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后日谈（十一）
……
女孩子们的夜谈进行到后期，大家的声音逐渐消弱，最后都抑制不住困意而睡了过去。
周围逐渐沉寂下来，弥生在临睡之前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行程，发现之前莲发来了sns信息。
莲：睡了吗？
莲：牛奶果然有助于睡眠么……
莲：晚安，好梦。
因为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现在他或许已经睡着了？于是弥生默默在心里道了一句“晚安”，便没有回复打扰。
这句睡前晚安像附着了魔力一样，弥生将手机放在一旁，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
自己仿佛在往前走着。
迷蒙的意识宛如隔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她努力拨开迷雾，意识到眼前是一条木质的长廊。走廊笔直地向前方延伸，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黑暗。
她凭借着微弱的意识想起，这里是旅馆的走廊，再往前走就是温泉浴池。
没错，自己是来这里泡温泉的。这个时段应该是女性专用的，同伴们已经在浴池里等待了吧？
她遵循着记忆，走入准备间，褪去衣物，用浴巾裹住身体，漫步走向浴池。
夜幕低垂，星辰黯淡，水汽缭绕的露天温泉池内空无一人……不，浴池稍远点的那侧似乎是有一个人在？
因为光线昏暗和一时恍惚，她才没能一眼看清。
短而蜷曲的如海藻一般的墨发、白皙但较之女生要更为宽阔的脊背轮廓，怎么看都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听到动静，他回头望了过来。
……
漂浮的意识仿佛慢慢着陆，感知到身体被热水包裹的温暖感，雨宫莲缓缓睁开了眼睛。
淡白色的水面微波荡漾，熏人的热气扑面而来……自己正坐在温泉池里。
不知为何，完全记不得来到这里的前因了，他是在温泉池里睡着了？但却没有那种泡久了温泉的眩晕感。
对了，他想起来玛格丽特说的话了。所以，这里只是梦境而不是现实？这是玛格丽特给他的奖励么。
至于奖励为什么会是泡温泉……算了，他还是不深究了。
露天浴池里只有他一人，享受包场的感觉纵然不错。不过他仰望向深蓝的夜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弥生的脸庞。
思绪刚要沉浸进去，身后就传来了响动。
他回头望去，水雾弥漫中，一道纤长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面容正是他所思所想的人。
所以这也是梦境奖励的一环么，是他想象出来的弥生？
但玛格丽特当时说的是“两位”，难道说……是本人？
两人对视着，画面似乎静止了几秒。
“诶？诶？莲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接触到莲怔愣望过来的视线，弥生脸颊绯红，慌乱地一把拿过池边的浴盆挡在身前，但她又很快意识到什么，羞涩转为了困惑，“不对，这里是女性浴池吧？”
即使她少女用浴巾和浴盆挡住了一部分，但白润的肌肤还是十分夺目……莲感到身体和脸颊的温度都在攀升，他出于礼节避开了视线，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弥生，听我说，这是误会。”
“误会……吗？莲君是不小心走错了？”
“不是的，其实……”
“不是不小心的话，那就是故意的？是想偷看吗？”
看着莲一副眼神躲闪和找借口的模样，弥生的语气冷了下来，眼中也燃起了怒火。
因为突发状况而导致的头脑混乱，弥生感到难以置信，更加无法理解。
“不是……”莲一时情急从水中站了起来。
“诶，等等，别……！”看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弥生连忙将脸躲在浴盆后面。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听到没有多余的声响，弥生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莲有在腰间围了浴巾……不对，就算是这样也很不妙啊！
“真过分，快出去！”弥生恼羞成怒，红着脸将浴盆扔了过去。
凭借着日常躲粉笔的满级敏捷，莲有惊无险地闪过了浴盆直击，但这样只是使少女眼中的怒火更甚，他争分夺秒地解释：“其实这里不是现实，是梦境！”
“借口太烂了！苏菲亚——”
汹涌的怒气化作澎湃的力量，弥生抚上瞬间覆在脸上的羽翼面具，光辉圣洁的女神现身于身侧，但在使出攻击招式的一刹那，脑海中本来断掉的理智突然接上了线。
诶？为什么自己可以在这里召唤人格面具？不是只有异世界才可以么？
莲本来已做好了防御的架势，见少女突然停下攻击动作愣在了原地，他小心地试探：“冷静下来了？”
“啊、嗯。”弥生一脸困惑，“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言之，这是玛格丽特小姐为我们营造的梦境。”
莲正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弥生，少女轮廓纤细的身姿在冬日中显得单薄，他温声说：“弥生先进来温泉池吧，站在那里会着凉的。介意的话，我先出去。”
“哦……”
因为正在转换思路，弥生仍旧懵懵懂懂的。莲走到池边向她伸出了手，她便顺意扶着他的手，踏着阶梯动作迟缓地滑进了温泉池。莲的掌心温热而湿润，水充盈温暖的触感也立刻包围了过来。
