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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玄灵宗


阳光明媚俯照大地,灵动的青雀飞上枝头,斜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沈陶白站在村口,往日热闹的村子,此时无比的冷寂。鲜血洒满土地,尸体横在路中。

    沈陶白抬头望去,在这村子的上方,空悬着三具尸首。

    刘大根,一个傻里傻气的黑面大汉,年幼时烧坏了脑子。三春融雪时土里冒出的甘草,是他最爱吃的零食。

    而他最喜欢的,是和村里小孩们一起玩刷,分享他的美食。沈陶白认得他。

    老村头,一个老的连姓名都没人知晓的人。总是喜欢独来独,小溪的河岸上不论何时,都能望见他的身影。沈陶白认得他。

    大脑袋,酷爱卖弄他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怪事异谈,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摊。沈陶白认得他。

    “哞哞!”黄牛有些害怕,探头蹭了蹭沈陶白的手臂。

    沈陶白将三人的尸首一一解下,从大脑袋紧紧攥着的手中,拽出一本被捏的皱巴巴的书。

    那是李二牛梦寐以求的奇录怪谈。

    修仙者不可对凡人妄施杀戮,这是修仙者间明文的规定,每个随意屠杀凡人的修仙者,都会受到其余修仙者的通缉。

    可尽管是如此,依旧有修仙者会对凡人下手。

    气血丹,一个极其隐晦的丹药。以精血入药,服之可提升修行。

    沈陶白曾见绝世宗门得其药方,豢养百里凡人,为之所用,以人入药。

    沈陶白也曾见过修仙者途遇至美女子,强获不得而灭人满门。

    沈陶白见过的太多了,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这便是修仙之路的残酷,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三天两夜,一百零七个坑,五十男,二十女,二十老,十七幼。

    沈陶白对着漫山遍野的坟头,重重一拜。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做出此事,转世后的他早已与此地此村的人无半点瓜葛,大可让其尸首腐烂发臭,但他没有就这么转身离去。

    也许是因为他那颗冰冷的心尚未尘封,也许是触动到他内心那片最不愿意启齿的记忆。

    “倘若以后遇见了,我会顺手帮你们讨了这笔债。”

    沈陶白言罢,冰冷的刀锋划破手掌,一片炽热的鲜血洒下,渗入大地。

    “我沈陶白,从不食言!”

    微风吹拂,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来自九幽的声音。

    沈陶白从胸口取出一本书,那是那本叫做奇闻怪谈的书。

    花白纸张随风飞出,飘荡在天地间。

    无火无香无纸钱,以书代纸,以慰天灵。

    一名男子路过,抓住一张飘到眼前的纸张,望了望沈陶白的身影,又望了望沈陶白身前的坟岗,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你为何名?”男子来到沈陶白的面前问道。

    “沈陶白。”

    “你家里还有人否?”

    “曾经有。”

    “我名吴涛,你,可愿随我回玄灵宗?”

    ……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每个玄灵宗弟子,都可让其一名亲信随其进入玄灵宗成为杂役。

    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了玄灵宗的杂役,便离修仙更近了一步,也离成为玄灵宗弟子更近了一步。

    修仙啊,那可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延年益寿,可修搬山填海之法术,更重要的是可以高人一等!

    所以说就算是玄灵宗的杂役,言语之间也带着一股莫名的傲气。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灶火房的人了。”一个马脸男人开口,声音尖锐有些刺耳。

    “我说浩哥,这怎么又来了一个,不是说近期不会再找杂役了吗?我们这房间可不够住了。”一个大汉凑到余浩的身前搓着手,满脸带着无奈。

    余浩轻蔑地白了大汉一眼,说道:“这我可不管,我说他现在归你们灶火房,那他便是你灶火房的人,他的吃喝拉撒都归你管,要是出了事便拿你问责!”

    说罢,余浩扭头就走,根本不给大汉再次说话的机会。

    “嘿倒霉催的。”大汉皱着眉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男孩,以及男孩身后的黄牛,不由骂了一句,“娘的,怎么还带了头牛来?”

    “你好,我叫沈陶白。”沈陶白开口,但还没说完便被大汉打断。

    “老子可懒得管你叫啥,老子只管你吃喝拉撒,你生病了要死了老子一概不管,别想着能跟老子蹭上关系。”说罢大汉扭头大喊一声,“罗锅子!”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驼背的大汉屁颠屁颠地从一旁跑出:“袁哥,有啥事?”

    袁姓大汉有些嫌弃地后退两步,捂住鼻子道:“他归你管了,快走快走。”

    “哎哎!”名为罗锅子的大汉应了两声,拉着沈陶白的手便向边上走去。

    离去之时,沈陶白隐约听见,背后传来声声窃语:“两个晦气东西。”

    沈陶白不要急也不恼,对于旁人的冷嘲热讽他早已习惯,不过是有些聒噪罢了。

    “我姓罗,单名一个山,家里没什么文化,又到处都是山,也就取了这个名。“

    “我这是天生驼背,所以他们也就叫我罗锅子。”罗山边走边说,“对了小兄弟,你叫啥?”

    “我叫沈陶白。”

    “沈陶白,这名字可真好听,那我喊你沈老弟你应该不建议吧。”罗山感叹了一句,便自顾自的又讲了起来,“沈老弟我跟你说,你可别小瞧杂役这个身份,当杂役可好了呢!”

    “当杂役不仅包吃包住,还有机会能学到玄灵宗的一招半式,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修仙者你知道吧!”

    “修仙者那可是一念搬山填海的存在,千里之外一招便可取人首级,万里之外还能隔空传音呢!”

