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阿秀脚步轻快，满面春风的出了小公园，张大哥好好的活着，身边能有棠棠这么可人的姑娘，这一世她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唇角噙着笑，正欢喜着

        耳边一声讥笑

        “没有一个团也有一个连？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染坊里卖布，你多管闲事！”

        阿秀板着小脸，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顾一野

        “你要有一个连，我就得有一个师了”

        顾一野挑眉，笑道，语气里满满的得意。

        “你就是有一个军，也不干我的事儿”

        阿秀丢下这句话，就跑进了医院大厅。

        顾一野气的攥起了拳头，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呢。

        阿秀蹭蹭蹭上着楼梯，回眸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顾一野，抬起手比了个叉

        “张大哥的事情了结了，咱俩拆台”

        顾一野一愣，快步走到阿秀的身前

        “你这是用完就扔，过河拆桥啊”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厌恶我，我来说，省的你开口了”

        “我…………”

        顾一野张了张口，瞪着阿秀小跑上楼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秀上了二楼，看了眼护士站的晓花，抬手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晓花腼腆羞涩的笑笑，阿秀姐姐昨天晚上交代自己，让自己今天早上传出话去。

        排长和他的未婚妻已经解除婚约，如果旁人要是问起为什么，就说是未婚妻主动提出的，家中有老人去世守孝三年，排长不答应要等着未婚妻，为此绝食了好几天，可未婚妻心意已决，最后无奈只得解除婚约。

        阿秀姐姐这会儿又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把一封信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棠棠”

        “哎，好，阿秀姐姐”

        她接过这封信，等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了心内科找到了棠棠，把这封信交到了棠棠的手中。

        他们两个人在休息室里，棠棠打开阿秀姐姐写的信，她看了好半晌，然后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自己这个人好奇心太重了，把目光落在了阿秀姐姐的那封信上。

        “亲爱的棠棠，我从晓花那里知道了你的身世，好姑娘，伤害你并非我的本意，姐姐在这里向你由衷的说一句，对不起。

        我来医院的第一天，从走廊里看着你和张大哥相携而来，看着你们两个人之间那种温馨美好的氛围，在我得知张大哥失忆，在我得知他只能依赖你的消息时，我想了很多，第一次跟你谈话，我每一句都在试探你对张大哥的真心，你的态度和反应，都让我感到了欣慰和感动，我照顾张大哥的数天里，他每天都在好转，可他总会不留神的盯着医院里那些穿着白大衣的小护士，我知道他在想你，我骗他你从楼上摔了下来，他听了摔了手里的水缸，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了一整天，可他装的非常的从容，张大哥很善良，也很隐忍，他是怕伤害到我。

        可世上最美妙的事，莫过于真心相爱，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希望你们两个有情人能够幸福的在一起。

        我和张大哥退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你要忍耐，忍耐一个月，等一切风平浪静，张大哥出院以后，再站在他的面前。

        世间事，世间人，世事无对错，世人有是非

        姐姐希望两个善良美好的人不被是是非非所打扰

        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我和张大哥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真心的祝福你们，祝福你和张大哥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晓花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趴在桌子上哭的泣不成声的赵棠棠。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好的阿秀姐姐，肯定…肯定会遇到属于她自己真正的幸福，肯定会遇到一个很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丈夫。

        阿秀回到了202，正赶上护士雯雯准备给顾小飞后背的伤换药，顾一野在楼梯间发了会呆，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小飞后背的伤。

        他快步走上前去，站在阿秀的身边直直的看着顾小飞后背整片的伤疤。

        他眼眶一热，不忍再看，错开眼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顾小飞右肩的伤疤上。

        巴掌大的伤疤，丑陋的歪歪曲曲，像条蜈蚣似的。

        下一秒眼前一片白光，头疼的仿佛就要炸开

        “我的肩伤犯了…她就抱着我哭…一直抱着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疼了”

        “抱一抱就不疼了？”

        “对”

        “你这是什么贱毛病啊……”

