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个殿堂（十五）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确定。杏问道：“你指哪方面？”
“具体说不清，我只是有这种感觉。”龙司索性在莲的位置上坐下，与她们讨论起来，“最近我找他聊天的时候，那家伙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候表情也会突然变得很阴沉，身上散发着奇怪的气氛。”
“会不会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杏推测道。
“他可是连退学压力都不在乎的人诶？”
“这也是。”杏眉心微蹙，努力回想着，“最近心思都在功课上，我倒没感觉到什么……你有问莲发生了什么吗？”
“有啊，他只说没什么之类的。明明快到假期了，真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龙司抱着胸口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他是担心怪盗团的热度下降，所以在考虑下一个目标？都怪之前明智那小子在电视节目上说些奇怪的话，害我们的风头都被压过去了。”
自从明智上次的电视节目之后，网上都在热络讨论着关于他欣赏的女性一类的话题，怪盗团的讨论热度也受到了影响。虽然其他人都不在意，龙司却好像对这件事挺斤斤计较的。
“不是谁都像你那样想出风头好吗？”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又转向对面，“弥生应该最了解他的情况了，你觉得莲有异常吗？”
“谁知道呢，莲君平时的举止就够可疑了，我也没有那么了解他的情况。”弥生撑着下颌，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你们都没感觉到吗？那大概是我想多了吧，脑子被复习搞得一团乱。”龙司晃了晃椅子，决定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杏想了想也道：“我想应该不用太担心，莲还挺稳重的，如果真的有需要他应该会和我们商量，更何况还有摩尔加纳在呢。”
“也是啊，虽然摩纳不怎么靠得住，但要有事情他肯定会嚷嚷着把大家都喊来。”
“所以……果然是你神经过敏？”
“啰嗦，关心兄弟没什么不对吧。”
闲聊了一会儿后，弥生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我去买饮料，杏需要吗？”
“我要……唔，还是不了，我还要减肥。”杏有些可惜地叹口气。
“哦！我要碳酸饮料，拜托啦。”
“自己去买。”
看着弥生利落走掉的身影，龙司郁闷道：“那家伙……做了这么久同伴，还是这么无情。”
“哪有，弥生很温柔的。”杏双手捧着脸颊，笑眯眯地说道。
“她只对女生态度好点吧。其实我一直搞不懂，莲为什么会和那家伙关系那么好，这得需要多强的包容力啊？”
“……”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比不过莲的地方啊。”
“哈？什么意思？”
“没什么~”
考试期间，少了活动社团的喧闹，校园也比平时安静几分，弥生贴着扶手一步步走下台阶，缓慢停顿的步伐泄露了她若有所思的状态。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莲的状态，应该说是察觉到了又刻意忽视。担心这是错觉，又会成为她过分在意的证明。要知道她之前可是费了很大的劲说服自己：别干涉过多，别把自己绕进去。
但是，要是莲真的独自承担着难解的问题、因此状态低迷的话，对【约定】也没有好处。
校舍一楼就有自动售卖机，弥生却不自觉地推开通道处的门走了出去。
难得安静的午休时分，通道之间只有匆匆走过的一两个学生。梅雨之后天空是澄澈如洗的湛蓝，树木沐浴在许久未见的阳光之下，喧嚣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涌来，灼热的微风以及这一切让人感受到，夏天是真的到来了。
她的脚步仍然缓慢，却目的地明确。那处自动贩卖机聚集的中庭，是他们在无法去顶楼之后聚集谈话的地方，也是他独处时最经常去的地方。
快要走到时，弥生听到了细微的交谈声。虽然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但很明显是她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声线。
不出所料，果然在这里。
再多走两步就会绕过拐角见到他了。就在此时，她略一踌躇，停了下来。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连自己特意来这里的意图也说不清。
担心？没错，伙伴之间的担心很正常。就像莲之前对她给予的关心那样。
她不会追问原因，只希望他能调整好状态。要是让怪盗团的大家纷纷因为担心来追问他，这位团长大人就做得太失职了。
不，真正失职的是她才对。只顾着在意自己的心情而逃避着，却对莲的状态视而不见。他一直想着要帮她实现愿望，也总是照顾着她。那么她呢？有好好尽到协助的责任吗？
至少答应过的要做到。稍微提醒一下就好。
弥生整理好思路，定了定神。刚往前迈了一步，自己的名字却冷不丁地钻入耳中。
“……所以你最近一直心神不定的，是因为弥生小姐吗？”
莲默默地咀嚼着面包，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摩尔加纳叹口气接着说：“吾辈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如果有什么顾虑，还是和她交流一下比较好吧。”