这么真实的感觉，也是梦境吗？……不，只可能是梦境了，人格面具的出现已经毋庸置疑地证明了这点。
将她接入池内后，莲也像是有些害羞顾虑似的背过身去，准备离开浴池。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
弥生沸腾的思维和情绪逐渐平息，她忽然反应过来，莲没有趁乱做什么过分举动，还是一如既往。
没错，这就是她认识的莲君。
放松和安心感一齐涌上，同时她意识到，大概是因为太过突然和害羞，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冲动了。
“等等。”
“怎么了？”莲微微侧过头，温和地用哄人般的声音轻轻道，“我想这里应该没有危险。”
“莲君这样也容易着凉，”她垂着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她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直视他，“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你是说……”莲顿了顿反应过来，他低声确认，声音中难得地染上了一丝紧张，“可以吗？”
“嗯。”弥生默默地点了点头，将脸移向一侧，“是莲君的话就没关系。”
“……”因为怕再次惊吓到她，莲忍住了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墨色的眼眸晦暗不明，“好。”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温泉池中坐了下来。
弥生飞快地瞥了一眼莲的位置，又低头确认了一下。
蒸腾的水雾四处弥散，身体裹着浴巾，然后又浸泡在淡白色的温泉水中。嗯，没关系，这样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作为交往了这么久的情侣来说，这种事应该不算什么吧！……应该？
不过，从莲的视角来看，即便是用余光他也难以避免地会捕捉到些微细节。弥生用发绳将乌发松松拢起，有几缕碎发垂落，贴服在露出在水面的纤细脖颈和饱满圆润的细肩上，衬得肤色如雪一般纯白细腻，光洁无瑕。
这种近在咫尺、如此撩拨，又难以触碰的感觉……更加折磨人。
弥生并没有察觉到莲的想法，只是发觉他异常安静，这使得气氛更加窘迫和令人紧张了。
为了打破沉默，弥生略一梳理，提出疑问道：“刚才莲君解释说这里是梦境，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莲将遇见玛格丽特的事和他出现在这里时的状况等等解释了一番，弥生很快理解了，综合现状得出了推论。
“原来如此，虽然不明白玛格丽特小姐的用意，但确实很像是那位姐姐会做的恶作剧……这里应该就是梦境了，而且很可能是莲君的梦境。”
莲差点以为自己的心思要被发觉了，他顿了顿，镇定地问：“为什么？”
“莲君没有自觉么？你对泡澡和温泉这种事很狂热吧？”弥生理所当然似的地回道，“摩尔加纳可是跟我吐槽过，你一周要去好几次澡堂哦。”
“……”莲一时哑口无言，他捏了捏额发，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泡澡有利于血液循环，增强体质，有很多好处。”
“是啦是啦。”弥生笑着敷衍了一句。她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对了，梦境的发展有时候很难预测，这里不会突然有其他人闯入吧？如果是女生的话，我倒是可以打晕莲君让你物理失忆，但如果是男生的话……”
莲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想了想，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道：“不会的，就算有我也会先一步解决的。”
他看向弥生时，嘴角微微挑起，“而且以弥生刚才的招式，打飞人足够了。”
“真是的，我不是及时停手了嘛……”弥生别别扭扭地说道。
随着和日常别无二致的斗嘴和对话，两人一开始的尴尬也烟消云散了。弥生内心感到了些许平静，她抬头望向夜空，月明星稀，夜幕低垂，是晴朗而安静的夜晚。
“现在，大家都在沉眠之中吧。”
“嗯。”莲也仰望向天空，内心祈愿着那两人的鼾声不要追到梦里来。
“刚才……我和杏她们睡前聊天的时候，谈到了下学期的打算。”
“嗯？”莲立刻集中精力，聚精会神地听她说。
“她们的未来目标都很清晰，仿佛未来就在她们描绘的前方。但实际上，我还没有想好自己未来具体会做什么。”她微微侧过头，“莲君想过吗？”
莲速答道：“和弥生一直在一起，然后结……”
“不是说这个啦，是说你个人的未来方向规划，个、人。”弥生脸颊发烫地强调。真是的，这家伙真是一点不能大意。
“还没确定。”莲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认为慢慢考虑就好。”
“莲君很坦诚啊，那我们就是一样了。从过去一年的成长来看，我认为你做什么选择应该都会很合适。”
“比如成立大怪盗团？”
“不，太显眼的话还会被警方盯上的，我可不想再次经历在审讯室外等你的感觉了。”
弥生叹了口气，偏着头思考道，“我想想，莲君在泡咖啡和厨艺上都很有天赋、在很多店铺都打工过、还在卢布朗实际生活了一年……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经营咖啡馆或酒吧？”
“好主意，值得尝试。”莲莞尔道，“那弥生要做老板娘吗？”
