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魇

不知是否是谛听守护之故，即使冥界污浊之气太重，伏瑶也睡了个安稳觉。

        她第二天精神饱满的醒来，看着守在门口的谛听，拍了拍它的头，以示赞许。谛听显然很是开心，冲着她摇了摇尾巴。

        和夜摩一起用膳之时，却不见了纣绝，伏瑶不由多问了一句。

        “他一大早就去巡城了，不在府中。”夜摩将手边的点心随手推到伏瑶面前，解释道。

        “这点心不错，你们冥界这厨子手艺一绝！”伏瑶塞了一块点心，一边夸赞道。

        “这厨子生前是宫廷里给人间皇帝做点心的，你若是喜欢，就留在冥界如何？”夜摩笑得花枝招展，一边诱惑道。

        伏瑶正欲拿点心的手一下顿住了，想到润玉，猛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的，伏瑶姑娘尽管吃吧。”夜摩轻轻笑了笑，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伏瑶吃饱喝足之后，带上谛听，随着夜摩出了府。

        两人跟着谛听走了一会儿，伏瑶不禁有些疑惑，“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送你下十八层地狱……”夜摩面色无波，却语出惊人。

        “什么？”伏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到夜摩似笑非笑地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在逗她。

        伏瑶气呼呼地挥了挥拳头，心下打定主意，这家伙等下再逗她，她非要他好看。

        走了许久，只见谛听停在一处，绕着硕大的招魂幡转了三圈，虚空忽然出现了道道波纹，一个大门凭空出现，门上写着名字“拔舌地狱”。

        谛听在前开道，伏瑶跟着夜摩走了进去，一进去大门就立时合上。

        鬼火幽森，照亮了周围，伏瑶发现这里面像一个巨大的塔，每一层都有一个长长的青石阶梯，盘旋着蜿蜒而下，而支撑着塔中心的，就是那桃木躯干。

        这桃木扎根的真够深呢，伏瑶练练惊叹。

        每一层的空间似乎看不到边际，代表着地狱的每一层，越往下见到的鬼魂越少，但浊气就越浓烈。

        “到了，这就是十八层地狱了。”夜摩笑着推开了门，门上的禁制很复杂，伏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推开门，是无边的空间，浓稠的雾气让周围都变得模糊了，夜摩指尖冥火闪动，为伏瑶引路。

        “桃木的根，就扎在此处，我以为是根源出了问题，桃木才会腐朽。我曾多次前来查看，都未能寻到原因，此番只能求助伏瑶姑娘了。”

        “唔，我尽力而为。”伏瑶一进来，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这里的气息太讨厌了，但她又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熟悉，好奇怪的感觉。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似乎还是望不到头，雾气越发浓稠，伏瑶忽然见到前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追了过去。

        “润玉！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接我的吗？”伏瑶看着润玉站在不远处，温柔地对着她笑，上前一步欣喜地问道。

        “糟了！”夜摩低咒一声，这雾有致幻的效果，他转头就看到伏瑶跑进了雾里，想要拉住她都来不及，一眨眼她不见了踪影，连谛听也不见了。

        “瑶儿！”熟悉的声音响起，伏瑶转头就见到了师父立在不远处，笑着同她招手。

        “师父？”伏瑶眼中闪过一缕迷茫，师父怎会在此。

        “瑶儿，随我回去。”

        “可是，师父，我……”我还不想回去，伏瑶咬了咬下唇，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立在不远处的润玉，纠结地瞅着师父。

        “瑶儿，你不愿随我回去，可是喜欢他？”师父突然冷下脸问道。

        “伏瑶，不要走……”润玉忽然开口，话语中尽是挽留。

        “伏瑶，留下来，我喜欢你！”他的目光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让伏瑶心颤。

        “伏瑶，过来……”润玉向她伸出了手，伏瑶看了一眼师父。

        师父无奈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

        伏瑶欣喜地奔向润玉，他笑得越发温柔，似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伏瑶！伏瑶！”耳畔忽然传来女子温柔又焦急地声音，还伴着几声她不甚熟悉的叫声，伏瑶灵台一下恢复清明。

        睁开眼却发现哪里有润玉和师父的身影，那分明是她生出了幻觉。

        “呼！你终于醒了。”女子抹了一把汗，重重吐了一口气。

        “你是？”伏瑶打量着女子，女子身着桃色的衣裙，一头青丝被桃木簪子挽着，脸颊圆圆，桃花目中带着缕缕水光。

        女子忽然抬手叉腰，敲了敲她的头，忿忿地道，“好呀，不过几万年不见，你竟然忘了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伏瑶歉意一笑，“抱歉，我如今魂魄不全，并无往日记忆。”

        女子呆了一下，桃花目泫然欲泣，絮絮叨叨地道，“我叫朔雪，是你从前的朋友，我们曾在昆仑山巅一同沐浴日光，吸纳天地精华，得女娲娘娘点化，修炼成形。你这家伙不过就比我早出现了几百年，还总是想做我的姐姐，明明我比你先修炼成形的。”

        伏瑶歪头想了想，唔，她是出生在昆仑山没错，但是她不记得啊。还有女娲娘娘，那是什么时候了，女娲娘娘不是因为补天，力竭而消散于天地间了吗？

        “算了，看你这傻傻呆呆的样子，和从前一样。”朔雪无奈叹息，挥手幻化出一片草地，拉着她坐下。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受冥王所托，来救治大桃树。”伏瑶虽然对女子并无记忆，却觉得她很是亲切，就坦诚以告。

