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话

“谁？”整个食堂停电，现在又是后半夜，黑漆漆地吓人。

        岳星厉声询问，手中握紧美工刀。

        等人到近前……

        她才看清，“你吓我一跳。”是梁耀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地，我也在守夜。”他有话和岳星说，“这位同学，我想单独和岳星聊聊，可以吗？”

        尴尬的夏彩霞瞌睡虫都跑光了，此时无灯胜有灯啊。

        “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说完，果断撤离，回到了她们睡觉的地方。

        梁耀坐在了岳星对面的摇椅上，正面对彼此才能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表情。

        他听过不少人说岳星的眼睛和他的很像，其实仔细端详，除了一样是外双大眼，眼型并不一致。他自己眼尾弧度很圆润，而岳星有一双外飞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炯炯有神。

        岳星受不了梁耀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移，主动挑起话题，“那个……我……”天哪，她真不知道大半夜的，楼下丧尸蹦迪，她和梁耀在这浪漫秋千椅上有什么好聊的话题。

        她开口，开口白开口，无效交流达成。

        这时候，梁耀仿佛打好腹稿一般，直奔主题，“岳星，你真的喜欢我吗？所有我们身边的人都在说你喜欢我，你暗恋我，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要不还是换个话题？”岳星带着逃避心理，企图结束这场对话。

        但梁耀一直是强硬的风格，步步紧逼，“你不喜欢我，而我却一直喜欢你。记得吗？我们大二刚当上部长的时候，我单独约你吃饭，结果你带了一整个人事部的学弟学妹过来。其实从那时候，我大概就知道了，你是拿我当挡箭牌。”

        话已至此，岳星不再继续装傻，“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给你造成这么大困扰。”她继续承认道：“起初，我没否认确实是因为我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想用你这个冷面男神挡挡桃花。再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你没说什么，我以为你不在乎。当然，我得再次郑重和你道歉，嗯……不应该诋毁你的清誉？”

        岳星讨人喜欢之处就在这了，不仅仅长得漂亮，说话间得体有度，三言两语间，再僵硬的氛围都被她调节的很好，很和谐。

        俊秀面容，罕见一笑，梁耀后悔他们说开的太晚，如果他能早点抛开包袱该有多好。

        “那天，我约了你，你请了所有人。我听到他们好奇询问关于你的那些传言，关于你家庭的那些，问你星辰地产在京省新盖的别墅楼盘是不是真的一平千金，听到了你云淡风轻的回答说是必要的投资，正常的营销手段。你谈起别人难望其项背的生活是那么平静，甚至不如你等着下课铃飞奔去买奶茶时的表情灵动开心。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突然认清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知不知道？回去之后我真的去百度了，搜索到了你爸，相关关联词条跳出了你外公，你舅舅。”

        那一瞬间，从家庭财务差距，一下跨越到了另一个鸿沟。岳星家里有那么多长辈拥有自己的词条，尤其是他外公，提起他的名字人人皆知。而他在搜索框输入自己家人的名字却只会跳出：点进来看看，全国有多少人和你同名同姓。

        但是那时候，他仍旧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爽朗的笑容带上些自嘲意味，“那时候我怀揣着很微妙的心态，这里是学校，是能抹平差距，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的地方。”

        后来发生了什么？岳星从回忆中将那段摘了出来，“有段时间你好像确实没那么高冷，不仅我感觉到了，贺青涛也感觉到了。然后，她向你告白，被我看到了。”

        还真被夏彩霞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三个人的混乱局面，岳星始终是清醒地，抽离在外的那个人。

        梁耀补全了那段画面，“她是在我们三人的工作会议上说的，突如其来，我都慌了，但是你一脸淡定，并且试图撮合我们。之后我便歇了心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样都不会喜欢，如同徐芷和郭达飞，现成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

        他只是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你透过我看着的又是谁？”

        岳星连连否认，否认的不是她喜欢的另有其人，而是……

        “我得澄清我没有透过你看任何人，我又不是海后，不会干那么没品的事，不会玩替身那套，这样对你和他都不尊重。”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过是好奇他是谁？”梁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长夜漫漫，岳星实在无聊，聊到这份上，她也有了倾诉的欲望。从未诉于人前，真正的暗恋史。

