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只需要坐在那儿

南壹壹忙了很久。

        对于苦受论文折磨的大学生来讲，发现问题有时比解决问题更难。因此，检索资料文献，是完全跳不开的步骤。

        看完了四篇硕士论文，平均篇幅在每份80页左右。

        她蹬掉拖鞋爬进了沙发的玩偶堆中，将自己的五感埋进二次元世界。

        桌面上用来记笔记的本子和几张便利贴被无意间带到了地上，她不想捡。

        南壹壹有些倦怠。

        她喜欢写日记，写偶尔迸发出的情绪，写无头无脑的桥段……

        除了论文。

        ……

        放空了不知多久。

        “叮咚！”

        门铃声响，应该是自己的外卖到了。

        南壹壹只打开了一点门缝，大半身子都在门后面。

        接过餐食，道了声：“谢谢。”

        “姑娘你等等！”，外卖小哥一手把住了她正准备闭住的防盗门，南壹壹慌了一下，膝盖在门后顶住。

        南壹壹语气谨慎道：“怎么了？”

        外卖小哥：“你家门口有个快递盒记得收进去啊，别被人给偷了。”

        小哥三两句提醒完，便赶着给下一家继续配送，匆忙从楼梯间小跑着下楼了。

        南壹壹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羞愧。

        她的安全意识很强，谨慎地几乎脆弱。

        小声喃喃：“谢谢。”，尽管楼道里已无人影。

        将餐食随手先放在了玄关处的置物架上，这才走出来。

        脚边有个快递盒，看起来是能装下三四包抽纸左右的大小，刚才的视野里如果不注意的话，还真挺容易被忽略掉。

        俯身欲先拾起盒子。

        仅一瞬，毫无征兆的一瞬，她打了个寒颤。

        胶带塑封处，沾着几滴眼熟的殷红，没有寄件人，更没有收件人。

        脑海里最后一根弦崩断。

        南壹壹反锁了门。

        “喂，赵警官吗？”她很冷静，在面对这样恶劣的恐吓时，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我家门边有个快递盒，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放的。”

        喉咙有些涩：“和昨晚那个很像。”

        ……

        不到十分钟，赵警官和另一个年纪看起来很轻的小警察便赶到了林都苑。

        快递盒仍在门边，她并没有碰过。

        赵警官俯身蹲下，打量了一阵，接过南壹壹手里的剪刀，划开。

        南壹壹目不斜视，但手指下意识的抠紧了门框边缘，几乎没有呼吸。

        果然。

        盒中物体显露出真容时，南壹壹有一点踉跄，后退了两步双手捂住嘴巴，胸口被塞进了棉花似的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仍旧是一只死猫。

        与昨日的碎尸万段不同，今天的这只躯体完整。

        但它的身体，被从中间掰成了两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掰”这个字……

        皮毛像被拧乱了的软皮革一般黏连在骨骼上面，小猫的面孔透露出惊恐与绝望，它一定经历了炼狱，甚至超过炼狱。

        赵警官和小警察收好物证后，便看到女孩怔愣着站在玄关。看起来无比沉默，眼眶微红，明明吓得不轻，却在刚刚连一声恐慌的叫喊都没有。

        女孩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眼角的清泪无声无息，既不啜泣也不擦拭，只是安静地站着，孤立无援。

        赵警官：“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南壹壹闻声，缓慢点了点头：“好。”

        小警察觉得自己师傅的语气简直太冷冰冰了，虽然他们平日里出警见到的场面更加千奇百怪也更血腥，但面前的女孩只是个小仙女一样的姑娘而已。

        小警察放慢了语气：“小姐姐，不用怕，我们人民警察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南壹壹没应声，但冲他清浅的笑了笑。

        她很清楚：不是每一次发生危险，警察都能立刻赶到。

        ……

        几人坐在警车上。

        赵警官从后视镜瞥了眼一直对着窗外放空的女孩，找了个话题：“你表哥早上来了趟警局，没想到下午还是把你接来了。”

        听到关于萧悯的事，南壹壹的眸光动了动，“他为什么要去？”

        赵警官笑了下：“他说家里妹妹胆小，不想让你来警局再回忆一遍不好的事情。”

        南壹壹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沉默着。

        “哦对了，昨天的快递明明是他先接手的，怎么还装了一晚上哑巴？”，赵警官边调侃边疑惑道。

        南壹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答，总不能说堂哥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不理他们吧。

        快到警局门口的一个十字路口，赵警官再次开口：“你哥哥对你挺好的，他说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不让我们打扰你学习。”

