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天使笑了一下，低头时黑色的长睫掩住了眼里的细碎笑意，专属于天使的温柔与平静包裹了他。
“谢谢，希尔。”
希尔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天使都那么爱笑，反正他总是能看到阿斯莫代的笑。
其中大多是虚伪的——至少他是那么认为，但是总有某些时候阿斯莫代的笑很特殊。
比如现在。
希尔看他顺眼了那么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毕竟千百年来，他都没有真正把天使看顺眼。
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两个恶魔估计也成为了朋友。
可在希尔眼里，他和阿斯莫代的关系仍旧是敌对的，他心系业绩，但是阿斯莫代至少阻挠了几百次他完成业绩。
希尔想到这就开始有点生气了。
恶魔的气性来得很快，即使在几秒前，他才将自己很喜欢的郁金香送给了某位天使。
他的业绩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他得好好想想办法。
希尔毫不犹豫地下了驱客令，他手指轻敲着调酒的桌面，露出一个笑，但是那个笑怎么看都是别扭的，恶魔很擅长让人不舒服，“阿斯莫代，这个小酒馆怎么样看都脏了天使的翅膀。我想它已经容不下你这尊上神了。”
他说的很不紧不慢，咬文嚼字的时候无论说些什么都好像是对人的嘲讽。
阿斯莫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位天使总是这样。
每次他下逐客令，阿斯莫代总能听不清楚。
阿斯莫代微弯了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闭合着的郁金香。
淡黄色的郁金香瞬间盛开了起来，在酒馆七八种不同颜色烛灯的照耀下，有种格格不入的纯洁的美丽。
恶魔擅长破坏，而天使擅长治愈。
希尔垂下暗红色的眸子，再一次嫉妒天使拥有治愈的能力。
他觉得这真的是不公平，其实真相是，天使只要想，他们随时可以进行破坏，而恶魔的黑魔法却永远不能达到治愈的效果。
他盯着盛开的郁金香，上面萦绕着一层圣光，他闻到了浓郁芬芳的郁金香的花香，也闻到了绕在它身上的阿斯莫代的气息。
希尔学着阿斯莫代，小心地伸出了手，他试着靠近一些那朵郁金香，手指碰到了的时候，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来，然后在某一瞬间又停住。
花朵似乎被什么安抚住了，即使有恶魔的碰触，它也没有缩成一团，甚至又在缓缓盛开。
希尔满意地戳了戳漂亮的花瓣，嘴上却道：“阿斯莫代，我可不是小孩子，你的把戏瞒不住我。”
他余光一瞥阿斯莫代的指尖，轻挑了一下眉，“你的手上还有魔法的痕迹。”
阿斯莫代在他的视线下蜷缩了一下手指，过后露出一个温和平静的微笑。
不知道阿斯莫代使了什么法子，郁金香仍旧盛开着，而且已经看不出任何使用了魔法的痕迹。
它就像朵普通的郁金香一样，盛开在恶魔的手里。
希尔嘴上看着不稀罕，手指对着那开了的郁金香戳了又戳。
阿斯莫代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露出柔软的发旋与尖尖的两个恶魔角，脸上是不属于恶魔应该有的的纯真与新奇。
天使看得有些入迷了。
他其实很想去碰一碰希尔的恶魔角，不过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眸光，转而落在桌面上。
视线在那落了一会，这才轻声道：“希尔，我得去趟米歇尔城。一个星期后会回来。”
这是希尔第一次发现阿斯莫代最近真的很忙。
以前要是出去一趟，离开一年半载再回来，有那么几天一定会黏着他，赶都赶不走。
联系百眼巨人被杀的事，绕是希尔再不注意，也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戳郁金香花瓣的手指停了，坐直身子看向对方，“阿斯莫代，神魔大战又要开始了是吗？”
阿斯莫代垂下了长睫，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道：“最近不要靠近米歇尔城。”
希尔知道这就是默认了他的话。
他看着阿斯莫代离去，手指微动一下，房间里的灯就熄灭了下来。
恶魔在黑暗中更自在，这也更有利于他的思索。
上一次神魔大战中，他受了重伤，被迫沉睡了一百年。
想到这，希尔的心情开始不怎么好起来。
他垂下眼睑看向桌面，然后意识到调酒台上还摆着那盆郁金香，它是盛开着的，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
天使那个蠢蛋。
希尔舔了一下尖尖的虎牙。
竟然忘记带走这盆花了。
馥郁芬芳的花香让他心情稍稍好了些，他又抬手戳了戳花瓣，然后把注意力从神魔大战转移到了自己的业绩上面。
希尔决定外出碰碰运气。
走去地下城的路上，希尔看到一个小女孩，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穿着落地的小裙子，正拿着树枝挥来挥去。
