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Ⅰ.世界线α(8)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帮佐天同学还是白井同学，这更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要几分钟之前，正在为风纪委员维持大霸星祭的城市秩序工作的初春饰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自己转过这个街角，究竟会看到个什么离奇的场面。

        学园都市五十八个空间系能力者之一的白井黑子，正被某人用一个“十字锁喉手”的姿势牢牢固定住了全身，手却拼命挣扎着悬浮在空中：

        “怎么会姐姐大人！”

        场面恍惚间像是狗血晨间剧的生离死别。

        只可惜她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需要告别的对象只是一块嵌在街道大楼中的巨型转播荧幕。

        “诶，好巧啊初春。”相比之下，正在强人锁女的佐天泪子倒是轻松许多，她边说着边愈发在手臂上加了点力，“巡逻辛苦啦，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隐隐约约有“咔擦”一声响过，初春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这是”她试探着问道，“白井同学怎么了？”

        “没什么啦，只是常盘台中学输掉了刚才的‘气球猎人’比赛而已。”

        佐天的眉梢眼角都透出无奈的神色，强撑着拉出一个苦笑，“但那是御坂学姐的比赛，而且偏偏还”

        偏偏导致夺冠热门的常盘台仅以微小的分差输掉这场比赛的，也正是御坂美琴。

        大霸星祭的比赛大多采取抽签制决定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学校，而在名为‘气球猎人’——只要用沙包打破对方队员头上的气球就能将人淘汰出局的团体赛中，常盘台中学抽到了个既没什么名气，更是大部分都只由无能力者和低能力者组成的普通中学。

        对于拥有大量高阶能力者的常盘台来说，这本应该是一场相当简单的战斗。

        但却不知为何，那所学校早已搜集到了常盘台队员的全部□□，运用针对性的战术将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逐个击破！

        于是除了才刚转学来而被遗漏了的level4‘空力使’婚后光子淘汰了对方七名队员外，其他人都很快被各类陷阱送出了局。

        所有重担落在了御坂美琴身上。

        但level5的身体素质似乎也远非常人能及，在面临被十几人近身围攻的环境下她也依然以出色的体术游走于密集的对手间，偏头，侧身，弯腰———

        闪避，闪避，再闪避！

        普通的沙包球在她手中仿佛真的被赋予了魔力一般，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随着她的意志一次又一次精准击中对手。

        动作利落干脆，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投掷，当对方回过神来时，都只能听见己方被淘汰的吹哨声。

        从头至尾面色都没有丝毫起伏的御坂手起刀落，仅以一己之力，冰冷地收割走无数对手的表现彻底点爆了全场的气氛，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快要掀翻屋顶。

        “不愧是御坂同学！常盘台的电击公主！”解说台上的舞园沙耶香激动得快要破音，“太厉害了！太帅气啦——！”

        “姐姐大人黑子爱您！”不远处的路边街道上也响起个堪称热烈的尖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您都这么努力的话那黑子晚上肯定要好好地———”

        佐天绝望地捂住耳朵。

        对手学校的残余人数还在不断锐减着，计时器倒计时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御坂掂了掂手里的沙包，俯下身体做出个蓄力的姿势，绷紧的腿向后踏出一步，茶褐色的浑浊眼眸又一次锁定住了身前的对手。

        结束了。

        “冲啊———”佐天兴奋大喊。

        但就在即将跃出时，画面里的人的身体却彻底定住了。

        静止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御坂处在如饥饿的狼群一般的对手包围圈中，下一秒一颗沙包猛地击碎了气球。

        发生了什么？

        御坂怔住了，在看见自己身旁手握沙包满脸惊愕的陌生女孩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她的气球破了。

        “———御坂选手出局！时间到，蓝方高中获胜！”

        白井黑子炸了。

        “姐姐大人怎么会突然愣神！一定是对面用了什么手段！”此时黑子还在佐天怀里挣扎着，气得像是要直接瞬移进屏幕里，将领取本场比赛奖励的队伍拉下来，“这不可能！”

        “算啦白井同学。”初春只能跟着安抚道，“她或许是累了呢？你看，大家都在觉得御坂学姐可惜，下一场比赛常盘台一定回赢回来的！”

        “”

        黑子沉默了会儿，“是啊，姐姐大人战斗了那么久。”

        见话术有用，佐天也连忙接道，“对呀对呀，就是初春说的那样。我们赶紧去买午餐吧，也正好也给御坂学姐带一份！她肯定会特别需要的！”

        等等，爱心便当？

        黑子于是一个空间移动便从佐天身前闪现出来，整整已经七扭八歪的风纪委员袖章——她才想起自己其实也还在执勤中，微微抬起尖俏的下巴，“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姐姐大人现在需要的肯定不是餐位推车上那些高脂肪高热量，还毫无营养的东西！”

        她的声线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所以，这种事情就交给黑子，为姐姐大人量身定制最适合她的”

        “喂你这”

