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回到家，于雏未免引起不愉快，就赶紧把沈瞳推进浴室让他去洗澡了，然后给穆珈安排了个客房。

        穆珈活像个地痞流氓，什么都不做，就一直跟在于雏身后走，试图跟他搭话。

        穆珈似乎很享受把于雏逗的面红耳赤，而他说话本来就不太有教养，喜欢开黄腔，这让于雏很受不了。

        因为穆珈的意图太明显了。

        直白的吓人。

        好在他还没有动手动脚，如果于雏被他碰到了，肯定会立刻受不了不再管他。

        穆珈“很有分寸”的，仅限于口头戏弄，比如在于雏弯腰叠衣服的时候只是说“啧，腰真细”时，没有打算碰他。

        于雏安排好了之后，就飞速走出了门，“你洗漱可以在外面的卫生间，也可以洗个澡，换洗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到床上了，你要洗衣服的话……就扔进洗衣机里吧，等明天有电了再洗。”

        “好吧。”穆珈这次见于雏似乎实在受不了，就放肆的笑了笑，仰倒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他道：“小美人，明天见。”

        沈瞳刚刚洗完澡，下面裹着一条浴袍出来，于雏进门的时候正好跟他碰了个照面。

        由于还没有电，家里点着蜡烛，蜡烛自然不像灯那样亮，是朦朦胧胧的昏黄色。

        不过当沈瞳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走过时，于雏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他条理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那颗水珠欢快的从发梢滴落至肩膀，滑落的锁骨，然后经过胸肌、腹肌，最后隐没在浴袍里。

        于雏红了脸，不敢再看他，火光跳动，他长长的睫毛投射出的影子似乎也是微微颤动的。

        谁料沈瞳偏巧走到于雏面前，不动了，于雏正发怔，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给你放好水了，你去洗澡吧。”

        沈瞳还从床边拿起一叠衣服塞进于雏手里，于雏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被他伺候着带进了浴室，接下来他只需要脱了衣服，就能舒舒服服的泡澡了。

        于雏忽然觉得，沈瞳虽然神经病了一点，但对他是真的很好，体贴入微，让他都不由有了一点动摇。

        直到沈瞳倚在门口说：“哥，你一个人洗澡会害怕吗？”

        “……”于雏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过沈瞳贴心是认真的，就连真正的沈瞳对他都没有这样好。

        于雏进了浴室，发现沈瞳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干净的毛巾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浴缸里面放满了温度适中的热水，旁边放着香薰蜡烛、精油、沐浴露、精华乳……

        尤其是现在没电，这些热水都是沈瞳刚刚才烧的热水。

        要是说沈瞳不是gay，他真的不相信。

        于雏反锁了门后，褪了衣服，泡进浴缸里，这个浴室笼上一层暧昧的光，让人觉得仿佛身处梦境。终于有了一点私人空间，于雏把系统叫出来商量。

        “你知道联盟消失的原因吗？”

        系统：“我的权限不足以得知这些机密信息。”

        于雏微微叹气，觉得系统很没用，不但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连累进了副本里面，导致他平静的退休生活只能暂时中断。

        系统没有反驳，它正被直播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脖子以下！脖子以下怎么都是马赛克！！明明下面才是重点！！]

        [小漂亮终于一个人了，快让孩子看看吧球球了。]

        直播间虽然开启了马赛克模式，但还是能看见于雏的脸、脖子以及一点裸露的肩膀，上面甚至还能看见一点点泡沫，加上背景画面，大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是在泡浴缸洗澡。

        这可不行！

        系统急急忙忙的开启了青少年模式，让直播间只能听见声音不能看见画面。

        然后直播间怨念就更大了。系统得意洋洋，熟视无睹，这些观众可真好笑，刚才不还诋毁宿主笨蛋，说剧情不好看吗，现在看不见宿主了倒是一个个哀嚎起来了。

        于雏靠着浴缸缓缓滑下去，“小沈瞳以前可没这么懂事，以前天天搞事，闲不下来。现在嘛……”

        系统见缝插针道：“现在……天天搞你。”

        于雏微怒，“你说什么？”

        系统无辜道：“本来就是啊，你都没发现他看你的目光很不对劲吗？”

        于雏回想了一下，的确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的沈瞳顶多也就是有点喜欢过于担心他。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沈瞳这个身份，于雏总是不愿意对他报以最恶意的揣测。

