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安慧纳闷了：“你舅婆会同意吗，明天周末哎，她居然没叫你帮忙做事，不科学。”
反正每次她想找许尹枝玩，许尹枝不是洗衣就是看摊，还有更夸张的呢，刚开学那两个礼拜许尹枝一到放学时间就跑田里割稻子了。
她当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不是乡下，这可是县里耶。
许尹枝舅婆居然在郊区种了地。
许尹枝：“叫了，我不打算去，所以从她家搬出来了。”
安慧：“哇哦，太酷了，你搬出来住咱们放学就能一块玩了，那你搬到哪里了呀，县里还有别的亲戚吗？”
许尹枝：“租的房，就在隆新街。”
安慧再次惊呼，看着淡定的小伙伴，胸腔处的佩服之情无以言表，千言万语融化为经典国粹：“卧槽，许尹枝你好牛皮啊！”
在她心里离开家独自居住是高中生才能做的事。
许尹枝听这个，抿嘴笑道：“所以我才要赚钱。”
安慧定定看了她一会，好奇地问：“那你还告诉我这个消息，万一导演选我不选你怎么办？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
她捧着下巴，自恋地眨巴眨巴眼睛。
许尹枝就开玩笑道：“那你记得付我信息费。”
安慧拍胸口，仗义道：“行，等我当了大明星，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许尹枝没再说话，只是笑着提醒她上课铃声响了。
心里却忍不住感慨，原来，她们曾经这么亲密无间啊。
人的记忆真是神奇，一旦对谁产生了厌恶感便会下意识忘掉对方曾经友善的那面，只留下对方可恶的嘴脸。
就像她和安慧，明明要好过，可在她印象里两人也就比普通同学好一点。
为了一个男生吵架就成了两人友情塑料的石锤。现在回过头审视这段，其实跟那男的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都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而已。
都不成熟，也都拉不下脸，最后渐行渐远。
再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交际圈在不断扩大，想起这段塑料情的时间就更少了。
慢慢地，成了班群里偶尔说声客套话的普通同学。
“上课！”
老师的声音打断了许尹枝抛锚的思绪，她回过神，把注意力放在讲台上，等了几秒没听到喊起立的声音，许尹枝正狐疑着呢，就看到安慧一脸无语，偷偷拽她衣袖。
她懵了懵，眼角余光瞥到其他同学目光也落在她所在的位置，许尹枝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情况？
“……你是值日生！”
安慧憋着笑，低声提醒。
“……”
脚趾已经开始抠地了。
许尹枝闭了闭眼，顶着大家好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起立！”
教室里登时发出稀稀拉拉的凳子挪动声，随后是响亮整齐的“老师好”。
许尹枝下意识挺直背脊，跟着大家一起喊，喊完就莫名有种重新融入了的感觉，整节课她都全神贯注，丝毫没有走神。
连安慧都说从来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你不听课也能考好，干嘛这么认真？”安慧不理解，“我要是跟你一样学什么都轻而易举就好了，可惜不是那块料。”
许尹枝：“谁说的，那是我装的。”
上辈子安慧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没两年就结婚生娃，就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所以连努力都不曾试过。
许尹枝不希望她走老路。
便故意说：“我回到家不仅要预习新知识点，还要复习旧的，一天要花好多时间在学习上才能让你们觉得我聪明学东西不费劲儿，其实咱们大家的智商都差不多，你要是也花这么多时间没准我的第一就保不住了。”
安慧闻言眨眨眼，偷笑一声道：“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信你试一个月，等下次月考看看成效。”许尹枝抬眸，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刻意夸张说：“不过你别跟其他人讲，要不然我在他们心里的伟岸形象要碎了。”
“切~~~还伟岸形象呢。”安慧翻白眼，吐槽道：“知道了知道了，帮你保密行了吧，那你买大辣片做我的封口费。”
“好啊。”
两人手挽手，小跑着去小卖部买辣条，背上的书包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时不时撞到一起又分开，像极了这段因为老天厚爱重新连续的友情。
“咔！”
“怎么回事，是让你从床下爬出来，怎么爬一半就不动了？”
“张哥消消气，我去问问怎么回事，马上就好……今天肯定能把这个镜头拍好。”
女人戴着大大的遮阳帽，鼻梁上架着墨镜，露出漂亮殷红的唇瓣，看起来好似挂历上的女郎，只是过于谄媚淡化了她刻意营造出的美人氛围。
被唤作“张哥”的男人黑着脸，大马金刀坐旁边，手里举着喇叭，不耐烦地盯着床下露出上半截身体的小女孩。
半分钟左右，女人惊恐尖叫：“萌萌，你醒醒，你别吓妈呀。”
其他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场务，灯光师全涌了过去。
“咋了，咋回事呀？”
“系啊，又出乜事了？还能唔得拍，唔得就换人，天天呆喺呢个鬼地方我要闷死了。”
“导演！”
“导演，小演员昏迷了！”
