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暗流涌动

黄皓与刘冯之间的事情当然没有结束，但是有些事情的确是要准备一番了。
  在这黄皓离开之后，刘冯也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他知道黄皓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或许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坚持不了太久了。
  当初生出来了退下去的心思，也就是因为不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太过于慌乱了。
  当然....也是很想在自己去世之前，真正放松一下。
  但是很可惜，他做不到.....
  如师如父一般的丞相走了，他没有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也让刘冯无法休息，同时如今的局面告诉了刘协....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出来了才行。
  如今这世家豪族与姜维所代表的寒门之间的种种问题，如果再继续折腾下去的话，早晚会出现大问题的。
  因为刘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对了，之前朕听说这皇宫之中有人窥探，最终被人送入了牢狱之中。
  那个人是谁来着？”
  刘冯突然的话语，让他身边的几名内侍都是忍不住微微一颤，然后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才缓缓开口。
  “回禀陛下，是...是....是贾充！”
  “贾充....贾逵的儿子，太孙身边的那个？”
  “是....虎贲中郎将孙峻与侍中孙綝联手...不是，是联名弹劾贾充窥探...”
  “是因为贾充和太孙走得太近了，这两个人心中有所怨言了吧。”
  刘冯此时直接冷哼了一声，如何还能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算计。
  这孙家的两个小子原本是没机会崛起的，只不过为了安抚这江东的一些势力，刘冯将一名孙氏之女娶了当做皇后。
  虽然这位皇后没有任何的权利，但这孙家之人也就成为了外戚。
  顺带这陆逊之子陆抗也因为其母的架势从而成为了这外戚的领头羊。
  一时间倒是让朝局稳定了不少。
  不过这孙家的两个小子相比较于陆抗来说....
  “真是不懂事儿啊....让他们两个来见朕！”
  很快，得到消息的两人也就来到了这刘冯的寝殿之中，并且立刻大礼参拜。
  “侍中孙綝，拜见陛下！”
  “虎贲中郎将孙峻，拜见陛下！”
  作为刘冯如今的两名外戚，皇后的两名兄弟，这孙綝和孙峻当然没有刘冯与邓骘这般的位高权重。
  可也算是朝堂之上的重要人物，而且身居“要职”之位！
  一个是负责保卫皇宫和刘冯安危的虎贲中郎将。
  另一个则是负责跟着皇帝...或者说伺候陛下，为陛下传递旨意，甚至还要提供一切的侍中。
  虽然官职不高，俸禄不多，但是这个位置，加上他们独特的姓氏，可以说，他们两个就是这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
  今日刘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家伙，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笑着让他们起来。
  而是一直保持着沉默，让他们继续在自己面前跪着，规规矩矩地跪着....
  “陛下，我等....”
  “等着吧！”刘冯直接打断了那孙綝的话语，“左将军还没来呢，这段时间左将军总是说想要带着你们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的府中居住。
  之前朕并没有...没有时间处理此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处理一下也好！”
  左将军就是这外戚如今的头领，曾经的江东名将陆逊之子陆抗！
  刘冯的话让那孙綝和孙峻两人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又不是傻子。
  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自己不知道么？
  商量要不要离开？
  这怎么个商量法，需要自己兄弟两个在这里跪着？
  孙綝和孙峻两个人看着面前的陛下，虽然此时刘冯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可是...这邓家的两兄弟还是非常清楚，现在刘冯心中的火气...很大！
  “陛下，可是我等做错了什么...”
  “朕说了，等左将军到了再说！”刘冯这一声“朕”说出来，顿时让孙綝和孙峻闭上了嘴巴。
  刘冯平时的确是非常和善的那种，但并不代表着他的和善就可以让人随意的忽视。
  之前在孙綝和孙峻这两兄弟面前，尤其是这种并没有外人的时候，刘冯从来不会如此正式地称呼自己。
  除非....
