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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挺身争相护,怎料起疾风


见刘二叔声泪俱下,李拾虞心有不忍。他原是打算将刘姑娘救回来之后,便算事了,随后在城中多加布防,不让狐妖有进城的机会。

        可若说驱逐,李拾虞还是有所犹豫,北袖山中非是只有狐妖,必定还有其他精怪,若是驱逐,山中其他生灵难免受其影响。

        然而看着刘二叔言辞恳切,李拾虞还是应了下来。

        “山中生灵众多,不止狐妖一族,若是驱逐,必牵连甚广,我会尽力想一个两全的法子,最好保全山中其他生灵,另让狐妖不再肆虐。”

        上元佳节,谁家欢喜谁家忧。

        折腾许久,已逾夜半,李拾虞走在街上,看着街边热闹仍旧,街头熙熙攘攘多是少男少女,洋溢着生命的活力,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些。

        狐妖猖狂已久,然城中人们并未对生活和未来失去期盼,少女娇羞对少男,儿郎倾心与红妆,一片爱慕激荡中,恐惧与担忧似乎都被吹散到了城外,逡巡徘徊,攻城不得。

        李拾虞倚着一家酒肆门前的柱子,笑看前方三三两两。女子低头碎步走,男子身侧微颔首,暧昧与倾慕萦绕其间,两情缱绻,情意绵绵。

        另一侧,老媪挽着老翁的臂弯,两人搀扶着共同前行。

        老媪嗔怪着念叨老翁:“夜都已经这么深了,还不愿意回家,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老翁嬉笑着回应老媪:“这不是好不容易过一次节嘛,难得不设宵禁,想带你多逛逛看看,呵呵呵呵……”

        老媪也不与他较真,嘴上说着“是老头子你自己想逛吧?”,脚上却还是紧随着老翁,挽着的手臂也不曾放开。

        时辰属实不早了,一天内跑了好几趟,李拾虞才觉得有些累了,他伸了个懒腰,朝城外走去,随一个哈欠打完,轻声说着:“真好啊……”

        山中距城里多少有些距离,李拾虞在城外一废弃的城隍庙中收拾出一处平坦的地方,当作晚上休息的床铺。

        说是废弃,庙后有小溪流过,庙前距官道百步,加之庙中有些破旧布料,还有以往路人残余的蜡烛,也不失为夜间休息的一个好场所。

        透过屋顶的破洞,刚好可以看到夜晚的月亮,即使庙中不点烛火,依旧可以借月光看清杂乱的周遭。

        当年香火鼎盛时,庙中一尘不染,只有香案处偶尔飘落些香灰,另有专人每天迎来送往,喧嚣中尽显繁华。

        如今时过境迁,别说祭祀参拜了,这城中的人也早已不知道此城隍庙中曾供奉的城隍是谁,也不曾有人来进贡祈福了。

        李拾虞想着,如此也好,不受供奉,便身得自由,无需聆听众生疾苦,也无需担众生祈愿。

        皓月当空,清辉漫野,李拾虞与苍济身各一方,两人望着同一轮明月,在月色下各怀心事,或随疲累睡去,或独赏夜色,不觉凄凄。

        翌日,天蒙蒙亮时,有一队人拿着铁锹、斧头等进了北袖山,近两百人的队伍一齐往山林深处走去,领头的还是三个中年道士。

        狐魅勾魂之事,虽说年前便已传开了来,但是事情未发生在自家身上时,人们都觉得那狐妖纵横几日便会消停了,没有人想着要驱除狐妖,也没有人带头喊着要“为民除害”。

        昨日刘二婶儿和刘二叔在四处找女儿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个道士,寻女心切,道士跟刘二婶儿搭话时,她也没有多想,便把当前情形与那些外地来的道士说了去。

        天未亮时,道士们便叩响了刘二叔家的门,虽然得知了刘家姑娘被救回来了,还是对刘二叔说了许多,让刘二叔和刘二婶儿觉得自家闺女处境危险,亟待做法拯救。

        北袖山中,自昨晚李拾虞循着踪迹找到她们藏身之处的时候,白暮朝便筹谋着如何自保,隐去踪迹也好,举族迁徙也罢,终归是要寻一处安全的地方。

        有一个人能找到她们,便会有其他的人也能找到,当初将洞穴选在北袖山深处是因为偏僻幽静,几乎无人打扰,如今此地不再安全,便需加紧动作,另谋生路。

        可是令白暮朝没有想到的是,仅不到一晚时间,就又有人找了上来。

        身为狐族首领,白暮朝自是无可推卸,决心携红镜与绿佩殊死抵挡,以求保护身后幼弱同族免遭俘虏,可于别处求生。

        然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绵绵不绝,自是由于相生相克,方能促相辅相成。

        纵为狐妖,拥有灵力法术,也无法在这场争斗中轻易取胜,一来狐妖数量有限,修炼成形以至能与人类抗衡的,更是少数,二来那几个中年道士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随手掷出几张灵符,便可以限制小狐的行动,使其只得困守,无法反抗。