        “他是我高中学长，名字暂且保密。”她狡黠眨眼，机灵调皮，娓娓道来：“因为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单恋，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我们全校女生没有不喜欢他的。我们常夸他如太阳般耀眼，有着太阳神般出众的外貌，真的毫不夸张。”岳星试图传达出那个男人比妙笔丹青画中的谪仙还要好看的讯息。

        “性子倒是和你差不多，高冷。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我和小姐妹呢，看过他打篮球，追过他去食堂，就是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没了？”梁耀难以置信，如同夜星一样灼眼的人，也会有如此小女生的爱恋心思。

        直到今晚，岳星觉得她和梁耀之间的透明隔阂才真正被打破，坦然承认，“真没了，暗恋不都是这样吗？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哪哪都配不上他。对了，他还是当年高考北省理科状元，去了华清，更可望不可及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

        她越想回忆起的事越多，“其实全省运动会的时候，我对你心动过，就是你给我盖帽子的那个瞬间，还记得吗？后来，可能还是他长得太帅气了吧，每每想一遍他的脸……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全省运动会？梁耀表情瞬间好像被雷劈了一般震撼，他全都记了起来。

        大一新生军训恰好遇上全省运动会开幕式，当时京省挑选了很多学校的志愿者，开幕式组织排列了一场大型多米诺表演，以宣传体育运动。著名运动员一声发令，蛇形排列的同学们挨个倒下，身着统一服装扮演一名名推倒的多米诺卡牌，当几千人全部躺倒之后，白色帽子海洋中会有红色帽子拼出，“快乐运动，健康身心”的宣传词，场面震撼万分。

        唯独训练时候苦点，半个月每天都在荒郊野地坐起来，倒下去。一倒下去，得等表演全部结束才能起身，此过程动辄便需要一个多小时，所以很多同学排列时候都会躺着躺着……睡着。

        岳星描述中，如太阳神般俊美的暗恋对象和那个外表俊朗帅气、身形劲瘦挺拔，把他的帽子递给自己，让他帮忙盖到已经睡着的岳星脸上的那个男生形象对上了。

        原来，他是怕岳星被太阳晒着，睡不舒服。

        合二为一，梁耀也不得不赞叹那真是可比神仙的外表和举止。

        跟他一比，难免自惭形秽。

        当初，岳星睡得迷糊，根本没看清谁有帽子谁没帽子。散队回来学校，她将帽子还给自己，他也鬼使神差接了。

        太阳和夜星，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靠近。又阴差阳错，拐上不同轨道。

        直到今天，梁耀终于说出真相，“岳星，全省运动会的那顶帽子其实不是我的。”

        “算了，那都不重要。”岳星一身轻松，之前她面对梁耀总是变扭，“你也会放下的，对吗？”

        梁耀点头，“我会，这个给你。”他每次去超市都会顺手买岳星最爱吃的那款巧克力棒，却一次都没能送出去。

        放下了，也就送的出去了，原来真的很简单啊，可惜……

        岳星大方接过，小仓鼠似，吃的两颊鼓鼓。

        不讨论感情之事，岳星当真有另外一件事，无法对亲近的舍友言说。想一想，对梁耀说挺合适，她迫切需要倾诉，需要表达压抑的情绪。

        “哎，梁耀，我和你说件别的事情。”岳星换了个坐姿，正坐改斜坐，抱起双腿，缩成一团，任由惯性使然，随秋千椅摇啊摇。

        梁耀等了许久，才等到她轻轻说：“我现在真没工夫关心感情不感情的。我很害怕，因为那些丧尸，因为我那个很强大很狗血很毒的异变物品。我很难承受那么大的担子落在我肩上，我怕我保护不了舍友，我怕我回不了家。”

        她的精神如同紧绷的弓铉，再不找个宣泄的出口，很快就会崩断。

        “面对生存，我们都一样，都会害怕，谁不想好好活着。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岳星其实不是想听什么安慰，只想将积压在内心的负担通通释放。通通倒出口，她就好受了不少。

        也对，谁又不怕呢？大家都一样嘛。

        她摊手问梁耀，“还有吗？”

        “什么？”

        “巧克力棒啊。”

        白担心了，岳星这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梁耀又从兜里摸出了巧克力棒，“最后一根。”

        岳星秒懂话外之意，“谢谢你。”

        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着，让所有的错过不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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