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20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早占取韶光、共追游，但莫管春寒，醉红自暖。”

        萧颀因为输掉了上午的比赛而闷闷不乐，正一个人躺在宿舍里温习宋词舒缓心情。这首《洞仙歌》的妙处在于，它虽然在赞美春光，却不讴歌秾艳芳菲，而着意刻画报春的梅、柳。按照萧颀的理解，初春的梅柳像极了青春美少女——李丹宸、魏菁菁、陈慕蓁、何蕙子的身影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词人难道不是在告诉后人，“初春”的爱情最曼妙吗？问题是，到底谁才是自己的那朵报春之梅呢？

        虽然萧颀知道自己一年后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不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吉士，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不知何人在走廊上喧嚷。

        “别瞎说，哪有第二重喜啊！不过是去毛老老的外婆家吃顿饭而已。”

        “以前怎么没请你去吃饭啊？还不是因为表妹入学了吗？”

        “哈哈哈，纯属巧合”

        萧颀在寝室里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在乎敏锐了他的听力，还是有人故意想让他听见。

        看来毛忠实家里上上下下都在撮合吉士和陈慕蓁萧颀的思绪飘向远方——十几年后，求实中学的五十周年校庆上，陈慕蓁牵着吉士的一双儿女前来，她面容憔悴，见人就抱怨“吉士一心扑在工作，丝毫不顾家”

        吉士的寝室就在萧颀对门，他确定后者知晓自己的动向后，背上包，哼着歌，大踏步地向校门口走去。

        陈慕蓁舅舅的出租车，已经在校门口等待了。

        运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又“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般独特的旅游资源，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个人出租车赚得盆满钵满。

        陈慕蓁的舅舅汤国荣认定自己是时代的幸运儿。为了接外甥女放学，他今天早早就收工了。得知外甥毛忠实和其好友也要一同回拱宸桥吃饭，他很开心。他非常乐意同下一代人分享自己发家致富的故事，尤其是在饭桌上。

        见吉士这么高大，汤国荣夸个不停。吉士也礼貌地称呼对方为“阿舅”。一路上，四人有说有笑。

        舅舅向吉士介绍说，自己家里有六兄弟姐妹，五女一男，依次是老大汤秀兰、毛忠实妈妈汤秀英、陈慕蓁妈妈汤秀莉，四姨汤秀芝、他、小姨汤秀芳。但老大上山下乡没有回运州。排行第三的汤秀莉爱充当老大，家庭聚会都是她操办的。今晚，就是为了庆祝陈慕蓁入学而办的家庭聚会。但老二夫妻工作忙来不了。

        “毛忠实带着好朋友来参加，也是一样的，非常欢迎！”汤国荣热情地说，“陈慕蓁的妈妈准备了十二道菜，舅舅再去天乐园买点卤味，你们一定爱吃的。天乐园的卤味，远近闻名。”

        从学校到毛忠实的外婆家大概五公里，开车不到十五分钟。舅舅在大运河南端的标志——拱宸桥停下车，邀请三位少年爬到桥顶合个影——他竟然随身带着相机！

        拱宸桥，属于三孔薄墩联拱驼峰桥，是运州古桥中最高最长的石拱桥。它始建于明朝崇祯年间，由民众自发募捐而建。清朝时坍塌重建。屹立百年，造福后代。

        相传在古代，“宸”是指帝王住的地方，“拱”即拱手，表示敬意。每当帝王南巡，这座高高的拱形石桥，象征对帝王的相迎和敬意。拱宸桥之名由此而来。

        汤国荣语重心长地说：“古代大运河能一直通向北京。你们站在桥顶往北望，那就是首都的方向。舅舅希望你们三个人都志向远大，将来能在北京相聚。”

        三个少年勾肩搭背地完成了合影。陈慕蓁笑得很灿烂。吉士不好意思坦白自己的梦想与金钱有关，免得破坏气氛。不料，毛忠实大方地告诉舅舅和表妹，他们两兄弟的梦想是在纽约相聚。毛忠实握住吉士的手，坚定地说：“虽然咱们再过一年就要分开了，你上海，我北京，但是，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死党。将来也一定能在美国相聚。”

        陈慕蓁真心觉得这两人才是真爱。

        “堪爱处，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这一佳句，最符合陈慕蓁对拱宸桥的感情。如果可以选择，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这里。但是，她必须去北京，这关系着她的荣誉。

        这是吉士第一次来拱宸桥地区，毛忠实和陈慕蓁干脆带着他到处逛一逛，舅舅去买卤味了。

        拱宸桥一带在甲午战争后曾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所以，这里保留着大量的日式建筑。由当年红极一时的荣华茶园改造的大众电影院，引起了吉士浓厚的兴趣。老式的票房门口，人满为患。三人挤过去一看，立在一旁的黑板上写着：今日大片《大话西游》，香港故事片，周星驰、朱茵主演。

        陈慕蓁告诉吉士，大众电影院里有个录像厅，专门放映港台电影，特别受欢迎。

        “我就是在这里看了张学友的《真的爱你》、《飞越迷情》、《东成西就》。他实在太有才了”陈慕蓁骄傲地说，“我们拱宸桥比你们部队家属院有意思吧!”

        吉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曾经以为拱宸桥是个乡下地方，完全没想到大众电影院一带会如此繁华，影院边上竟然还开了一个咖啡馆，装修得同电影里老上海的那种咖啡馆一模一样。

        “那个店面是我爸爸的工作室装修的，”陈慕蓁介绍说，“老板是从上海回来的，是个摩登小伙。他店里的东西特别贵。他说，他卖的不是食物，而是品味和格调。”

        “等我有钱了，请你们进去喝咖啡。咱们也摩登一回。”毛忠实承诺。

        “那你何时发财？”陈慕蓁问。

        “快了！就等天降黄金啦。”

        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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