  “莫不是妹夫这一次打算公事公办....可是我等做了什么让妹夫如此生气？”
  “你问我？那我该去问谁？现在妹夫摆明了要等陆抗过来，那咱们就安心等待陆抗吧。
  还有...少在这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陛下！
  不要放肆！”
  “....刚刚你没这么称呼么？”
  “我那是纠正你！”
  “你要脸不要？”
  “我一张脸面就够了，不像你，二皮脸了还在这里恬不知耻...”
  “孙峻，你是不是皮痒痒...咳咳咳...陆抗来了！”
  就在孙峻和孙綝快要自己打起来的时候，这得到召唤的陆抗也终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而这一次，刘冯还不等那陆抗开口说话，就直接听到了刘冯的带着几分压抑的一句话。
  “左将军，朕让你们留在宫中是为了保护朕，保护太子和太孙的。
  不是让你们在这皇宫之中，搅风弄雨的！”
  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话，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便让刚刚才来到这刘冯寝宫的陆抗此时已经直接跪在了那刘冯的面前。
  什么外戚，什么皇后，如今全都让陆抗抛之脑后，甚至这陆抗在跪下之前就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恶狠狠的瞪了身后的两个不争气的家伙。
  眼神之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怎么....你这是知道朕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刘冯看着那说跪就跪的陆抗并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意。
  相反，她直接冷哼了一声过去，让着陆抗的脸上红润的更加严重了。
  “臣...尚且还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气愤！”
  “不知道朕为何如此气愤，你就跪下认罪，你是说朕强逼你了不成？”
  “臣，不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愤怒，但是臣也不傻，看到陛下将臣和...这两个不争气的弟弟交到这里。
  那定然是因为我等....定然是因为我等一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这才让陛下如此动怒的。
  因此，请罪想来也是没错的。”
  在最后时刻，这陆抗还是决定保下来这两个不让自己省心的兄弟算了。
  同时也给自家的这个妹妹一个台阶下，大家毕竟是一个家族的。
  不管因为什么事情，这总不能真的对自家的兄弟下手才是，尤其是现在内忧外患的，若是真的让家族之中也生出来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到时候.....难了！
  陆抗当然没有逼迫刘冯的意思，只不过如今的陆抗也已经有了自己的考虑。
  其眼光已经不再仅仅拘泥于家族与朝堂之上，心思也不再是什么权利争斗了。
  这都是这些年他征辟到自己身边的名士们带给他的改变。
  不得不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看着一脸认罪模样的陆抗，作为大汉陛下的刘冯也是短暂地沉思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陆抗话语之中的意思，同时也知道这是陆抗给自己的台阶，希望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要惩罚太过于严重。
  对于这种行为....刘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不小心....你们他日若是一不小心将朕杀了，难道也可以用着不知者无罪来逃脱罪责么？
  今日就算是一不小心，你们....也少不得责罚！”
  “臣等...多谢陛下体谅，既然有错自当受罚，只是不知道陛下所言....”
  “贾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当那孙峻听到了刘冯的这个问题之后也是忍不住一愣，然后和那孙峻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
  “陛下，这件事情...那贾充当初身为外臣竟然意图窥探宫闱，这是当诛的死罪...”
  “你是觉得朕是瞎子，还是觉得朕是傻子？”刘冯此时直接开口将那孙峻的话给拦住。
  然后带着一脸的怒火缓缓走到了自己的兄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孙峻。
  就是这平静的眼神让那孙峻的嘴唇蠕动，然后数次想要开口但是最终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将嘴巴再次闭上。
  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而刘冯看到自家的这几个兄弟如此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你们还真是...先帝有句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来人，去将黄皓叫来！”
  在刘冯的这一声怒吼之后，那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准备休息的黄皓再次飞速奔来。
  然后刚进入刘冯寝宫就看到了这么一副让自己牙花子都感觉到酸疼的场景。
  “臣黄皓，拜见陛下...”