        顾一野踉跄了下，捂着脑袋靠在了墙上，下一秒他转身砰砰砰的拿脑袋撞着墙壁。

        顾小飞和小护士雯雯傻傻的看着顾一野，阿秀反应过来，上前紧紧的抱住顾一野，踮起脚按住他的脑袋，满眼的惊慌担忧，口中急急道

        “一野…怎么了你…”

        顾小飞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小护士雯雯看顾一野状态不对，赶忙跑到医办室喊医生去了。

        顾一野双目猩红，瞪着眼前的女人

        “她抱一抱我…我就好了”

        剧痛袭来，他失了神智，一把甩开了身前的女人，砰砰砰的又开始撞墙。

        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伴着顾小飞的一声痛呼

        “妈”

        顾小飞从床上急忙下来，伸手就要扶住地上的阿秀，阿秀咬牙站起身来，上前紧紧的抱住顾一野，奋力一推，高大的身子倒在地上的瞬间，阿秀伸出手背垫在了他的头下。

        咚的一声巨响，顾一野失神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满眼泪水，一脸心疼担忧的女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

        这女人巴不得赶紧和自己拆台，躲得远远的才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来不及多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顾一野住院了，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临时住在了顾小飞的病房里。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神思才清明过来。

        扭头，看着旁边病床上的顾小飞。

        顾小飞恶狠狠的盯着他，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噗的一下吐到了顾一野的脸上。

        顾一野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拧着眉毛坐起身来，不解的问

        “干嘛吐我苹果？我怎么了这是？”

        顾小飞嗤笑

        “你忘记了？”

        “我该记得什么？”

        “你头疼病发作了，砰砰直撞墙，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呵呵…真搞笑…”

        顾小飞咬着苹果，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顾一野这才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拧眉，低咒一声，操，好疼。

        “哎，你也和排长一样，战后心理综合症？”

        顾小飞看顾一野那能把自己脑袋撞开花的架势，上辈子没有这个毛病啊？要不是妈妈拼命拦着，估计就是一地的豆腐花了。

        呕，好恶心。

        顾一野揉着脑袋不吭声，他可没添这个毛病，头疼到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看到了顾小飞后背和胳膊的伤疤。

        “肩上的伤还疼吗？”

        顾一野捂着额头，歪着脑袋看顾小飞。

        “不疼了”

        顾小飞淡淡的说着，咬了一口苹果。

        阿秀陪张飞从康复室回来，进了202，病房里的两个人都合眼躺着呢。

        听到动静齐齐睁开双眼。

        阿秀目光落在顾小飞身上，温柔一笑，然后侧眸又看向旁边病床上的顾一野

        “醒了？”

        顾一野心里还记恨这女人过河拆桥的事儿呢，他就不大痛快，淡淡的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阿秀对这人的态度是习惯了，顾小飞可是第一次见这种敷衍的冷冷淡淡对着妈妈说话的顾一野，他拿起床头柜啃干净了的苹果核丢在了顾一野的脸上。

        顾一野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捏着手心里的苹果核，瞪着顾小飞

        “又砸我？”

        “就砸你！”

        顾一野深吸一口气，捏着手里的苹果核对着顾小飞一扔，正中眉心。

        顾小飞气的直磨牙，拿起苹果核就又要丢过去，手腕被阿秀虚虚的握住，手里的苹果核没收了。

        顾一野唇角的笑意僵住，他看着阿秀缠满纱布的双手，掀开被子就从床上下来

        “你手怎么了？”

        他走到阿秀的身边，盯着她的双手问。

        阿秀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就听床上的顾小飞叹口气

        “…姐，他脑震荡，断片了”

        阿秀一听，把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道

        “没事儿，不小心碰到的”

        “什么不小心碰到的，一野大哥…您头疼病犯了，拿脑袋哐哐撞大墙，我姐上前拉着你，一把就给甩飞了，撞在了床头柜上，花瓶，水杯碎了一地，这手直接按上去了”

        就这？还咬牙赶紧站起身来护着你呢，就这，还不忘手心朝下，手背垫着你的后脑勺，玻璃碴子全都扎进皮肉里去了，顾小飞看着那一手的血，一手的玻璃碴子，雯雯给处理完，护士服都湿透了。