        但话音未落，佐天和初春眼前的人就已经瞬间移动至了几十米开外，迈着欢欣鼓舞的步子跑向宿舍区。

        “拦住她！”佐天当机立断。

        空间移动的最大距离足足有八十七米，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三人也仍然拉开了差距。佐天渐渐地感到了呼吸不畅，缺氧的窒息感自胸腔弥漫上来。

        初春更是被远远地甩在了所有人后面，她好不容易在前方看见两人的身影已经是许久以后了。

        “佐天同学！”

        她拼命追赶上两人，汗珠从脸侧滴落下来，“对不起，我太慢”

        忽然顿住了，初春缓缓转过脸，极其意外地在他们旁边看见了另一个人。

        “你是？”

        听见声响，掩藏在墙角阴影处的人自倚靠的姿态站起身来，秀丽的面庞上挂着微笑，慢步走到她身前。

        对方对着初春抬起右手，一副黑色的遥控器直指向她。

        嘀—————————

        与此同时，学园都市第七学区。

        路边一簇茂密树荫下的长椅上，并肩坐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孩，以及戴着夜视镜的女生。

        御坂美琴的量产型实验用克隆人。

        未知的，甚至过分震惊的真相久违地勾起了他的兴趣，太宰治忽然很好奇作为一个克隆人，她们在看待“同类”时到底抱着的是怎么样一种心态。

        御坂10039号平静的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染上一层浅金的色调，那双毫无感情地，浑浊的眼瞳正定定地望向街道转播屏上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在比赛进行的整个过程中，10039号都像是个过分真实的人偶似地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而太宰就在旁边看着她，鸢红眼睛里浸满了空洞的黑暗。

        他明白10039号早已发现了他的视线，但却毫无芥蒂地就这么无视了他审视的目光——从前在港口mafia足以令下级成员颤抖着下跪求饶的威压，在她面前只形同轻飘飘的空气。

        不知多久后裁判的吹哨声骤然响起，随着御坂10032号的离场，彻底宣告了常盘台的失败。

        “10032号输了。”

        10039号淡淡说道，“不过如果是姐姐大人的话，可能更早就会出局，御坂这样分析道。”

        “为什么？”太宰转过脸，冷冷地开口，“身为‘超电磁炮’的她，在能够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只会比克隆体强上千百倍吧。”

        一旦从超能力角度上比较，不论如何，克隆体都只不过是仿制本体的劣质品罢了。

        从人间失格所带来的aim扩散力场视角，他能够看见御坂10039号于御坂美琴之间所释放的辐射的巨大差异，这种强度，大概只有level2吧

        不，或许根本只有level1也不一定。

        “御坂的能力确实比不上姐姐大人。”即使如此，10039号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说，“但是御坂在躲避敌人的近身战方面，有着比姐姐大人丰富的经验。”

        “什么经验？”太宰继续问道。

        “”

        可这次，御坂没再回答。

        太宰搭在长椅靠背上的手无声地动了动，他知道自己这是问到重点上了，像是抽丝剥茧终于从一团杂乱的障眼法里找到了最关键的内核。

        在最开始和御坂10039号搭话时他便觉得不对，身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十恶不赦的前干部，即使学园都市再安全，他也不觉得制造御坂的研究机构能放心她们满世界乱跑。

        像个平常的中学生一样买人气蛋糕，和朋友逛街看比赛，一起吃冰淇淋

        你自己不觉得诡异吗？

        太宰眸子暗沉沉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又站起来，只为了捡起地上的至今碎屑一起丢进路旁的垃圾桶，远处广阔的天空模糊了她的身影。

        就算是为了研究技术但什么样的机构会生产整整一万多个克隆人？为什么擅长躲避敌人？

        那个惊悚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掩盖了许久的压抑气氛倏然爆裂开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胸腔。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就是学园都市的“实验”吗。

        “太宰同学不是实验相关者，御坂不能告诉你。”

        天色这会儿也有些阴沉下来了，像是要下雨的模样，逐渐黯淡下的日光中她回头望向他，“到时间了，所以御坂现在必须回医院了。但是比赛结束，姐姐大人应该很快会回常盘台，你可以去那里找到她。”

        “御坂认真地提出自己的建议。”10039号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别扭，眼神飘忽瞥向别处，“当作是冰淇淋的报酬。”

        “好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太宰的阴沉瞬间一扫而空，又换上了那副足够开朗的面具，顺口道，“常盘台是不是就在这个学区附近呀，我对这一片不是很熟悉。”

        “是的。”她点点头。

        “那我就不送你啦。”太宰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坐在长椅上冲她摆摆手，故作轻松道，“再会咯，御坂———”

        ————————噗通。

        “同学。”

        他面前的少女忽然毫无征兆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俯趴在那里。

        仅仅片刻间就没了声息。

        10039号手中的袋子也应声坠落，里面蛋糕的奶油和果酱撒了满地。

        太宰治全身僵硬，紧抿着嘴唇，极其危险的气息轰然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御坂？”他试探着喊道。

        没有回应。

        “醒醒，御坂同学！御坂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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