莲捏着面包的手垂在膝上，他目光盯着地面，低声而坚决地说，“不需要。她知道了反而麻烦。”
在转角的墙壁那侧，弥生的心突地一跳，按着墙壁的指尖不自觉用力，唯有一点点疼痛的感觉才能发泄掉这一瞬的情绪。
“可弥生小姐会担心……”摩尔加纳的话被消息提示音打断，他见莲立刻抽出手机，便问道：“是武见医生发来的消息？”
莲如释重负一般，刚才沉闷的口气一扫而空，甚至带上些轻快愉悦的语调：“嗯，新药快做好了。”
“哦，这么快？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考完试就去。”
“连试药这种事你都这么积极，真不知道是为了研究还是为了……”摩尔加纳晃了晃脑袋，似是感慨又似是担忧，“但是，弥生小姐要怎么办，她很有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莲再次沉默。清风吹拂而过，蝉鸣声稍微停歇，短暂安静地中场取而代之的是树叶摇摆的沙沙响动。他开口，声音散落在风声中，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不想维持现在的关系了。
所以，我会在考试之后说清楚。”
视线一瞬间茫然失真，在思绪断点空白的片段中，短短几秒也漫长得令人喘不过气。弥生将意识一点点剥夺回来，后背抵着墙壁冰冷坚硬，令她被抽离了力气的身体得以支撑。
奇怪，我是来做什么的？
她渐渐收紧了指尖。明明是夏天，手心却一阵冰冷。
“午休快结束了，还有最后一门考试，快回去吧。”
莲从座椅上起身，动作却忽然停顿，目光犀利地看向拐角。
“怎么了？”
“有动静。”
摩尔加纳歪了歪头，跳下桌子向一溜烟拐角跑去，莲也紧随其后。
然而，拐角后并没有人影。
“唔，应该不至于有人偷听吧，就算真的听到，也只觉得你在和猫自言自语。”摩尔加纳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人影，便问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刻意训练反跟踪的缘故，所以过于紧张了？”
“大概。”莲按着下颌考虑了一会，最终甩甩头将这事归为错觉。
在弥生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准备回教室了。”龙司看到她走进来，有些丧气道，“你果然只买了你的那份啊？”
弥生看向手中，自己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瓶饮料，也许是刚才路过自动贩卖机时下意识买的。她看了几眼，将它递给龙司。
“诶，这是给我的？谢啦~真不好意思误会你……”龙司开心地接过，看了一眼包装，刚刚上扬的嘴角又立刻耷拉了下来，“喂，这是茶诶，而且还是超苦的那种，你是想整我吗？”
“抱怨就别喝。”杏一把抢过来准备递还给弥生，但当看到她茫然的模样时，杏惊讶道，“怎么了？你的表情有点不对。”
“嗯？没事哦。”弥生反应过来，及时矫正了脸上的表情。
“她肯定是不小心买错了所以很郁闷吧。”龙司搔了搔后脑勺，妥协道，“真拿你没办法，考完试我请你喝啦，本大爷是不是很宽宏大量，嘿嘿。”
杏困惑地盯着弥生看了一会，刚才的表情短得就像她的错觉，但奇怪的感觉仍然残留着。
她觉得弥生好像心情不好……而且，很不好。
她像是在刻意压抑勉强着什么，虽然将表情控制得平静淡然，眼神中却折射出了无法欺骗人的情绪波澜。紫罗兰色的眼瞳中糅杂了许多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但最终却能归结成一项。
也许是……难过。
然而能验证的只有那么短短几瞬。考完试之后的集合，弥生的脸上已再找不出半点端倪，她漫不经心的神情可以被自然地归结为是考试大战结束的放松和懒散，是她很平常的状态。
“那就后天晚上在车站集合，别迟到啊！”龙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马上跳转到那天一样。
“弥生没有浴衣对吧……我们三个人明天一起去逛街怎么样？你，我，还有真，我们一起给你挑选浴衣。”为了扫除心中的不安，杏笑着拉住了弥生的手。
真微笑着赞同道：“不错呢，我很久没有去逛街了，难得可以放松一下。”
“嗯，谢谢你们。”弥生回了她们一个浅笑，杏放心了许多。
但她的手……有点冰凉。
“浴衣，好期待。”听到浴衣二字，祐介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般两眼放光，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别这种反应，很变/态诶。”龙司挑挑眉，看了看弥生，故意挤兑道：“不过这家伙……不需要给太高期待值吧，我还是更想见到烟火大会上其他漂亮的姐姐们。”
“是吗？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毕竟我们不值得期待。”
杏和真一人一句以针锋相对的语气逼得龙司只好求饶认错，祐介在旁边煽风点火。弥生没怎么在意似的看着他们打闹，同样安静的莲悄无声息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是想说什么又准备好了的眼神。
所以，是确定好了那天来说吗？
那么，还真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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