        朔雪嘴巴一瘪，淡淡道，“以你如今的法力，恐是救不了我。”

        伏瑶愕然，虽然她法力低微，那你也不用如此直白说出来吧，太打击人了。

        “那桃树是我本体，一直镇压着不周山的邪灵，但人类的欲望无尽，邪灵吸收恶念，越发强大，我如今也受到侵蚀，只能勉强维持着阵法。若让这些邪灵出了幽冥，恐酿成大祸。而且，这十八层里，还镇压着他……”朔雪说着，瞅了一眼伏瑶，然后顿住。

        “我的能力也不能帮你吗？”伏瑶没有追问，只是诚心想要帮她。

        朔雪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地道，“伏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宇宙是一片混沌，地也未曾分开，沉睡许久的巨人盘古，以巨斧开天地，化阴阳，盘古身死，化身万物，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由此而生。”

        “后乃有三皇，后人称之为伏羲，女娲，神农。女娲娘娘行走大荒，与飞禽走兽为伴，深感孤独，遂仿照自身，以泥土造人。”

        “随着生命的繁衍，人类拥有了复杂的感情，这些感情有善也有恶，恶念凝聚成邪灵。女娲娘娘怜惜人类脆弱，生命短暂，遂与伏羲氏开辟幽冥，审判恶之罪行，将死去人类的邪念剥离，镇压于不周山之下，设立幽冥鬼差，教化生魂，以期他们来世干干净净重新做人。”

        “但人之恶念，总会随着生命重新滋生，随着人类繁衍，越来越多的恶凝聚在一处，终究酿成大祸。”朔雪说着，又看了一眼伏瑶。

        “后来，女娲娘娘借天地之力，以五行大阵将恶封印于此，地藏菩萨坐镇幽冥，以佛理渡之，但如今作用慎微，我恐要撑不住了。”朔雪说着，脸色一白，指尖溢出了缕缕黑气，周围的小草立时枯竭。

        伏瑶取下蔽日镯，催动灵力，帮她恢复了一些生机，伏瑶脚腕的铃铛忽然剧烈响动。

        “他……醒了……”朔雪脸色惨白，桃花目中闪过一丝慌张。

        伏瑶紧紧攥着她的手，安抚着她，然后警惕地看着四周，周围翻涌着黑雾，谛听叫了一声，张开了结界，将二人笼罩其中。

        “伏瑶，你听我说，女娲娘娘如今不在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我在此处镇压邪祟，无法离开，你要找到那四个当初帮助女娲娘娘进行封印的人，他们要么活着，要么转世，但灵魂印记不会灭。只有找到他们，才能阻止即将到来的灾祸。”

        “伏瑶，我有些累了，我要睡一会儿，谛听会带你出去的。”朔雪说完，消失在了伏瑶面前。

        哎，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找那几个人呢，伏瑶张了张嘴，只能无奈认命了。

        “你……终于回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伏瑶的脑海里响起。

        伏瑶猛地摇了摇头，大声喝道，“谁，出来，不要藏头露尾的！”

        但回答伏瑶的，只有周围翻涌着的浓雾和凄厉的风声，夹杂着让人不安的情绪。

        谛听带着她前行，雾渐渐散去，终于遇上了夜摩。

        夜摩一脸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伏瑶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刚刚遇到了树灵朔雪，她状况很不好。”

        “嗯？你见到她了，她有没有说什么，可有办法救她？”夜摩显然对朔雪的存在毫不意外，毕竟他当初继位之后，翻阅冥界典籍，发现记载有树灵的存在。

        他当初知晓桃树出了问题，曾想找树灵商议对策，但树灵并不愿意见他。还是后来他费尽心思寻了灵泉几次三番来灌溉她，她才终于现身，给了他一只枯败的桃枝，让他去寻能让桃枝重新开花之人。

        伏瑶只觉得暗处仿佛有一双眼睛窥伺着她，她扯了扯夜摩的衣袖道，“我们出去说，这里我不太喜欢。”

        二人一兽出了地狱塔，地狱之门被重重关上，掩去了身后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伏瑶将朔雪交代的话一一告知，夜摩皱了皱眉头，“她只说寻人，却未曾告知这几人有何特征，我们该如何去寻？”

        “哎，不靠谱呀不靠谱，”伏瑶摇头晃脑地叹息一声，也很是头疼。

        夜摩顿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我虽不知，但地藏菩萨坐镇幽冥已久，我们大可去问他，还有冥界典籍可以查询，定会找到线索的。”

        “说的也是。”伏瑶拍了拍谛听的脑袋，示意他引路。

        可等到二人去了地藏菩萨处，发现他竟然闭关了，伏瑶顿时傻眼，这啥时候能醒，谁也不知道啊？

        “那伏瑶姑娘不如在这里多留几日，等朔雪醒来，我们再去问一问可好？”夜摩随即提议道。

        那也只能如此了，要不然让她大海捞针，如何能找到人呢？

        伏瑶和夜摩索性住在了纣绝府中，冥界的夜晚分外安静，伏瑶静静睡了过去，她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在黑雾中瑀瑀独行，看不到一丝光亮，迷迷糊糊间又听到那个声音，“我等了几万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谁？你到底是谁？”

        “不要着急，伏瑶，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那个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几分冷戾。

        伏瑶乍然醒来，迷茫地望着四周，再也无法安睡，索性继续修炼打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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