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二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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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领回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他穿了件短袖白t恤，牛仔裤洗得颜色发白，过长的刘海儿垂下来，软软的落在鼻梁上，一张算得上清秀的脸上笑容腼腆又干净。

        你下意识地对着他吹了个口哨。

        于是你爸还没来及换好的拖鞋直接就飞了过来。

        仓促躲闪间，你看到了他慌乱又通红了的脸。

        01

        他叫小叔，姓小，名叔。

        好吧，其实是你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位清纯男大学生和你人至中年的老父亲实为血缘兄弟关系，而在无理取闹地自欺欺人而已。

        不过你还是乖乖叫了他一声，“小叔。”

        小叔愣了一瞬，才慌张地从背包里翻出两张一百元来，往你手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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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推让让间那二百元还是落进了你手里，你乐滋滋地盘算着今晚加个餐，一边儿又偷偷瞄着那边儿正好声好气和爸爸说话的青年，心道这个亲戚认得到也不算亏，饱了口福也饱了眼福。

        这时的你已然完全忘记刚才心里的那点儿抗拒，一会儿一个“小叔”的甜甜地喊着，把过年那点子应付亲戚的劲头全使上了，只不过那时是被动，这时是主动。

        你第一次遇见这么容易害羞的人，要么声音轻轻地回你的话，要么就低着头，耳朵尖儿通红。

        很可爱。

        聊天里，你知道了，他刚刚考上你所在的城市的大学，早到了几天想熟悉环境，苦于没有落脚点，而暂时住在你家。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你保证，就住几天而已，绝对不会打扰你家的正常生活。

        反而一向很有领地意识的你觉得这没什么，这么好玩儿的小叔，再多待几天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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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却不是很高兴。

        她倒不是嫌麻烦，只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和你这个大姑娘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些不方便。她提出了自家出钱给小叔订酒店住，你爸想着自家亲戚这有什么，深觉被驳了面子，两个人在主卧争执起来。

        你不以为意地倚在沙发里和小姐妹发消息，说你家来了个大帅哥，然后把小叔清秀的脸吹得天花乱坠。

        你的损友小姐妹催促你赶紧把帅哥介绍给她，好日后成为你的长辈，好好管教你。

        你笑着骂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另一端的青年不知何时停了动作，听着主卧细细碎碎漏出来的争吵声，脸色有些尴尬和茫然。

        他有些求助地看了你一眼，似乎是想和你说说话来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又怕打扰到忙碌的你。

        你没心没肺地把桌上的水果推给他，说，“随便吃。”

        小叔就拿了一个苹果慢慢地吃。

        04

        有时，你想着，妈妈说的对。

        尤其是看到阳台上晾晒着的衣物被风吹起贴到一起的时候，你微微眯了眯眼睛。

        没有什么洁癖，往日又没在意过这些的你还是感觉有点奇怪。于是你拿了晾衣杆将那一块不属于你家里风格的，穿在外衣里面的布料往旁边推了推，让它不至于被风吹得紧贴在你的校服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就撞上了拿着盆新洗好的衣服来到阳台的小叔。

        他目睹了你操作的全过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地看着。

        你像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却倒打一耙，“吓死我了！怎么走路不出声的。”

        年轻的男孩儿抿唇低头，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忽然觉得愧疚起来，你觉得要和他道歉，他却一言不发地从你身边走了过去，将自己的衣服都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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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了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你想起他有点倔强的侧脸，觉得自己有些罪大恶极，但是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的，索性也不去搭理了。

        你不知道他那些半干不干的衣服最后如何处理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在生你的气。

        你只知道这家里的气氛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小叔一直是那样安静温和却疏离，直到走的时候也是。

        他向你的爸妈打了招呼，说，“哥，嫂子，我走了。”然后又看着两个人身后依旧有些变扭的你，露出一个同来时一样，腼腆而干净的笑，声音轻轻地喊你的名字。

        “再见。”

        他说。

        你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你明明定制了很多陪他一起逛这个城市的计划，多到这短短几天夜以继日都无法完成，你明明很喜欢对方听你规划的时候眼睛里期待的光，却偏偏到了最后，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完成。

        你忽然跑出了门，喊道，“小叔!”

        他拎着大大的行李箱，站在楼梯下面，仰起头看你。

        你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吞吞吐吐了半天，说，“再见。”

        他又笑了起来。

        很好看。

        你觉得难过从一点点，变成了一些些。

        06

        你很快就忘了他，刚升高三的生活却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连喜欢的游戏，爱看的电影都无暇顾及，遑论一个在你生命里只度过了几天的过客呢。

        只是你在吃苹果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苹果，安安静静地，一点一点地吃。红色的果皮，白色的果肉，红的唇，白的齿。

        暧昧地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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