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信
过了很多年，这里好似没怎么变，除了外面的青石板变得平整了，屋子外墙的红漆更新了。角落围栏里养的鸡看见生人，咯咯咯咯哒的直叫。
掏出钥匙打开木门，里面陈设亦如当年一般简单，桌子上放了一壶白瓷茶，空气中氤氲着轻微粉尘。
她左右看看，想起王婆婆嘱咐的应该是左边的房间，她推门进去，是一间卧室。
床，桌子，一个衣柜，再无其他。
房间的主人生活可谓是极简，证件不难找，她打开抽屉，打眼就是。她拿出证据，却在一瞥眼间发现底下一个信封。
未被遮挡的部分，隐隐约约看出是一个梦字。
她疑惑的将其抽出来，那已经泛黄的信封上赫然写着：致易梦。
这是，李昀给她写的信？
看信泛黄的程度，也得好几年了吧，那他当年为什么不给她呢？
带着疑惑，易梦打开信封。
亲爱的易梦：
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去兵营的火车。你会在哪里呢？教室里读书还是操场上嬉戏。
不管哪种，总是我希望的样子。
你或许疑惑，我为什么会突然写信给你，明明这一年来我们虽是同桌，对话却寥寥无几。我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我抱着受伤的同学出来包扎，你在后面喊他也受伤了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教室里，你拿着自己的100块钱替我捐了款的时候。
透过光，我看向你，你却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匆匆离开。
后来，高二分班，我打听到你读的文科班，执意要去找你。
真好啊，我到那天，你旁边的位置空了。
我兴奋异常，盼望着你能一眼认出我，说，诶，是你啊。
可是，没有。
你的匆匆一瞥，终究成了我的一眼万年。
我好生气，但又可悲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去气恼什么。别扭之下，决定不再理你。
很幼稚对吧？
可你真的好善良，在看见如此凶神恶煞的我，还是会递上一块创可贴，让我发不出任何脾气。
我看着你，幻想着以后时时能和你在一起，一起读书，为你撑伞，在某一天一起去你提起过的喀什老城。
我想的很美好对吗？
可现实告诉我，我好像不配呢。
我一无所有又满身污浊。
你的身边早已有了一个杨钟离，我的到来不过是一场平淡不过的意外而已。
每每我看见你和杨钟离嬉戏，或者他轻抚你的肩头，你一脸笑意的与他聊天时。我嫉妒的发狂，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是，你甚至一点也不记得我。
我不愿意看见，只能把头埋起来，像一个鸵鸟一样幻想你身边那个是我，幻想着你对我笑，是我揽着你的肩头，收敛着你眼里所有的光芒。
真是一场好梦，奈何梦醒以后，仍是一场空。
好吧，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奢求太多。那就让我们一直做同桌直到毕业你牵着别人的手走，我一生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至少你已经给了我一场美好的梦了。
这样，就很好。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躲在暗处了，却还是给你带来了伤害，或许我真的如别人所言，是一个天煞孤星。
易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的遭遇虽非我愿，却实实在在是因我而起。
你光洁似华，却因一个卑劣的老鼠沦入地狱。那天在警察局，我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你一眼。
我试着想要保护你，可只能被他们按进浊湿的泥土里，我痛苦挣扎，强烈反抗，但无济于事。
好恨啊，好恨这样的自己啊。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笑，一个一败涂地的废物。
抱歉，易梦。
那群混混找上了我的外婆，别无他法，我只能远走，去兵营，去新疆，去那广阔的地方。我会把悲伤，痛苦，屈辱统统带走，而唯一的快乐留给你。
亲爱的姑娘
我们或许会再见，又或者再也不见。
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深深的思念着你。
李昀
白日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落在已经泛黄的纸面上。“啪嗒，啪嗒。”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上面，模糊了上面黑色的字迹。
易梦不想哭的，从昨天到现在，她已经哭了很多次，可是她无法控制，成珠似的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她赶紧把信放下，唯恐损坏已经老旧的信纸。
她收好李昀的证件，把信原模原样的放回抽屉里。
原来，在过去混沌的日子里，她也成为过一个的光。
易梦站起身来，缓缓打开大门。
外面正是阳光明媚。
易梦回来的时候，李昀刚服了药，正准备入睡。而王婆婆不知去处。
四下无人。
易梦轻手轻脚的踱步到床边，俯下身子，虚靠在李昀胸前。
上方一个沉闷的男声传来：“你这是干嘛。”