  “当初首告贾充的人...你知道是谁么？”刘冯见到了黄皓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就将话题引了过去。
  而这句话，也顿时让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是忍不住微微一变！
  尤其是那陆抗和黄皓，此时直接朝着那孙峻和孙峻两兄弟瞪了过去，只不过两个人眼神之中的含义那也是完全不同的。
  说实话，这贾充身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最后贾充因为窥探宫闱秘事被直接拿下了，甚至现在都还在关押之中。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就是孙家兄弟，也就是孙峻和孙峻故意陷害。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是非常容易的，毕竟他们还有大将军陆抗如今都在宫中居住。
  而且两个人都是孙家子弟，还是刘冯和陆抗的直系麾下。
  这种身份，就算是陷害个郎官又能如何？
  别说宫中之人不敢议论，那贾充的恩主，大汉的太孙刘冯如今不也得老老实实的么？

  这就是孙家！
  威震天下，权倾朝野那绝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却能够独立于漩涡之外的孙家！
  只因为他们是这大汉的外戚，刘冯的外戚！
  他们是刘冯的人！
  可是这些不敢如何的人之中，陆抗和黄皓绝对不在其中。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就算是知道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陆抗看着孙家的两个不争气的家伙，眼神之中满是怒火，他不介意这两个人对贾充这个“狂妄”之徒做点什么。
  毕竟这家伙距离太孙太近了，而且性格还不怎么好，这等人给他个教训合情合理。
  就算是诬陷了又能如何？
  他孙家或者说他们这群外戚的人收拾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小郎官还能有谁有意见不成？
  但是你们也得看看这是什么事时候啊，现在这陛下都说到这儿了，真以为陛下是傻子么？
  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反正也是“一不小心”犯了错。
  最多被训斥几句，然后罚俸禄，撑死了也就被责罚几下，还能如何？
  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还在这里硬挺着呢！
  怎么当初在西北和北疆的战场上，没见你们两个这么硬气！
  早知道你们这么硬气，当初就该把你们扔到敢死士中去，也省得在这里让自己赌气。
  陆抗如今看这里两个家伙，就是看着两个不懂人事儿的笨蛋。
  可是另一边的黄皓看着他们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之前的事情他作为管理内事的宦官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看在孙氏还有陆抗的面子上。
  黄皓没让他们继续祸害那贾充，却也没有将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可是现在，听着刘冯的意思，好像是要彻查啊...
  而黄皓此时再想一想今日自己和刘冯之间的对话，似乎也明白了刘冯的意思。
  “陛下，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蹊跷的....”
  “黄皓，你不要血口喷人！”
  当那黄皓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那一旁的孙綝就已经忍不住站起来了。
  带着满脸的惊恐和怒意看向了黄皓，破口大骂的同时，甚至有一种想要冲上去动手的意思...
  而他的这个行为，非但没有让黄皓如何的担心和畏惧，相反....让刘冯的脸色，直接就变得无比阴沉了起来。
  “混账！跪下！”
  就在刘冯准备开口呼唤禁军将士们的时候，那陆抗却是提前一步站了起来，同时那嘴里也发出来了一声大吼....
  可是让孙綝和孙峻两兄弟感觉到震惊的是，这一声怒吼不是朝着黄皓，而是朝着孙綝去的。
  同时，一只大脚也直接出现在了那孙綝的面前，在他的眼中慢慢变大。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跳起来的陆抗直接一脚踹在了那刚刚起身起到了一半的孙綝脸上。
  一个带着几分泥泞的大脚印子，如今也就印在了他的脸上....
  “陆兄...”
  “闭嘴，你个混账东西！”陆抗此时看着面前的孙綝，脸上的怒火已经是彻底压制不住了。
  双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紧，甚至右手都已经不自觉的朝着自己的腰间摸了过去！
  若非是进入宫闱之后不可以携带任何兵刃的话，恐怕此时陆抗都已经利刃出鞘，准备弄死自己面前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了。
  “陆兄...”孙綝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陆抗，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恐怕是真的将对方激怒了！
  而这一刻，那孙綝终于慌了....
  如果只是惹怒了刘冯，或许还有陆抗帮自己说话。
  可如果自己惹怒了陆抗，那他就真的完了！
  现在的孙家是外戚，但是哪个不知道刘冯真正看重的还是陆家，还是他陆抗？
  因为不但刘冯不会保住自己，就连家族都会将自己舍弃，别说什么他和陆抗也是表亲兄弟。
  孙氏不需要什么兄弟，需要的是一个大汉的外戚势力，是一个能够让天下名士信服的外戚势力...