        到了山洞前便畏缩于队伍后方的三个中年道士眼看着灵符生效,相互笑视,装模作样地理了理道袍,掸掸肩膀上的灰尘,朝前方挤了挤。

        为首的道士转向百姓,笑谈功绩:“呵呵呵,大家不要着急,贫道已经控制住了小妖们,谅这贼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待我再给她下剂猛药,让她束手就擒!呵呵呵呵……举手之劳,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面对百姓的称赞,为首道士肆意笑着,一手抚着胸前胡须,一手背于身后,以为自己高风亮节,是人群中的英杰豪雄,尽情享受着面前人们的夸赞和崇拜。

        白暮朝立于高岗,睥睨低处的纠合之众,不禁冷哼一声,失声嗤笑。

        不同于昨日的霓裳委地,白暮朝今日着一身劲装,秀发高高束起,手中持青色绸缎,戒备地看着眼前众人,目光凌厉,柔和的脸廓也多了一丝坚毅与狠决。

        红镜与绿佩对视一眼,便蓦地朝道士们冲去,一人对阵一个,为首道士的一左一右皆已自顾不暇,他便开始慌张了起来。

        悄悄咽了些口水,朝白暮朝的方向抬手指去,对退缩着没有上前参与到争斗对决中的百姓们喊着:“擒贼先擒王!大家一起上呀,把那个站在高处的狐妖抓起来,剩下的就蹦跶不了了!”

        人们是有心要抓白暮朝,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白暮朝是对方阵营中实力最强的狐妖,不懂法术的百姓们心里难免害怕,瑟缩着不敢上前。

        有一个胆子大的青年,听了道士的话,心中盘算了一番,扬起手中的斧头,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大家一起上啊!”

        见有人带头,余下的人们一哄而上,仿佛只要人多,他们就可以在这场争斗中获胜一般。

        人群熙攘,没有经过正式的训练,冲上前的人们缠成乱糟糟的一团,互相推搡着,极其可笑。

        那道士不顾被狐妖缠上的同伴,也不管蜂拥上前的百姓,只低着头、弯着腰,偷偷往人群后面藏去。

        白暮朝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朝反方向逃窜的臭道士,她挥舞绸缎,快速行至那道士身侧,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绑了起来,随后脚尖轻点地面,拖着道士回到原处。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那道士还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已经被束缚了手脚,挣扎无果。

        人们看着领头的道士被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呆立不前。

        白暮朝拎着道士的衣领,神情高冷,不怒自威,对下方的人徐徐说道:“本座知道你们只是为这道士所蛊惑,速速离去,可饶性命。若执意停留……”

        说罢,白暮朝低吼一声,显出狐狸耳朵,身后散开九条狐尾,妖态尽显,众人皆两股战战,无人敢上前一步。

        被缚道士亦心碎胆裂,挣扎中不能自控,屎尿浸透了衣裤,传来阵阵骚臭。

        白暮朝不愿脏了自己的衣服,将道士扔到一旁,自己朝另一边挪了挪,以衣袖掩鼻,嫌弃地看着地上的道士。

        上一刻还在怂恿百姓向前冲锋,下一刻自己就要往队伍最后方逃跑,可真是不知廉耻、不要脸皮。如今自己不过是随便吓唬一下底下的人,他倒先被吓着了。

        被缚道士躺在地上,挣脱不得,加之在众人面前尊严尽失,更是让他暴躁无比。见同伴还在与狐妖纠缠,他着急大喊道:“救我!还不快拿出宝物,收服妖孽!”

        见带头大哥狼狈躺地,仍与红镜、绿佩纠缠打斗的两名道士对视一眼,匆忙后退了些,着急地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法箓,嘴里念着咒语,手中还加之结印,以求增强法箓之功效。

        旋即疾风四起,卷起地上枯叶,空中飞沙走石,迷得人睁眼困难,不得以用衣袖掩面,弓步以定身形,以免被狂风吹走。

        头顶乌云蔽日,晨曦光辉消退,明明是日出之时,山中却暗如黑夜。树枝折断、乌鸦哭啼,一切都变得阴森可怖,身在其中如入无人险境,令人不敢轻易移动半步。

        须臾之间,自天空劈下两道焦雷,精准地劈向红镜和绿佩!

        天雷威力极大,不论是渡劫还是修炼进阶,天雷都是不得不严肃对待的考验,如今径直劈向毫无准备的红镜和绿佩,两人毫无抵抗之力,转瞬便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中只得匍匐于地,无法站立。

        白暮朝意识到情况不妙,虽说眼前的腌臜道士不像是能够召来天雷的样子,可是红镜和绿佩都身受重伤,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不知道那两个臭道士是怎么做到的,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之法,只有撤退。

        白暮朝抛下被缚在地的道士不管,径直闪到红镜和绿佩面前,想要将她们两个带走,能退一时便能保一时,若真至穷途末路,那便也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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