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贼似地看电视

第二天，苏荻父亲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苏荻母亲呵住了。夫妻就好像彼此肚子里的蛔虫，稍微动一下，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苏荻母亲也下了床，走到柜子前面，先将音量调到最小，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房间里瞬间亮了许多，屏幕上还是一大片跳动的雪花。苏荻父亲，拖着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到院坝里，举起竹竿子，转来转去，还不时地压着嗓音朝屋里的妻子喊着情况。

        在二人乡做贼的一番操作后，电视机里终于有人了。母亲拿着手电筒给父亲照亮，父亲用铁丝将竹竿子牢牢地固定在房柱上。二人再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一人端来一根木凳子，开始看起了电视。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屏幕的光线外，再无其余的光线了。

        看着，看着，突然苏荻母亲小声地说道：

        “乌漆嘛黑的，又没声音，还是黑白的，看着怪可怕的。”

        “不可怕。你不觉得好看吗？”

        母亲狐疑地看了父亲一眼道：

        “广告也好看？”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能清楚地看到电视机里正在播嘉陵摩托车的广告，台词是：中国名车，嘉陵摩托。

        “嗳！现在还早，节目还没开始呢！”

        听父亲这么说，苏荻母亲也难得再多说一句，反正折腾了大半个钟头，瞌睡也算是醒了，索性陪着一起看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广告。可是看电视没声音，怪无趣的，父亲站起身凑到柜子前轻轻地拨了点儿声音出来，苏荻母亲忙上前拉了拉父亲的手臂。

        “一点点，一点点。”

        看着父亲播出了一点声响，母亲忙朝床上看去，恰巧看见熟睡中的苏荻抖了一下，吓得父亲立马关掉了电视机的声音。过一会儿，见无大碍，两个人又退回到木凳子上坐着，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电视机屏幕上的亮光，在小苏荻的脸上一闪一闪的，照亮了小苏荻一睡觉就会嘟起的小嘴巴。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父亲站起身来，准备去川菜馆子了。临走时，还不忘对苏荻母亲说“晚上等我一起看大侠”。九十年代初，简州有个地方台，没啥别的节目，整天都在播放一些香港的武打片，似乎那个年代就流行看这个，其实苏荻母亲还在娘家的时候就听过一些武侠故事，比如王刚老师解说的《七剑下天山》，“唰唰唰地”，对于母亲的生动的描述，多年后，苏荻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似乎王刚老师口中的《七剑下天山》就是苏荻人生中知道的第一部香港武侠片。

        苏荻的母亲是资州市风峪镇的，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有一个从小到寄养在家里的未来嫂嫂。资州和简州本来是个兄弟县，统归江市管辖，就在苏荻家买黑白背投电视机的这一年，资州独立成为了一个地级市，发展迅速，超过了曾经的兄弟县——简州。

        苏荻母亲读过小学，摆过地摊，去过金三角……后来经熟人介绍嫁到了苏家，再后来，就是在1990年的时候生下了苏荻。父亲比母亲大了十一岁，在认识母亲之前结过一次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离婚了，有一天趁着父亲不在家，放了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就带着儿子跑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苏荻自始至终也就只见过三次面。

        苏荻父亲骑着自行车走后，母亲回到屋子里，关掉了电视机，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补了一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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