  而不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是，日后恐怕没机会在青史留名的小小侍中....
  “陆兄...”
  “老夫，是大汉的左将军，你孙綝是大汉侍中，你我在这宫闱之中在说着一个大汉郎中的公事。
  你在这里...说什么兄弟！”
  孙綝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那陆抗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然后直接怒喝了对方一顿。
  这架势...如果有人告诉孙綝，下一刻陆抗就要将自己直接公事公办了，那也不是不行。
  而且....竟然又是那什么贾充！
  当初他们折腾那个贾充，不就是因为这个家伙不知死活的竟然给张禹吓出什么主意么？
  不就是因为...他得罪了他们孙家，公然反对陆抗，让他们这个大哥的威望受损了么！
  怎么如今...这架势好像是要给那贾充出头一样！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咕咚....”此时的孙綝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看着面前的大哥陆抗无奈地低下了头。
  “左将军....”
  “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你我终归只是外臣，如今就算是居住在这宫闱之中也不过就是陛下的恩典罢了。
  而黄皓，他就算只是一个宦官，那也是陛下的忠仆，你们身为外臣竟然敢对陛下的内仆怒斥呼喊。
  你们是有多大的胆子！
  还不立刻跪下，向陛下请罪！”
  这些话才是这陆抗最为愤怒的原因！
  陆抗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弟弟太过愚笨，竟然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
  但是当他看到了孙綝竟然敢对黄皓如此呼喊怒骂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些兄弟是该管教管教了。
  甚至不仅仅是自己的这些兄弟，就连自己的家族，恐怕都必须要管教了！
  之前因为那个逆子对自己大喊大叫的妻子，如今竟然敢在刘冯面前对黄皓怒骂的孙綝。
  陆抗觉得，如果再不管他们，这孙家陆家离灭族之祸，可就真的不远了！
  黄皓是谁？
  大汉尚方令？
  勾盾令？
  没有家世背景的宦官？
  都不是！
  在陆抗的眼里这黄皓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刘冯最忠诚，也是最为心腹的仆从！
  甚至陆抗还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黄皓不仅仅是刘冯身边的宦官而已。
  他还在替刘冯处理家务事....
  不是处理什么事务，是处理家务事！
  陛下的家务事是什么事？
  一为那皇权之事，二....便是自己这外戚了。
  只不过那刘冯和黄皓都知道如今情况不对，所以对于他们外戚，对于他们江东孙氏来说。
  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甚至...在陆抗看来，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贾充的事情恐怕黄皓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他一直是看在了孙氏的面子上，和自己一样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刚刚这黄皓的态度，也不过就是将刘冯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刘冯罢了。
  可是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如此不知道好歹的对其怒骂。
  甚至是在刘冯的面前对其怒骂，这真是不知道好歹到了极点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陆抗都没有打算让孙綝给那被怒骂了两句的黄皓道歉。
  跪下，也只是向刘冯表明自己的态度，告诉对方孙氏还是那个一直支持他的孙氏。
  孙家的子弟，他们兄弟也绝对没有半点对其不恭敬的意思....
  至于黄皓，陆抗不想主动和黄皓有什么矛盾，但是江东陆氏的子弟怎么可能主动对一个小小的宦官卑躬屈膝？
  道歉？
  绝对不可能！
  看着满脸倨傲的陆抗，再看看那一脸不服部分的孙綝还有一言不发的孙峻。
  最后，刘冯看向了那已经不在多说什么，仍然对自己保留着足够恭敬的心腹黄皓。
  看着他们的神情变化，此时刘冯的心中，也是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真的是...一片狼藉！”
  伴随着刘冯的一声叹息，刘冯所有的心情都彻底消散了。
  摆摆手将那三兄弟给直接轰了出去，同时....
  “黄皓...你到现在还觉得，如今太孙...可以接管这个大汉么？”
  “....臣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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