        等水的温度逐渐变冷，于雏才从浴缸中出来。

        月光很弱，但有了香薰蜡烛，房间里好歹亮堂了些。

        不过仔细看来时，气氛有些渗人，昏暗的灯光下，于雏站到了镜子前，只见那镜子里的人，半张脸都是阴影，看不清晰表情和眼神。

        镜子里的像一瞬不移的盯着他。

        水龙头落下几滴水珠，瓷白干净的洗脸台上映着于雏模糊的影子，从这里可以看见晾在外面的衣服的影子，纤长如一条条人影，随着风轻轻飘荡。于雏却无暇顾及其他。

        镜面微澜，似乎背后隔着个黑暗幽深的空间，响起似有若无的声音，难以形容，分贝很低，“于……雏……”

        据说当鬼叫你的名字时，千万不要答应。

        不过于雏居然下意识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他望进了镜子里，某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奇异的画面。

        镜子里的不是他，也不是沈瞳，而是一具森然的白骨，保存完好，骨架高大，看来生前该是个挺拔的男人。

        但是画面一闪即逝，他眨了眨眼，再看去时，什么都没有。

        整个过程非常快，像是个错觉。

        [已触发：npc镜鬼攻击模式]

        系统：[哎呦宿主，这可是头一个对你是攻略模式的，这么特别，不错子，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于雏愣愣的看着，总觉得那个画面非常眼熟，差点没反应过来，还好系统提醒了他不要崩人设。

        他眨了眨眼，这才从魔怔中回神。

        于雏一副魂被吓掉了的模样，发着抖慢慢退出了门，嘴里慌张低喊着：“小瞳！”

        他从浴室出来时差点绊倒，脚下带水所以很滑，加上蜡烛灯光昏暗，整个房间都显得很模糊。

        而沈瞳也飞快地就赶了过来，他就在外面玩手机，所以于雏一出门他就赶过去把他接住了，“没事吧？”

        沈瞳扶着他把他抱起来，关切道：“怎么了，又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里面的镜子……上面好像有东西。”于雏抖着唇，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站不稳，还好被沈瞳有力的手臂环抱着，才避免了他跌落至地的尴尬局面。

        “别怕，我在这里，没事的。”沈瞳不停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他。

        于雏的表情格外乖顺，鸦羽似的长睫毛轻轻颤抖如蝴蝶乱颤。

        年长的哥哥有着一张怯生生的面孔，宛如娇小玲珑的小雀，被高大的弟弟这样搂在怀里安慰时丝毫不会有违和感。

        在沈瞳平静的声音安慰中，于雏逐渐停止了发抖。他给于雏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他总是能在鬼影出现时，来到于雏身边，给他以安慰和支持，抚平他的惊惧。

        “我去看看有没有问题。”终于把于雏哄好了之后，沈瞳把他放到床上让他休息，自己打算去厕所看看。

        不过等沈瞳进去的时候，里面的镜子当然又是无事发生。

        于雏深谙恐怖效果，刚才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营造出那种让人心惊胆战、无力抗拒的感觉，现在沈瞳来了，效果没了大半，那镜鬼大概也不会再出现了。

        ……

        ……

        于雏受了惊吓后哭闹了一阵，耗费了他许多体力，又被沈瞳安慰了一阵，躺着躺着就要睡着了。

        结果沈瞳忽然坐到他床边，轻轻戳了戳他粉白的脸颊，“哥哥，去洗漱。”

        于雏：“……”

        他翻了个身，不想起床，嗫嚅着抗拒道：“我怕，不想看见镜子，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他以为凭沈瞳这么懂事的性格，肯定会同意的。

        结果沈瞳温柔道：“不行的，去吧。”

        沈瞳事事的都顺着于雏，但是在清洁洗漱方面却很在意，坚持要让于雏洗漱后再睡觉。

        最后于雏哭唧唧的被扰了睡意，被迫去卫生间洗漱。

        但沈瞳担心于雏，不让他一个人行动了，连于雏刷牙洗脸的时候，沈瞳都在门口看着他，以保证他的安全。

        洗漱时于雏的睡意彻底清醒了，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晚上他是要跟沈瞳一起睡觉的！