        后话就不能说了，妈妈对此已经很懊恼了，生怕这家伙误会什么，正好，断片了。

        顾一野垂眸看着阿秀，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心慌气短，他不舒服极了。

        轻声道

        “对不起”

        “小伤而已”

        淡漠又疏离，连看都不看他。

        顾一野心里更憋闷了，他看着女人头顶上的旋儿，心想，就这女人的小身板，被自己甩飞了出去撞在床头柜上，也不知道身上受没受伤，他忍不住问

        “你…身上受没受伤？”

        “没有，你别自责，更别误会，就是路上有头骡子撞墙，我都会上前拦住的”

        阿秀话音一落，顾小飞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顾一野神情一噎。

        他真的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故意的，自己绰号叫顾骡子这事儿，她是不是知道？要不她怎么不说牛和羊呢？咋就那么赶巧是头骡子撞墙呢？

        还怕自己误会？误会什么？误会她对自己有意思？误会她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那么干脆利落的拆台划清界限，可见是恨透自己了。

        顾一野转身就去了201。

        顾小飞捂着肚子吃吃的笑，一边笑一边说

        “对…损死他…顾骡子…骡子哐哐撞大墙…哈哈…”

        阿秀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摇摇头拿起桌子上的饭盒就出去了。

        一出病房的门，唇角的笑意就没了，这人昏过去后，脑袋做了一通检查都没事儿，医生才怀疑是战后心理综合症，可这人上一辈子没有这个后遗症的，今天是自己在身边，万一他再犯病，身边没有人，怕不是要出人命呢，阿秀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和心疼。

        阿秀从食堂里打了四份饭菜，她如今一人照顾三个病号，其实顾一野除了断片，头还有些疼，没什么事儿了。

        三个病号都在202吃，吃着饭聊着军营里的那些事儿，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洗碗的事儿被顾一野抢在了手里，张大哥还吊着绷带呢，顾小飞重伤员，阿秀一双手更是沾不得水。

        顾一野在水间哗啦啦的洗着碗，阿秀放了一瓶洗洁精在池子上，转身走了。

        顾一野洗碗的动作一顿，盯着盆子里的碗筷，抬手拿起池子上的洗洁精，一把攥住，噗，半瓶没了。

        晚上的时候，阿秀还要回向阳旅馆。

        顾一野低头看了眼手表，九点了。

        “…姐，你回去注意安全啊”

        顾小飞坐在床上，有些不舍有些担忧的看着阿秀，他知道妈妈住在向阳旅馆，前几天晚上回去，都和顾一野一起。

        这会儿自己走，天又这么黑，独身女人，不过旁边就是招待所，又挨着部队医院，治安应该没问题。

        “行了，走快些五分钟就到了，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阿秀笑着对顾小飞摆摆手，又看了眼坐在床上低头盯着手表发呆的顾一野。

        抬手轻轻关了灯，出了202，一并把门关上了。

        顾小飞躺在床上，病房里被窗外盈盈的月光照着，他借着月色看着一旁病床上打坐入定的顾一野。

        就见这人身形一动，起身下床。

        “你干嘛去？”

        顾小飞不解的问。

        “放水行不行？”

        “吃炸药了你？”

        顾一野理都没理顾小飞，开门就跑了出去。

        “好家伙，这么急的吗？”

        顾小飞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右肩的伤疤。

        顾一野大步跑出了医院，那个女人的脚程还挺快，是啊，小短腿跑的比兔子都快。

        顾一野远远的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在了向阳旅馆的门口，这才转身又回了医院。

        他轻轻的推开202的房门，就听到顾小飞讥笑道

        “您这水都放到山姆大叔家去了吧？”

        “你怎么不睡？”

        顾一野关上门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就听顾小飞说

        “等你呢”

        “等我？”

        他挑眉……见顾小飞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瞪着自己，那双眼睛在盈盈月色下冒着簇簇的火焰…

        “我问你……我伤重昏迷这期间，你欺没欺负过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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