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沉酣在深夜的凝重

洛知初醒来了，外面的光线很明亮，明亮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是真实，而是梦境，她一骨碌爬起来，关闭即将响起的闹钟，然后继续躺入了被窝。

        “知初，知初？”果不其然，某个讨厌的家伙按时来敲门了，大冬天的，他居然只穿了件高领毛线衣，看上去就很冷。

        这么冷的天，也不让人睡个回笼觉，起这么早干什么？洛知初装作睡着了，没给他开门，这个叫温禾的人，可真是一点都不“温和”，太烦人了。

        “睡觉时不要锁门，我进来会敲门的。而且还有备用钥匙，你要是不开，我就自己开了。”他深蓝色的瞳孔写满了无奈，洛知初烦了，就嚷了一句：“随便你。”就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打开门，温禾就瞥见那大开的窗户，赶紧把窗户关上，拉上遮光布，随后，室内立即暗下来，如同深夜。他冷声说道：“你还真是心大，若是丧尸顺着窗户进来了，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是还没死嘛……而且，这里是二楼。”被窝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我收留你可不是为了伺候你的，洛知初，你可是来还债的。”温禾没好气说道，他那双桃花眼平添了些怒火，清纯俊秀的面庞也随之带着怒容。

        他强忍着把她从被窝拎出来的冲动，这是他作为男生最后的绅士了。但显然，无动于衷可并不行，他只能拿事实提醒她：“别忘了，你的父母，是怎么被那群士兵害死的。还有你，目前仍是通缉犯。”

        “……”洛知初睁开眼，想到这些事，她心里隐隐作痛，温禾又拿这些事戳她最疼痛的地方。

        “今日十点，13区广场集中消杀丧尸病毒感染者五百余人。全区现场直播。”温禾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面无表情说着两小时后即将上演的血腥。

        洛知初从被窝里探出头，她碧色的眸子与他对视，相对无言，但她那原本脆弱的心脏，似乎又难受了起来。

        “果然，又开始了吗……这些恶魔！”她咬牙切齿道。

        目前，全国丧尸病毒已经非常严重，士兵正在全力镇压，在这个乱世，已经没有法律可言了，王室那边依然乱了套，新的掌舵人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公主，说是王室的小公主，但实际实权已然成为身后那些议员们。公主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你该庆幸，你遇见了我，否则，你也该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温禾扬了扬下巴，继续说道，语气变得严肃，“换好衣服，我们继续整理物资，我们这个地方，已经不能久待了。”

        洛知初点点头，她换了件朴素衣裳，这衣裳是姜牧的，姜牧今年三十二岁，跟温禾关系却很不一般，在洛知初的追问下，温禾也不愿意说。

        姜牧是哑巴，但她人很好，对他们照顾有加，只是，身体不太好，据说因为早些年遭遇了些事故，落了些毛病。

        至于这位温禾同学的身世，洛知初知之甚少，她只知道，她跟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二人未曾说过一句话。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转学了，随后杳无音讯。

        杳无音讯的原因，现在想来，大概与家庭内幕和丧尸病毒有关，反正此人非常神秘，估计知道什么隐情，提前去跑路了。

        温禾打开液晶电视，音量打到最低，顺便把灯光打开，因为黑暗的室内，电视屏幕会格外刺眼。

        洛知初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从屋内出来了，她瞥了一眼电视，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住了，一个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被捆起来，他们似乎非常痛苦，即便没有声音，也似乎可以听见他们“呜哇哇”乱叫，这声音每天都可以听见，都快刻进dna里了。

        “吃饭吧。”温禾端着泡面过来了，洛知初这些天吃泡面快吃吐了，闻着味就难受，她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我不想吃方便面，你吃吧。”

        “早上不吃早饭可不行。”温禾不知道从哪拿出两袋小面包甩桌子上，“货架上有牛奶，你自己去拿。”

        温禾家里是开小超市的，一楼是店，二楼则是住所，可他身份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超市，也许只是他的伪装，黑市走私大佬，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

        “你可真是川剧变脸，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好？”洛知初打开一块面包，咬了一口，还挺香的。

        “你想多了，吃饱了好干活。”温禾白了她一眼。

        洛知初不说话了，她目光落在电视上，还没看几秒，她手上的面包掉在桌子上，杏目怒睁：“喂……那些人……那些人！”

