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病，但能好

外面天气灼人的滚烫，三十八的温度让赵庭柯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感觉道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重新的流淌起来，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慢慢平静从刚才开就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迷糊了一会儿，又好像很快的醒了过来，等到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医院的停车场了，一转头，叶渡正看着她，神色非常的复杂。

        赵庭柯想起来，“抱歉，刚才推你了吗，没伤到吧？”她解开了安全带，这安全带什么时候系上的她都不记得了，刚刚的记忆力都是大脑故障一样的白茫茫，此刻她的身上还披着叶渡的衣服。

        “没事，”叶渡说，他没有问刚才的事情，也解开了他的安全带，在方向盘上支着脑袋看她，“要喊你的家人过来吗？”

        “不用，”赵庭柯摇摇头，她疑心刚才是幻觉，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幻觉了叶渡带她来的就是唐哲的医院，她需要上去找下李医生，“我自己上去看下医生。”

        “我陪你，”叶渡说，在赵庭柯准备拒绝好意的时候又说，“刚才腿可能扭了一下，我也得上去看一下。”

        赵庭柯语塞，想再道歉又觉得太矫情了，于是各自挂了各自的号，李医生这会儿正忙，赵庭柯拿了号就在外面等着，半小时后，叶渡拿着一个药袋过来了。

        对于叶渡的腿，赵庭柯从来没有问过什么，毕竟两个人虽然不陌生但这么隐私的问题很可能会伤害到对方，但今天这么一出，赵庭柯的基础理智还没归位，混乱的思维跌去了平时的温良，她问，“你的腿是之前受伤了吗？”

        叶渡坐在他的旁边，把药袋子放下，“嗯，出了车祸。”

        “很严重吗？”

        “医生说不严重，到现在没好是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赵庭柯看向他。

        “简单说，就是医生认为我自己不愿意好。”叶渡捏着手指关节，低头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啊，也许吧。”

        “又是心理原因。”赵庭柯扯了扯嘴角，有点自嘲，“人活着都会有心理问题是不是。”

        “不是，”叶渡说，他的眸色比平常人淡一点点，注视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很被尊重，“不是的，我觉得我能好。”

        赵庭柯笑了笑，她挂的科就是心理，现在他们俩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着房间里一个又一个愁容满面的进去，然后愁容满面的出来，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背上了一座看不见的山，一不留神就山崩地裂，压得他们没法呼吸想跟人求救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很快到了她，进去前她对叶渡说，“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自己回家。”

        “好。”叶渡点点头。

        因为赵庭柯已经来了很多次，所以里面的医护人员对她都很熟悉，赵庭柯说了一下就免去了很多的测试，直接见到了李医生。

        李医生是个四十左右的女性，非常的温柔，看见赵庭柯来了就让她坐下，然后问了一些情况，赵庭柯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李医生问她，“不是到月底才来吗，怎么今天过来了。”她非常的熟悉赵庭柯。

        “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人。”赵庭柯说出口的瞬间，心跳又快了些。

        李医生顿了一下，“你在哪里的看见的，是谁。”

        “馆里，”赵庭柯咬了咬嘴唇，“钱友军。”她抬头，“李医生，我没有停药，一直没停，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那个场景太真实了，而且记忆里的那人不是这个穿着。

        李医生沉思了下，“做个小实验好吗？”

        赵庭柯点点头。

        李医生带着她做了一套简单的试题然后又领着她做了一个小范围的沙盘。

        半小时后，李医生看着表格跟她说，“你没有问题。”

        赵庭柯的心沉了下去，脸色白了，其实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愿意看到。

        她没问题的话，代表那个人不是幻觉，如果有问题的话，说明她的病情加重了，但是她潜意识里又明白，博物馆的那个人是真实的，但是，那怎么可能。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在手心扣住了白色的印子，很深。

        李医生握住了她的手，“听我说，庭柯，他一定没出来，但也不是你的幻觉，应该是看错了，或者这两个人长得很像，你们离得太远，你没有看清楚。”

        赵庭柯怔怔的望着李医生，想从她的话里得到肯定，她问的很慢，“看错了吗？”

        “对，”李医生眼神很确定的说，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肯定让庭柯觉得心里有了些底，她僵硬的笑了笑，努力扯了扯从刚才就一直面瘫的嘴角，像只蜗牛小心翼翼的伸出触角，“李医生，我有在变好是吗？”

        “对，”李医生温柔而坚定。

        她永远记得庭柯第一次来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庭柯精神防线全是崩塌的，失语症加上精神分裂让这个孩子关闭了与人沟通的渠道，她不敢看人，不敢抬头，像一只被活剥了皮的鹌鹑，蜷缩在一个角落，等着死神随时举起镰刀收割掉她微弱的生命。

        她的思想沉睡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尝试了很多次的肉体毁灭，眼睛里是灰暗的，没有泪水没有食欲，只靠着点滴和葡萄糖维持基本的生理症状，门外站着的是她的家人，但是她已经没有作为人的感知了。

        她求死，她的家人又把她拉了回来。

        结束的时候，她跟李医生说，“可以不要告诉他们吗？”他们就是唐哲和张芸。

        除了第一年的时候，张芸陪着她一起过来，后来的都是她自己过来归档，但是因为唐哲也在这个医院，所以每次的检查唐哲都会过问。

        赵庭柯没办法说不，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但这次情况意外，没想好之前她不想告诉他们。

        “那你记得月底再过来，”李医生明白她的想法，说。

        赵庭柯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她反手带上门，转头看见叶渡还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白炽灯照在他的头发上乌黑浓密，他的表情清淡，似乎身下的椅子不是所处医院，而是冬日温泉的寥寥温热地，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听到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结束了？”

        赵庭柯心里突然松了一下，她回之一笑，“结束了。”

        两个往医院门口走的是，就很巧看到了穿白大褂的唐哲。

        唐哲戴着个眼睛，手上拿着一套ct正在跟旁边的实习生说着什么，抬眼间看到了赵庭柯。

        赵庭柯心里咯噔了一下，唐哲让旁边的人拿走了ct然后朝他们走过来，他看到看叶渡，又问赵庭柯，“你今天不是上班吗，怎么来医院了。”

        赵庭柯回答很快，指了指后面的叶渡，“我朋友不舒服，我陪他过来看医生。”

        “哪里不舒服？”唐哲问，看向叶渡。

        “腿，”叶渡点头之间配合的很默契，“不小心扭了一下。”

        唐哲说，“扭伤不是大事，好好休息几天。”

        “哥，你今天不忙吗？”赵庭柯怕唐哲再多问，唐哲属狐狸的，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走不过三圈，她转移话题，“怎么有空来下面转的。”

        唐哲看向她，“来看个检查。”

        他们兄妹已经挺长时间没见了，但赵庭柯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跟他多待，多说一会儿话她就能露馅。

        “啊，你忙，我们先走了。”赵庭柯很卖乖的说，赶紧拽了拽叶渡的袖子，示意往前走。

        “庭柯，”唐哲喊。

        “嗯？”赵庭柯回头。

        “师舟住院了。”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有可能要被摘掉一个肾。”

        赵庭柯愣住，回过神的时候，唐哲已经走到她的跟前，“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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