不必要的风险。

        更何况，从下属的态度来看，棠棣之华的恶劣表示，反而有点像意气之争了。

        “你是没见到，那个十年如一日，无论何时都彬彬有礼的傅时书，今天的态度是多令人惊讶。”像是想起了什么，凌憬感慨道。

        易泽的视线转移到凌憬身上。显然，对易泽而言，傅时书的事比温玖的绯闻要来得有意思。

        “你能想象吗？”凌憬唇角出现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如出现在傅时书身上来得令人震惊。”

        “看来，他在经纪人一职上，已经进入状态了。”易泽优雅的笑容无懈可击。

        “抛弃了人人敬爱的成名演员身份，主动选择这样一份不讨好的工作——不过不难理解。”

        即使凌憬并非幕前的明星，但同为以事业为人生重心的人，凌憬很容易就能理解傅时书的选择。

        “一个不断有进境的成熟演员，为了更进一步把握复杂的心理，或者更专业地表现人物，选择转换跑道，的确能锻炼自己。”易泽说道。

        “如今看来初见成效。你们这些人的执着，确实令人钦佩。”

        凌憬虽然是在评价傅时书，目光却看着易泽。

        虽然早已站上顶峰，却始终保持着优雅和出众，不曾从顶峰下落，易泽的作风从十数年前便延续至今。凌憬虽然没有明言，但对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的易泽，这位冷峻的副总裁毫无疑问保有着最大的尊重——整个演艺圈对待易泽，莫不如是。

        “确实不容小觑。他的选择是对的。想必，当他再度决定回到幕前之际，演技上的进境会令人惊讶。”易泽笑道。

        “二位在这说什么呢？”一个略显臃肿，却依旧富有威仪、端正整肃的中年男性走过来。

        来人是任氏集团董事长任原，常活跃于演艺圈的投资人之一，演艺圈中许多人忙不迭巴结的对象。

        其身后跟着的英俊青年，是已在集团内担任要职，年轻有为的任家大公子任晴川。

        因为父亲任原和凌憬家族中人是密友，任晴川和凌憬私交甚好，和社交圈常客的易泽也一样。父亲在场，任晴川并不逾越，看父亲和二人交谈。

        “说起来，令弟最近的发展实在可喜。”在任晴川也加入谈话后，易泽微笑夸赞道。

        雪舞岚组合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组合内人气最高的任言，便是任氏的二公子，任晴川之弟。

        这样的夸赞显然让任晴川很受用。显然，疼爱的弟弟取得的成就令其感到自豪。

        “日后，他还需要二位多照顾了。”任晴川向易泽和凌憬二人举杯。

        任言今日是有通告的，否则大约也会到此参宴。

        这位雪舞岚组合的年轻偶像，如今即使不论家世，也不会受人轻视。

        歌舞实力、容貌、偶像风范兼具，丝毫不需要靠家族关系，单单凭借自身实力，任言就已经是演艺圈炙手可热的当红偶像。

        甚至，现在任氏集团，都能沾一沾雪舞岚名声的光。

        任氏父子和凌憬相谈甚欢，易泽也在旁微笑倾听。

        雪舞岚和任言……

        时刻关注演艺圈动向的易泽，当然知道，新雪娱乐在温玖和凌憬的事上插了一脚。

        易泽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舆论上新雪的推波助澜。

        被两大公司夹击，这样的处境并不容易。

        长桥这样一个风格宽和的公司，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怒气，预备不疾不徐地继续培养温玖，细水长流地帮温玖走出阴霾，不得不说，在现实的演艺圈，易泽对此感到钦佩。

        可是温玖真能担起大任？易泽见过那个少年的影像，美丽，胆怯，并不像能够振作起来。

        当初长桥开启属于自身的电视剧时代，少不了傅时书的加成，但温玖和傅时书相比，却明显缺了斗志和韧性。

        傅时书即使在电影方面地位稍逊，但论电视剧领域的人气、国民度，甚至不输给易泽。这样的人物，如此竞争对手，易泽不觉得温玖单凭容貌就能超越。

        另一方面，自家公司，棠棣之华这边，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凌憬的反复考量就是为此。

        傅时书的兴师问罪何尝不是事出有因。但凡当初的棠棣之华顾及一些温玖的脸面，也不至于遭遇反噬。

        而后续舆论的不受控，简直就像是给棠棣之华的惩罚。

        易泽看向和任氏父子相谈甚欢的凌憬。

        面对这一切，凌憬，这个冷淡、高贵、极富才干的人物，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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