    “我们玄灵宗的宗主那可谓是修仙者里的佼佼者,听说在一百年以前啊,隔壁的万剑宗和烈火宗两个宗主打一个都差点输了。”

    罗山的言语之间,尽是弥漫着一股对修仙者的向往之情

    “万剑宗和烈火宗?”听到这两个宗门的名字,沈陶白眉目一凝。

    之前要杀他的人用的都是剑法,极有可能就是万剑宗的人屠的村。

    “因为一个邪修乱窜,而屠人全村,看来这个万剑宗,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沈陶白双眼微眯,一股寒意自双眸中孕育。

    罗山丝毫没注意到沈陶白的神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一仗打的是昏天黑地啊,听说山峰都给削了几十尺,土地被倾泻的灵力是翻了又翻!”

    “最后我们宗主凭一招天地无极玄灵掌,啪的一下将万剑宗宗主和烈火宗宗主两人拍成重伤,至此我们宗主大获全胜!”

    “这么说罗大哥你也想成为修仙者喽。”沈陶白问道。

    “那当然,谁不想成为修仙者啊?”罗山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下去,“可惜我天赋不行,修不了仙。”

    看着罗山暗淡的目光,沈陶白内心不免泛起一丝无奈,暗道你们所趋之若鹜的修仙之路,其实不过是一条不归路,泯灭人性,抛弃良知。

    “我们到了,这是我们杂役住的地方。”罗山指着前方并排的小屋道,“话说沈老弟你怎么牵了只牛来。”

    “他叫沈阿牛,也算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沈陶白解释道。

    罗山听闻,叹了口气道:“都是苦命人啊,不过养只牛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事情,到时候给牛搭个小棚,也能让牛扛扛东西。”

    黄牛听闻不知是感谢还是什么,哞哞地叫了一声。

    远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罗锅子吗?怎么还带了个小孩来,不会是你家的亲戚吧?我们杂役房可不能住亲戚啊!”

    沈陶白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三名男子缓步走来,领头脸上带着一副高傲的表情。

    “是许哥啊,这不是我亲戚,这是新来的杂役弟子。”罗山解释道。

    “新来的杂役?我许三贵怎么不知道?”徐三贵来到罗山身前,“我说罗锅子,你可别蒙我,哪有杂役会带着牛?这分明就是你家亲戚,骗谁呢?”

    罗山一听满脸着急,大呼冤枉:“许哥你可冤枉我了,这小兄弟叫沈陶白,确实是新来的杂役。他姓沈,我姓罗,我们怎么可能是亲戚呢?”

    “说不定他是你远房的亲戚,远房亲戚可以不同姓啊!”此时许三贵身旁的一个男子说道。

    “这这!”罗山百口莫辩,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沈陶白冷笑一声,他怎么看不出来这许三贵在想什么,无非是想给罗山扣个帽子找个乐子。

    即使事后追究了也不过是一句道歉罢了。更何况罗山连争辩都不会争辩,又怎么会去追究呢?

    沈陶白轻轻开口:“三位大哥说笑了,我们确实不是亲戚,我是新来的杂役弟子。如若三位不信大可去问袁管事,何必在此为难罗大哥呢?”

    许三贵瞥了沈陶白一眼,眼中带着些许不爽:“你就是沈陶白?你怎么还带了个牛来?”

    还没等许三贵说完,沈陶白便开口道:“玄灵宗并没有宗规说不允许杂役带牛吧?”

    这一句便将许三贵的话给噎住,许三贵明显没料到沈陶白竟然是个嘴上一点不肯吃亏的主。

    见此情景,许三贵身边的男子连忙声援道:“你这小娃娃好生无理,你家父母没教过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吗?”

    沈陶白冷冷道:“家父家母自然教过,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人敬我我自然敬他一丈,而若有鬼想要犯我,那定然是丝毫不退!”

    那名男子一时间语塞,另一名男子紧接说道:“看来沈老弟的父母是没教育好你,你若这样说话必然会吃亏。”

    “我家父母如何教我那是我的家事,我如何吃亏也是我的事。我看这位兄台也不比我大几岁,同是第一次做人,你为何有资格批判我的说话方式?莫非阁下是属乌龟儿子的?看起来年纪轻轻其实已经几百岁了?”

    “你……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娃娃!”

    “莫说牙尖嘴利,或是可以说能言善辩,这位兄台,你这样讲话以后会吃大亏的!”沈陶白白了他一眼道。

    许三贵看着自己这边三人,竟然都说不过沈陶白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用手指着沈陶白:“好,  好!沈陶白是吧,我记住你了,我们走!”

    说罢,许三贵狠狠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许三贵身旁的二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陶白,但又被沈陶白瞪了回去,只能缩了缩脑袋,愤愤地跟着许三贵离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罗山笑着拍了拍沈陶白的肩膀:“沈老弟可真是能说会道,只凭几句话就将他们说走了。”

    他平时都受尽三人欺负,如今看到三人吃瘪,自然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随即罗山的神色又苦恼了起来,说道:“今天把他们得罪了,他们肯定还会来找麻烦的,这可怎么办?”

    沈陶白有些无奈,这罗山还真是个怕这怕那的老实人。

    沈陶白开口说道:“今天你若是怕他,他日后定然会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得罪与不得罪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若是能隐忍可以过去自然可以隐忍,若隐忍人家还得寸进尺,不如直接反击来得好,这样别人知道你不好惹,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罗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沈陶白却暗地里摇了摇头,罗山地性格过于老实,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情。

    “对了罗大哥,我睡哪?”沈陶白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一间空房间。”罗山一听,马上带着沈陶白来到空房前,“不过这间房许久没人住了,虫鼠繁多,先等我打扫一下。”

    “那便多谢罗大哥了!”

    “哪里,沈老弟客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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