        画面一览无遗，洛知初从那人群一眼辨认出自己的几个熟人，有慈爱的邻居奶奶，有热情的门卫大爷，有自己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还有自己的老师……他们面目狰狞，已经成为了陌生的模样。

        “里面有我认识的人，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们杀了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要救他们！”洛知初激动地说道，她简直要哭出来了，她父母就是在一次丧尸袭击后，被军队拒绝治疗，当场被击毙。而她，非常幸运地逃跑了，过着流浪的生活，直到……在十三区，遇到温禾。

        打开电视看这场死亡直播，其实是政府强制规定的，有哪一户没有按时收看，他们都可以完全掌握的。目的嘛……根据官方说法，是：为体现对人民负责态度，将潜在危险集中消杀，以创全区安全，增强大家对他们的信任度。

        这种狗屁说法看上去冠冕堂皇，实则是上层心慌，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却不加强研究对病毒的根本治疗。

        但，丧尸病毒刷新了全人类的认知，想要研究出来治疗方法，此刻，可谓是天方夜谭。

        “你回屋里去吧，不要看了。”温禾挡在她前面，遮住了画面，淡淡说道。

        “你真的没有办法救救他们吗？现在还有时间……”洛知初忧心忡忡问道。

        温禾叹了一口气：“军队那么多人都在。难度相当于当众劫法场，是必死无疑的救援。知初，都这个时候了，想法不要太任性。”

        洛知初心脏又开始难受了，她捂着心脏，冷汗涔涔，温禾有些后悔这么早打开电视，赶紧拉她回房间。

        “把许寒医生开的药乖乖吃掉。”

        他冷言，把门关上了。

        他把吃完的泡面包装袋扔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他看见了那几个人的面孔。

        这时，许寒医生给他发信息，他瞥了一眼震动的手机：“温禾，看直播了吗？杜如滔和钱桦都在场。”

        温禾回复：“看了，确实是他们俩。现在可以肯定了，丧尸病毒的事情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事情不能再拖了，虽然，要委屈一下你，但要获取丧尸病毒的一手资料，只能去接近他们。”

        “我当然知道。”

        温禾回复，他心情莫名烦闷，把手机甩在了一边。姜牧缓缓从楼上下来，温禾连忙过去：“姜牧？怎么下来了？”

        姜牧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写字：“不要叫我名字！”

        温禾笑了笑，叛逆道：“才不要，我就喊你姜牧！”

        这个三十二岁的妇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心梗，看着她的面庞，温禾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痛。

        那段往事，他不愿意提及，姜牧也是，因为那永远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疤，永远无法抹去。所以，包括洛知初，他也从来没有说，也随便洛知初乱猜测了，他不想去解释。

        “楼上的房间太闷了，我想下来走走，楼下空间大。”姜牧在本子上继续写道，温禾很耐心地等着她书写。

        “您先坐着，我给您拿点吃的。也是，光坐着的确很难受，不过还是希望您多休息休息，对了，早上起来，药吃了吗？”

        姜牧点点头。

        “按时吃药的姜牧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女哟！”温禾笑嘻嘻说道，可姜牧看温禾的身影却格外心酸，眼神写满了哀伤。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姜牧用手语问道。

        “没有什么事啊，再说，我瞒谁也不会瞒您的。”他依然是微笑的表情。

        “哦，那个小姑娘呢？”姜牧见他不愿意说实话，也不追根究底问下去了，转移了话题。

        “她，在房间里，她有心脏病，最近稍微稳定了些，不过还是要多休息。”温禾无可奈何道。

        “你啊……你喜欢着她的吧？”姜牧笑了，手势比划道。

        “谁……谁喜欢她了？她偷了咱们家店那么多东西，收留她只是为了让她还债。”温禾脸微微有点红，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可她在这里生活成本要比她干的活要大哦。”姜牧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温禾赶紧说道：“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外面都是丧尸，我总该不可能让她变成丧尸的食物吧？更何况，她已经家破人亡了……”

        “也是。”姜牧点点头，表示同意，温禾端着热腾腾的面包过来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面包机好像有点坏了，烤的不是很好。”

        姜牧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低头吃着他烤的面包。

        照顾好姜牧，时间也差不多，姜牧继续上楼休息了。温禾把遮光布从电视机上打开，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要不是亲眼看见这画面，他从来没想过军队那方竟然如此残暴。

        血流成河……浮尸千里，只有看台上那西装革履的上层满意的笑容，接下来，就是那群人长篇大论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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