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点组画像

魏元宇很快控制住情绪，和沈轻舟分析秦峰的行为。

        “他知道游戏的秘钥，是跨维度思考问题，所以认为天泪教所信奉的天神，就是高维的存在。

        “他以为，进行朝圣仪式，就能与这个高维存在取得联系，从而得到走出游戏的指引。”

        沈轻舟：“事实证明，他确实与那个高维者取得了联系，但是没有得到救赎，反而差点毁灭。”

        魏元宇：“所以说，他的行为是错的，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跨维度’呢？”

        两个人都想不出答案，沉默了一会儿，魏元宇又拿起秦峰的手机。

        本来想再找找有没有关于游戏的内容，却在相册里找到了更过分的东西。

        有魏元宇躺在床上睡觉的视频，还有卫生间里，魏元宇脱光衣服洗澡的视频。

        沈轻舟移开视线，看到魏元宇的手明显的颤抖。

        这个混蛋，让魏元宇住进他的房子，却在房间里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魏元宇强压下情绪，继续在秦峰的手机里翻找，直到他看到一组图画。

        是魏元宇画的，有展出的十二幅画作，也有他的信笔涂鸦和画残的手稿。

        沈轻舟暗想，这个变态真是个痴汉，收集所有和魏元宇相关的东西，等回去了一定要帮魏元宇检查房间，找到秦峰偷窥的证据，让他坐牢。

        正想着，魏元宇的手突然停止划动。

        沈轻舟凑过去看，他的脸顿时红了，才想移开视线，又快速转回来，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一处。

        视频角度是魏元宇卧室的俯视，拍摄的镜头应该是安装在了屋顶的一角。

        视频中的魏元宇站在床边，正缓缓地脱下白色的浴袍，光着身子走到衣柜旁，取出睡衣。

        虽然青年的身材很好，但沈轻舟盯住的地方，是魏元宇的书桌。

        魏元宇也顾不得害羞，把视频点了暂停，然后放大图像。

        书桌上平铺着一络暗黄的盲文书写纸，最上面那张上，分布着无数个星星点点的针孔。

        这些针孔乍一看杂乱无章，但是仔细观察，能够看到它们整体组成了一张人脸。

        “是你。”魏元宇突然轻声说。

        沈轻舟：“？”

        魏元宇又马上改口：“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沈轻舟困惑，等着魏元宇继续解释。

        魏元宇却突然站起身，拿出李莹留给他的盲文教义，一声不吭地埋头阅读起来。

        沈轻舟不敢打扰他，走出他的卧室，去厨房切了些水果，刚把果盘端出去，魏元宇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去哪儿啊！”沈轻舟放下果盘追出去。

        魏元宇一路跑出住宅区，跑到天泪湖边，站在一个高地上，俯瞰整个湖面。

        几乎是完美的圆形湖面，只在边缘处有无数个细小的支流。

        沈轻舟站在他身后，试探着问道：“教义上有关于这个湖的记载？”

        魏元宇颤声说道：“记载的内容很模糊，没有具体日期。

        “很多年前，天泪湖上空出现了神迹。乌云裂开了一个口，一柱水流从天而降，落在天泪湖里，激起的水花形成一阵暴雨，下了一天一夜。

        “这个世界几年都不会下雨，只有那一柱巨大的水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降临一次，及时补充水源。”

        沈轻舟疑惑道：“一柱水流……天泪？”

        魏元宇抬起头，看向混沌的天空，怔愣了很久，然后失神地低下头，抬起左手，右手做出捏住什么的动作，然后，在左手手腕处比划了一下。

        就像是用无形的利器在割腕。

        沈轻舟震惊，因为他看到，魏元宇的手腕上，真的有一道割腕形成的伤疤。

        “你自杀过？！”他忍不住拽住魏元宇的手腕，瞪着眼睛追问。

        魏元宇不做解释，拨开沈轻舟的手，失魂落魄地走开。

        沈轻舟亦步亦趋跟着，望着青年的背影，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魏元宇猛地回头，定定地看着沈轻舟的脸，看得沈轻舟心里发毛。

        就在沈轻舟要问他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青年拽起他的手腕，拉着他快速走向房间。

        边走边说：“快联系康迪他们！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一艘船！不，是很多艘船！天泪城要发生大洪水了！”

        沈轻舟：“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魏元宇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轻舟：“为什么我能够预知人的死亡？为什么我会进入游戏？为什么我进入游戏后眼睛就可以看见？”

        沈轻舟：“……”

        魏元宇：“我曾经在一个人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祈祷，我想看到这个世界，哪怕只是临时的，我想见到我梦里的人，不管他在哪个世界。”

        沈轻舟：“你、你什么意思？”