“我怕压着你，可我又很想靠着你。”
男人没有说话，一把将易梦压了下来。
“那就靠着呗。”
易梦侧过头静静凝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静极了，一时间弄的李昀不知所措的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凭心而论，易梦生的是好看的，白皙的皮肤，一双温润的杏眼，小巧玲珑的樱桃嘴，每一样都是他爱的模样。
被盯的久了，李昀越是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呼吸之间透着他的不平稳。
“外婆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她？”
李昀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淡淡的说：“她有点事，先出去了，可能回家了。”
“哦。”
易梦往上蹭了蹭，伸出一只细手勾勒着李昀后脖颈处那道已经淡了的伤疤。
她喃喃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条白印的。”
李昀猛然抬头的望着她，眼神里错愕，惊讶，还有一点点欣喜。
“你······”
“傻瓜。”易梦扑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的，那么晚才知道，那么晚了。”
“不。”李昀咧嘴笑笑，“还不算太晚，我没老，你也没老。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易梦，我爱你。”
“我也是。”
过去的时间里他们应该错过很久了，不过所幸，老天爷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李昀的伤运气不错，虽然捅的深，没伤着内脏，还不是什么hr熊猫血，医院管够的输。
并且得益于他的英雄事迹，领导给他放了一段时间假慢慢养伤。
高天遮云，长风吹拂。
夕阳映在老旧楼房的蓝色玻璃上，折射出另类的色彩。李昀治伤的医院建在长江大道旁，临江矗立，周围的长道很是适合他这样的病患散步。
李昀抬头看了看天，两片云彩很合时宜的遮住余晖，夕云红染，“看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易梦馋着李昀，两个人沿着长江大道一直走，“是啊，今年的天气真的特别好，连12月都没有那么寒冷。”
“对了。”李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问道：“我才发现，那天你给我发了消息。你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啊。”
易梦沉默了一会，馋扶着李昀与江边长椅坐下。
她握着他的手，视线落在江面的某一处，说：“当初你去找安灵，她把我的事告诉了你多少？”
“应该都说了吧，自从我走以后，你和赵漫，周莉君，杨钟离的事。”说杨钟离这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很轻，很明显，他不太想要提及这个人。
“可我和安灵，还有一些没说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悲烈，哪怕在面对一个心理医生时，大脑也会让她自动屏蔽掉。
如若不是程曦出现，她大概还会这样懦弱的带着痛苦了却残生。
李昀表情疑惑：“还有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个时候，赵漫他们欺负我欺负的紧，我没有去处就在菜市场认识了一个流浪的阿姨，她是一个很可怜的人，沦落到此的时候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很温柔，我和她成为了朋友。那次周莉君推我下楼以后，我休养在家，但我依然记挂那个阿姨，提着吃的去找她。但没想到被怀恨在心的赵漫报复，她带了几个人过来把我按在地上殴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阿姨挥舞着一根棒子救了我。但我们两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能喊她快跑，我一直跑在前面，头也不敢回。直到我听到碰的一声，阿姨倒在了车前的血泊里。赵漫站在她的后面，而另一边还有赶来找赵漫的周莉君。阿姨抢救无效，我们三个被带到了警察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洪巧眉”
易梦顿了顿，靠在了李昀肩膀上，无力的说道：“她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从审讯室里出来，我一路扶着墙到警察局后门，想要喘口气。可就在那里，我听到了周莉君和赵漫的对话，原来洪阿姨是被赵漫给推出去的，是她杀死了她。我愤怒的拉着周莉君想要让她说清楚事情真相，但她还是选择了包庇她的好友。没有证据，没有监控，司机没有看清，赵漫很难定罪。我便天天到学校缠着周莉君，像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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