        听到这里，小警察没忍住笑了几声，“小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哥哥把你当小朋友了？”

        这么大一姑娘，倒也没必要这么护着。

        前面的两个大男人语气略显无奈地跟她聊了聊上午的趣事。

        南壹壹也勾了勾唇角：“嗯，我哥哥他很细心。”

        ……

        做完笔录，小警察贴心地将她送到警局门口。

        “小姐姐，你不用害怕，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及时报警，我们已经掌握了监控录像，一定尽快将那人抓回来。”

        南壹壹：“谢谢你。”

        面前的小警察看起来年纪很小，一接触更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开朗又阳光的弟弟般。南壹壹对他扬起了抹温和的笑意：“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看他没回应，又小声道：“是不是不方便？我出门时忘记了。”

        小警察有点腼腆，他身边没出现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笑起来好看，说话声音也甜，一时间心里好像有人在荡秋千一般。

        “你等等，我去拿赵队的，我手机在充电。”，小警察说完便侧着身子扭头快步跑进了警局。

        ……

        南壹壹拿着赵警官的手机，在拨号键盘上踌躇不定，她有点不太记得堂哥具体的电话号码，但也不想打给家里人。

        正在这时，赵警官背着手出现在她和小警察身侧。

        赵警官：“要联系你哥？”

        南壹壹点点头：“嗯。”

        赵警官扫了眼屏幕，温声提醒：“通话列表第三个”

        南壹壹：“谢谢您。”

        电话刚一拨过去，没响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南壹壹还来不及开口，萧悯的声音先行传来：“赵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但语态尊敬。也不知怎的，听到萧悯的声音后，她一时语顿。

        她总是这样，在某些情绪里时，会陷入极度的平静中，不愿开口，说不出话。

        南壹壹张了张嘴巴，无声。

        明明刚刚还可以跟别人交流的。然而听到堂哥的声音，攒了一路的委屈快要收不住似的，眼泪也有点收不住。

        连续两天的血腥刺激，让她对隐藏在背后作恶的人，产生了更浓郁的恐慌和忌惮。

        这世上，只有未知，才最令人不安。

        萧悯此刻正坐在徐州的办公室，三人品茗。

        接起了电话却发觉对面安静地过分，眉心微蹙，语气也变得沉重了些：“赵警官？”

        “哥哥，我在警局，你能不能……”

        “等我。”

        男人沉声打断了自己，南壹壹“嗯”了一声。将手机还回去，找了个警局对面的便利店坐着等。

        —

        萧悯挂了电话，回头跟茶海边的两人打了个招呼，“我有事，先走。”

        也不等他们回应，直接抬步离开。

        张昀理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喂！着急投胎呐你！干嘛去？”

        楼道只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徐州踢了踢张昀理的脚尖：“这小子去哪？”

        张昀理面色也少见的凝重了些，他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萧悯刚才接完电话后的脸色不太好看。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除了萧家能让他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张昀理脑海里，莫名的飘过了一个纯净无暇的女孩面孔。

        张昀理：“徐哥，你说ai如果动了凡心会是个什么效果？”

        徐州稳稳地抿了口茶，“你说萧悯？”

        张昀理眸子亮了亮，没忍住拍马屁：“聪明啊徐哥！”

        “那您说他会咋样？”

        徐州思衬片刻：“会变成昏君。”

        —

        萧悯驱车赶到警局门口时，似乎是心有所感般将视线瞥向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男人降下车窗，点了支烟。

        夹着烟的那只手，胳膊搭在窗沿，时不时掸一下烟灰。

        小姑娘穿了件无帽的墨绿色薄卫衣，下端扎进浅蓝色牛仔裤里。平日里披散的长发被她盘成一个丸子，显得脖颈线条更加白皙修长。

        脚跟没动，但双脚脚尖左右交换着在地面上缓慢地一点一点。

        她有时仰起脑袋看看天空，他便也抬头看；

        有时盯着正在飘落的叶子发呆、有时趴伏在桌面上端详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时撑着头数不远处的红绿灯。

        如果灯的颜色变了，她便垂下眸子，然后再抬起来。

        萧悯觉得，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仅仅坐在那儿，甚至仅仅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远远凝视着，心脏便是满的。

        来时路上他给赵警官打了个电话，知晓情况。监控录像显示：那人是在他前脚离开后，后脚便出现在自家门口的。

        最后，那人向摄像头比了个中指。

        -

        男人眸中汹涌着寒意与狠戾，语调却平静温和：“哥哥来了。”

        南壹壹感觉到，一双手，帮自己遮盖住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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