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已经入了夜，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车马赶路的声音。
本来楚离是想和唯安一起赶车的，但被唯安拒绝了，楚离之前昏睡了整整三天，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于是楚离依旧挨着凉城坐在轿子里。
只是气氛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尴尬，凉城一直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很安静。
外面的风景时而是旷野，时而是森林，时而又经过大片大片的湖。
没有任何光亮，所以月光伴着星光洒下来，衬出了满世界静谧的美。
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见林间飞舞着的萤火虫。
有丝丝的风从被掀开帘子的窗子吹进来，风中有楚离喜欢的夹杂着泥土，叶子，湖水的味道。
心很静。
杂念和多日的忐忑被风吹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人只要接近了自然，就能抛开浮华，体会到最纯净最本真的东西。
在自己生活的世界，已经很少可以看见这种大片大片的月光和星光了。
有路灯，霓虹灯，闪光灯，车灯，城市与城市之间，从来不缺光亮。
它们可以驱赶走一切黑暗，却亮的人心慌。
照着世间一切红灯酒绿，一切人心。
楚离掀着帘子看了一会儿，看的出神。
看了一会儿，楚离放下帘子，发现凉城依旧闭着眼，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其实楚离也挺困的，加上之前的疲惫和劳累还隐隐约约潜伏在身体里，但是就算凉城睡着了，自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还是会感觉到一丝的拘谨和紧张。
楚离就像随时待命的士兵一样，坐在那，小腰板儿挺的溜直。
偶尔掀开帘子看看风景，偶尔百无聊赖的拿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着。
困意猝不及防的开始慢慢占据着楚离的理智，加上颠簸的轿子一路走一路晃，简直就像摇篮。
一开始楚离还能和眼皮子做做斗争，但慢慢的楚离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抬动眼皮子了。
头慢慢慢慢的向右歪。
当楚离头碰到凉城肩膀的时候，整个人重新弹了起来。
不行，不能睡，不能出洋相。
她可不想在第二天凉城举着他的衣服要求自己洗掉自己的哈喇子。
头歪过去，弹起来。
然后再歪过去，弹起来。
楚离用最后的理智将身子挪了挪，然后把头靠在了轿子上。
虽然轿子壁面很硬，轿子也很颠簸，脑袋会时不时的被颠起来，但她不想让哈喇子光顾人家的衣裳。
闭上眼睛，似乎连一秒都不到，楚离就睡着了。
也没有睡的很沉，恍惚中楚离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游离在现实与梦境之间。
到后来她都分不清进入耳朵里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
恍惚中感觉轿子好像经过了一片森林，因为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像是下起了细雨，楚离又恍惚听见了雨滴打落在轿子顶的声音。
模糊中，好像有一只手，轻轻的扶了扶自己的头。
然后头部的触感不再是僵硬的轿子壁，而是一阵柔软。
依旧分不清是不是梦，因为太困，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就想一直这样闭着眼。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被这个稍稍有些舒服的姿势打败了，便睡的更沉了。
这一次，一切声音彻底的消失在楚离的耳朵里。
楚离是被一声响雷惊醒的。
她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与被她抬起头吓一跳，转头望过来的凉城的目光。
刚刚自己应该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她抬起头差点儿没撞到凉城的鼻尖儿上。
楚离赶紧坐直了身体，然后揉了揉眼睛，掀开了帘子。
窗外依旧是夜，大雨滂沱，偶尔会有几道闪电划过夜空。
楚离突然想起唯安，刚要起身，手腕被凉城拉住。
楚离回头看向凉城，凉城轻声开口“你坐下。”
“他”
“他戴了斗笠。”
楚离想了想，然后又回去重新坐下。
雨水敲打在轿子顶的声音，轿子里的烛火，和偶尔吹进来的带着雨的气息的风，一切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你再睡会儿吧。”凉城看着楚离。
“不了，我”
“到了我叫你。”
楚离转过头看着凉城，暧昧的光线下凉城的面容变得让人有些
欲罢不能。
凉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挑了挑眉毛看着楚离。
“啊？”楚离有些不理解他的迷惑行为。
“刚刚睡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会儿。”
楚离脸一下就憋红了，原来刚刚突然的薄荷香味不是做梦。
她没说话，红着个脸，皱着眉头，掀开帘子看着窗外。
凉城低头轻笑了几声。
“话说，你的伤，感觉怎么样？”楚离皱着眉头，别扭的问了句。
“无碍了。”
“你是不是只会这俩字？”
凉城扬了扬嘴角“这是，三个字。”
然后凉城竖起了三根手指。
“”
楚离无语的看了一会儿凉城，又继续扭头看着窗外。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不知道。
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很沉，连雨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楚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枕在了凉城的肩膀上。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凉城的衣裳，好在没有口水什么的。
“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我们就到云夜了。”
楚离抬了抬肩膀，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起身，掀开了轿子帘子，回头看了眼凉城“我出去坐会儿？”
“我也去。”凉城看向楚离。
“啊？”楚离保持着弯着腰回头看凉城的姿势愣住了。
“我也去。”
凉城轻轻唤了声唯安，轿子停了下来。
凉城和楚离下了轿子，唯安骑到了前面的马上，凉城和楚离坐在轿子前面。
轿子继续缓缓前行。
天刚蒙蒙亮，天空是一片黑蓝色。
楚离明显感觉到了空气的湿润。
这边与良渚不太一样，要更往南一些，并且这边湖比较多，所以空气不似良渚那般干燥。
天空上的乌云开始慢慢散开。
轿子走在一个林荫道上，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绿色的叶子和叽叽喳喳飞过的鸟，雨后的生命显得格外有生机。
“如果时辰赶的好，或许可以看见云夜的日出。”凉城抬头看了看天空。
楚离没有说话，她也跟着抬头望着天空，乌云已经散开来，露出一整片逐渐发白的天空。
出了这一片林荫路，就可以看见前面一望无际的湖面。
可以看见水天相接的地方，描了一层金边。
一开始很细，慢慢的变亮，水天相接的地方缓缓露出了橙红色的太阳。
像一颗巨大的火球，绚丽的光一点一点照亮着这个世界，照着湖面，照亮每个人的脸。
这一刻除了风吹过湖面的声音，楚离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盯着一点点被绚烂和光亮照耀着的湖面和天空，出了神。
“公子，看！”前面骑在马上的唯安兴奋的转过身，指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但凉城没有看天空。
他看着楚离，他发现楚离眼中的大雾再一次消失殆尽。
她眼里微微的闪着光，也像升起了一轮太阳。
“好美啊。”楚离盯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忘了自己的一副痴相。
“嗯，很美。”凉城点了点头，回过头，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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