导演脑子嗡地一下，空了两秒，想到什么惊慌起身：“送医院，快快快！”
剧组工作人员赶紧抱起小演员往外跑，女人也着急，跟着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的返回找导演：“张哥，萌萌肯定没事的，这个角色……”
张导没好气地吼道：“她没事你又知道了，难道你是医生啊，去去去，拍什么拍，不拍了！”
“小魏，你让编剧来一趟，连夜把这段改掉，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萌萌之前那个小演员也是这样，来到这里刚拍两个镜头就上吐下泻，人都拉虚脱了，最后不得不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水土不服。
然而大家都不怎么信。
演员导演和编剧几乎全是港岛人，本身对风水迷信神神鬼鬼什么的就很在乎，这次拍的也是这方面的内容，属实是buff叠满了。
这不，遇事不决上香解决。
场务直接忙昏头了。
又找大公鸡，又找黑狗血，什么乱七八糟的符把川祖庙几个门都贴了一遍，还特地到大堂正中心的香炉里上了三支香才稍微安心。
编剧匆匆赶来，听了导演的要求当即表示办不到。
“不行，绝对不行。这段掐掉伏笔就没了，婉儿神志不清跟小画匠产生感情一定会显得突兀，无法让观众真切感受到小鬼引起的恐怖效应，那还不如拍三级片。”
“就算要改没有十天半个月本子也出不来，咱们两三百号人被困在这里，每一分钟花的都是投资人的钱。你让我改本子，还不如重金求一个八字硬的小孩，反正没几幕，连台词都不需要，演技什么可以教的嘛。”
导演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换人是最省事的做法。
当即招来助手，让他负责招人事宜，特别强调了效率。
助手一听，不要求名气，也不要求有过作品，这事好办呀。
这么大个县城挑几个十来岁的小孩还不容易吗？
他脑筋转得快，立马找到县里的活动中心，那里有支专门给店铺开业做广告的业余秧歌队，只需花很少的钱就能在一天内把剧组招人的消息传遍整个县城。
许尹枝和安慧往川祖庙走时就见到七八个大嫂子打腰鼓游街。
最前方两个人举着剧组招小演员的牌子。
“咦，真的要招人！”安慧感叹。
许尹枝斜她一眼：“你以为我说笑的啊？”
安慧干笑两声，这么离谱的消息她妈都不知道，她当然不信，但大家是好朋友呀，那肯定面上要捧场的嘛。
这么一想，刚生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安慧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变神了……尹枝，你不会真的要去吧，万一选不上被其他同学知道了多不好意思啊，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还没到，安慧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来都来了，试试呗。”许尹枝也不确定自己一定能选上，但万一呢？
她承认自己把第一笔进账的希望放在这上头属于投机，跟病急乱投医差不多。
可就像她跟安慧说的一样，来都来了，反正试一试不要钱，选不上也没损失，若是选上了她便有更多的选择。
“那，试试？”
“嗯，试试！”
川祖庙门口，多了一块两米长的板子，旁边摆着一张长桌，两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的工作人员坐在那儿，面前摆着登记表。
“哇！报名的人好多啊。”
长长的队伍粗略一算，得有好几十个小孩，不乏家长陪着过来的。
安慧一看人这么多，心里直打鼓，生怕队伍里还有熟人，又有点迈不开腿了：“人这么多咱们肯定没戏啦，算了吧，排队多浪费时间啊，还不如去税务局广场打羽毛球呢！”
“羽毛球什么时候都能打，赚钱的机会不常有。”
安慧哼了哼：“还不一定能赚到呢。”
许尹枝二话不说，拖着她朝队伍末端走去：“万一就赚到了呢，辣片和福多多加七个小矮人，怎么样？”
“……唔。”
有点心动啊。
“再加上城南孙豆花。”
许尹枝慢悠悠的，将她最后一丝顾虑打消了：“被人看见你就说是陪我来的！”
“……”安慧：“成交。”
队伍看着长，移速并不慢，至少比排队做核酸的速度快多了，几分钟不到就轮到两人了。
男人先是打量了安慧一眼，五官端正可爱，眼神活泛机灵，可惜没有剧本里的感觉，忍不住失望。
随后目光转向旁边的许尹枝，登时眼睛大放光芒，激动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瞳仁大而黑亮，眼神透露出超出年龄的幽深。
这双眼给人的感觉很奇特，换到任何一个成年人脸上都会毫无违和，而中式恐怖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引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效果。
只要把这姑娘露在外面的皮肤化得苍白一点，配上灯光特效，这不就是导演想要的鬼童吗！
“来来来，小同学，先把表填了。”他赶紧将左手边的表格递过来，等两人把基本信息填完，说：“七点半川祖庙里面试，记得带上表啊。”
“一定要来，我们张导可是捧红了不少大小演员的，没准你就是……你们就是下一个区丽珍。”
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许尹枝眼角太阳穴跳了跳，第二个区丽珍……
怎么听着毛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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