希尔很讨厌这样的人类小孩，他在她身上闻不到一丝恶念，这简直是个枯燥乏味至极的小孩。
他离得小女孩远了一些，继续向前走，却没想到对方笨拙地拖着裙摆来到他面前。
她用裹着棕灰色树皮的树枝拦住他的去路。
“哥哥，你长得很好看，你愿意成为我的王子吗？”小女孩道。
贴在裤口的寄生兽察言观色道：“主人，你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可以把这个人类交给我处理。”
希尔没有理会寄生兽，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女孩一眼，“王子是什么东西？厉害么？”
布卡街笔直漫长，地上的路用各色鹅卵石铺成，街边是各种魔法用具与食物。
女孩的背后是来往的路人，她站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些惊奇地望向希尔，“哥哥，你没有看过童话书吗？”
这的确不能怪希尔，没一个恶魔会闲着没事干去看童话故事。
就算看了，也会被里面浪漫又善良的主角给恶心到。
“阿斯玛，该回家了。”优雅的妇人站在街口朝这边喊道。
很显然是在招呼女孩。
女孩见状掏出藏在裙摆中的硬币，跑到街边小摊上买了一本镶着金边的童话书，又迅速回来递到了希尔手中，最后朝希尔挥手跑向了自己的母亲。
希尔听见她一边跑一边朝着自己喊：“漂亮哥哥，这本童话书就送给你了！”
希尔没有理会她的称呼，千百年来，他早已经确认人类很喜欢他这副皮囊。
他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童话书，觉得有些眼熟。
就在两天前，他在西西尔吃掉第一个鸟怪时，就有一本一模一样的童话书被捏在那个女人手上。
因为好奇，他随手翻开了两页，然后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希尔回到自己舒适的小酒馆，花费了一天时间将童话书里面的故事全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气得差点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这本书是天使特意编撰的。
——专门用来惹恶魔生气。
从来没有哪个故事令他这么不适过，希尔气呼呼地合上书，“里面的坏人还能再笨一点吗？”
寄生兽从希尔的口袋出来，小心翼翼道：“主人，这些只是哄小孩入睡的小故事，用不着生气。”
“哄小孩入睡？人类的品味同天使一样可怕。”希尔道。
他想要是在地狱发现了这本书，不知道得教坏多少小恶魔。
“据我所知，”寄生兽巨大的绿色眼睛眨了眨，它浑身上下萦绕着希尔的魔气，费劲地爬上调酒桌，仰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恶魔，“人类的小孩很喜欢童话书，离开了它就无法入睡。”
希尔听了，一点恶意在心里冒了尖，“要是我破坏了童话故事，他们会如何？”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希尔基本上就能猜到了结果。
那些根植在他们脑海里的童话故事将从浪漫变得血腥又肮脏，他们会哭喊，会吓得半死，会半夜做噩梦。
大陆上有那么多国家，童话书流传得如此之广，他将会源源不断地得到许多负能量。
到时候他的第一个业绩就有了。
希尔的脚抵住了桌子，微掀了一下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劣。
穿进童话书的事情得趁早，在阿斯莫代回来之前，他要将传送门制作好。
并且把传送门藏到一个对方绝对不知道的地方。
没有可恶的天使的阻挡，他相信事情完成起来将会很容易。
将他所有神情收入眼底的寄生兽瑟瑟发抖，在它眼里希尔无疑是最神秘最可怕的恶魔，它害怕自己的小命随时会不保。
他待在百眼巨人身上吸血的时候都没这么战战兢兢过。
毕竟在它眼里，希尔能将那实力恐怖至极的天使驯服。
当那位圣剑士天使冷着脸将百眼巨人劈成两半的时候，它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后，一个不过千余岁的小恶魔会对着这位天使冷嘲热讽，甚至进行攻击。
而面对这位小恶魔，天使的脾气简直好的过分。
寄生兽不常接触人类，它对感情的理解很稀薄，但是它隐隐约约觉得这是逗弄与纵容。
多好笑，上万岁的圣剑士，无人不知晓名号的天使乌列，居然化名阿斯莫代去逗弄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
寄生兽虽然不知道希尔是什么来头，但是已经准备好抱紧对方大腿了。
“主人，”寄生兽眨着眼，看上去十分忠诚可信，“让我追随你吧，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希尔盯了桌上胆小的寄生兽半响，看着它委委屈屈睁着绿色眸子，紧张得嘴巴里的黏液都喷出来了些。
希尔最终略一点头。
多加一个高阶魔兽，他破坏童话世界的速度就会快些。
他很快想好传送门该建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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