“不错啊，那我到时候就出资一部分兼监督莲君好了~”
两人的语气都更像是随意的闲谈，弥生微微笑着回道。但她的目光转向水面，仍在思索什么。
莲不知何时视线已经静静地驻留在她身上了。他缓声道：“弥生，不用着急。我会陪着你一起考虑的。等到你想好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嗯。”弥生感到安心地应了一声，“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方向，但我隐隐约约有一些大致的想法。”
“是什么？”莲认真地问。
“就是……”弥生轻轻鞠起一碰水，摇晃的水面倒映出她虚渺的幻影，“我想要去观察、去了解、去认知。无论是书本上可学习到的各种各样的知识，还是世界各处的文化和风土人情，或者是未知的新奇理论和事物之类的……我都想要去了解。当然，我最想要了解的还是人。”
“是说研究人类吗？”
“对。就像异世界所呈现的那样，人的意识是组成对于世界感官的本质，我想通过人们的行动、心理、意识去认知这个深层的世界。自从遇到怪盗团的大家以后，我邂逅了很多未知的经历和感情。这些都让我的求知欲变得更加强烈，让我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开阔。”
“当然我也知道，世界是广阔无垠的，更别说浩瀚如海的各种知识了，哪怕穷尽一生所知的或许也仅仅是皮毛。”弥生轻轻地将捧起的水撒了出去，再次仰望向星空，“但正因为它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才会让我不断地想要去发现——我想知道，这之中是否隐含着更深的‘智慧’，就算我无法触及，我也想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样的想法，她在睡前的谈话时也和杏她们讲过了。虽然她们有些地方听得有些迷糊，但最终都能理解她的想法。
真建议她可以先升学去优秀的学校，杏和春提议说可以大学时出国留学深造，双叶则说她的目标听起来很像冒险家。
大家的提议她认为都有可采纳之处，但具体的方向还有待她自己的考虑。
说到最后，她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可能这么说太狂妄了？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会，我能明白。很有弥生的风格。”莲温和地注视着她，少女眼中的光彩比群星还要熠熠闪烁，“所以弥生是以研究学者作为方向？”
“嗯……或许是？不过，研究的话大多需要专注某一学科或者某一命题，但我感兴趣的事物和想法可能会有变动。”弥生想了想，又解释道，“当然，也不是说我每天都会变换想法什么的，只是会更想要把握不同的能了解人和世界的机会而已。”
弥生停顿了一下，用指尖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咳，所以，虽然话题有点跳脱，但关于莲君那个问题的答复，我……”
她不经意间侧目，突然发现莲不知何时偷偷移到了距离她相当近的身侧，弥生瞬间乱了节奏道，“诶，等等，你什么时候坐得这么近的？”
“因为我想将弥生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
莲以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说道，他用手往后抹了一把濡湿的黑色额发，露出了那双轮廓清亮凌锐又带有些许妖媚的眉眼。发梢掉落的水珠滴在他精瘦的却又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臂膀上，顺着白皙的胸口滑落。
“以及，有些事我想补充。”
弥生有些慌张地视线移向水面，两人的距离几乎稍稍一抬手就会触碰到，他的声音和气息似乎与灼热的水汽相融，难以分辨。这种暧昧的氛围，真的很难让人维持心神。
莲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带弥生回家的事，我会和父母商量，提前安排好。我和他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也聊过未来的打算，他们都赞同，并且很欢迎你去。”
“诶、诶？”弥生感到猝不及防，忍不住惊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莲居然已经暗中做了这么多事，进度比她想象的要快多了？
“衣食住行方面都不用担心。弥生所顾虑的事，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他的目光认真而郑重，像是蕴含了无限的决心与力量，“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
弥生一时只顾着静默地看着他，少年无比坚定的话语像小锤子似的一下下轻轻敲打着她的心口。
“但我并不是在逼迫你做决定。”他垂下眼，温和地说道，“如果弥生更想要留在东京的话，我会每天都和你保持联系，然后每周都去见你，我不会让任何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可以，所以，你可以再考虑……”
莲的话猛然止住了，因为……弥生俯过身，将额头轻轻贴靠在了他的肩上。
https://fozhidaoxs.cc/book/57077255/6196452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