        魏元宇沉重地喘息一声，说道：“游戏的发起者，真的是秦峰吗？”

        七维游戏系统，就像个有神识的生命体，可以感知到召唤和祈祷。

        “暗物质”成员，每天虔诚地祈祷，乞求能作为游戏发起者进入系统，他们大都在不久后就梦想成真。

        这是秦峰告知他们的游戏规则。

        秦峰每天都祈祷能够进入游戏，直到梦想成真。

        可是目前看来，秦峰与游戏意识没有任何的互动，反而魏元宇身上的反常，处处体现着游戏意识。

        魏元宇默默祈祷能看见世界，能和梦里的男人相遇，当他进入游戏以后，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当然，前提是，沈轻舟就是他梦里的那个男人。

        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在无助和绝望的时候，会笼统地将祈求的对象称为“上天”、“老天爷”，就像有病乱投医，没有明确的对象。

        换言之，就是祈求“诸天神明”。

        魏元宇的祈祷，也许就被七维游戏的神识发现了。

        魏元宇回到房间后，拿出那张用图钉扎孔绘制的地图，又找出一只铅笔，在地图上观察，然后用笔圈了几个圈。

        沈轻舟一直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他的结论。

        过了一会儿，青年抬起头来，指着几个被他圏起来的地方，说道：“如果把这些针孔和其他针孔隔离开，我画圈的地方都是一个字的盲文点组，这些字，可以组成一句话。”

        沈轻舟：“是什么？”

        魏元宇垂下眼眸，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想死，救救我。”

        沈轻舟震惊，情急之下伸手抬起魏元宇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这些字是你写的？！”

        魏元宇苦笑：“天泪湖，落泪的不是天神，而是我。”

        沈轻舟恍然大悟，愣了几秒，突然将青年抱住，紧紧按在怀里。

        “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是你书桌上那张纸的映射！”

        他们相当于就在那张纸上。

        那天晚上，魏元宇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拿着盲文笔，在纸上胡乱地扎。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写出几个字。

        想死，救救我。

        怀中的青年颤声说道：“那天，我发现秦峰展出我的画，我和他大吵，他告诉我，合同条款上写得很清楚，如果我想收回我的画，就要支付三倍的违约金。或者……”

        沈轻舟：“或者什么？！”

        “或者，陪他睡，直到他厌了为止。”

        “操他祖宗！”

        沈轻舟把魏元宇抱得更紧，又在青年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松开手臂，看着魏元宇。

        “你放心，等我们从游戏出来，我帮你还清你欠他的所有钱！我不会再让你被他控制，你不用再担心会被他伤害！”

        魏元宇苦笑：“然后，我再被你控制吗？”

        沈轻舟：“……”

        魏元宇拨开他的手，拿出秦峰的手机，翻出那个俯视他卧室的视频，放大视频中的一个画面，让书桌上的那张以点孔组成的人像画显露出来。

        又拿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用图钉绘制的深坑分布图。

        “如果所有的推测都是对的，那么，视频里，放在我桌子上的针孔组成的人像图，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映射。”

        沈轻舟又看了看那张盲文纸。

        纸上分布着针点，局部看起来，每个部分都是杂乱无章的点孔，但是放远了看，整体上就是一个男人的脸。

        就像网上流行的用签名作画，画作上的图案是由每一个签名组合在一起的。

        那个夜晚，魏元宇穿着浴袍，坐在书桌前，一边抽烟，一边在纸上胡乱地点。

        脑海里想着秦峰在白天里对他的最后通牒，他不愿背离道德和做人的原则，走投无路，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在纸上乱点，落下了一滴眼泪，还无意间写下“想死，救救我”。

        除了偶尔写上几个字，盲文笔落在纸上的动作大多是随机任性的，反映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一道道巨型闪电。

        因为针扎纸面的动作极快，纸与针尖的摩擦形成的静电，在微观世界里就是贯彻天地的闪电。

        针尖放大后是圆锥体，所以那些深坑才会呈现出有规则的倒圆锥形状；

        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空的乌云，就是魏元宇抽烟时形成的烟雾。

        之所以天泪湖附近没有闪电，是因为它位于纸张的正中，又被魏元宇的眼泪溻湿，魏元宇会不自觉地避免在这附近落笔。

        至于那些像微生物一样的巨虫，实际上就是寄生在纸面上的微生物，它们对“天泪湖”的本能的向往，是微生物追随水环境的生存本能。

        破解这个世界的秘钥，就是找到更高维度的存在，这个高维的“天神”，就是魏元宇。

        而现在与高维的魏元宇取得联系的方式，就是完成这张纸上的男人肖像。

        把杂乱无章的针孔，变成沈轻舟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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