        他和真实的沈瞳就是普普通通的好友和兄弟关系，没有什么亲密接触，他自己虽然性取向为男，却对这个弟弟也没有什么绮念。

        可是突然在一起睡觉，他总有点尴尬……哪怕沈瞳只当自己是哥哥。

        等于雏收拾好一切之后，终于没有了借口拖延，只能认命的上床睡觉。

        不过他睡的是自己的床，没有去沈瞳的房间。

        沈瞳在一边玩手机，一直都陪在于雏身边，见他上了床，也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放到于雏旁边。

        “哥哥，我来了。”沈瞳站在床边向他通知。

        于雏不想说话。

        没得到回应，沈瞳却没放弃。窸窸窣窣的一阵解衣服声音后，沈瞳也上了床，于雏感到床边往下陷去，然后一个发热的身体躺在了他的身边。

        于雏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保持呼吸平静。

        夏天也不用盖被子，今晚因没有电开不了空调，好在晚上比白日里凉爽。

        不过温度还是挺高的，尤其是两个男生一起睡觉，男生体温一向偏高，不一会儿于雏就翻来覆去，仿佛身边靠了个火炉。

        可惜，刚才起床一次，导致于雏的睡意完全清醒，现在压根酝酿不出来睡意了。

        看到于雏这样难受，系统觉得很内疚。

        系统很愧疚的说：“对不起宿主，居然还是让你被他得逞了。”

        于雏：“……我没有。”

        这时沈瞳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于雏手臂，“哥哥，你睡着了吗？”

        系统便以一种“啊都是因为我没用导致我的宿主被玷污了”的悲痛欲绝的神情看着于雏。

        于雏见系统反应这么大，还以为它要给自己想办法支开沈瞳。

        结果下一秒系统就自己给自己触发了成人模式，被关进小黑屋了，像是专程给沈瞳和于雏腾出时间来过二人世界一样。

        于雏：“……”

        沈瞳放在他手臂上的那手掌存在感太强，甚至让他觉得过于灼热。

        这个觉是睡不下去了。

        于雏转身面对着沈瞳，吸了吸鼻子，轻声细语的说：“小瞳，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沈瞳静静地看着于雏，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人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于雏硬着头皮，坚强的说，“但是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

        于雏看过一本联盟编纂的角色扮演教材，《好花瓶的必修课》。

        “哪怕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也得随时向别人表达不用担心自己，不想让自己连累到其他人；表达自己独立自主的意愿，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的脆弱，让大家对你坚韧又善良的品格由衷的心生怜惜，让人主动保护你。这样你才是会受到大家喜爱的好花瓶。”

        反正没事做，不如深挖人设。

        不料沈瞳闻言异常感动，直接伸手将于雏揽进了怀里，手臂紧紧的捁在他的腰间，“哥哥，你不用为我着想这么多，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先前都是你照顾我。”

        说完，沈瞳对着他的脸动情的缓缓靠下来。

        糟糕，好像有点演过头了。

        这张俊脸越来越靠近，于雏有点不知所措，手脚无措的支楞起来想要躲开，但却被沈瞳牢牢的抱住，压根无法从他怀里逃开。

        于雏挣扎时憋红了脸。少年的气息越靠越近，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于雏甚至都能感受到沈瞳有些急促的呼吸。

        “小瞳……你干嘛？”

        他挣脱不开，又无法接受，只好颤栗着闭上眼睛。

        而后，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样温柔的薄唇，单纯的在他额头贴了一下。

        随即沈瞳松开力道将于雏放开，“哥哥晚安。”

        话毕，沈瞳急忙的转过身去，动作匆忙的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于雏愣愣的摸了摸额头，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但是于雏的手压在沈瞳的衣领上，由于沈瞳的动作，衣领被稍稍挪开了点，沈瞳的后颈皮肤也稍微多露出来了一些。

        一个黑色的纹身般的印记露出了个边角，就在沈瞳的后颈上，诡异却瑰丽，像什么古老又邪恶的图腾。

        于雏的目光呆滞了一瞬，又瞬间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印记，无法再挪开视线。

        是那个熟悉的让他感到心颤的印记吗？

        不会是的……不可能的。

        沈瞳怎么会有这个纹身？明明刚才沈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后背还没有这个纹身的。

        沈瞳不经意见到了于雏的神情，动作顿住，“怎么了？”

        于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他抖着唇，声音发颤：“你弄了个纹身吗？什么时候弄的？”

        沈瞳直接脱了上衣，指着后背那个纹身：“这个吗，昨天跟同学一起玩，买的一次性纹身贴贴上的，不信你看，可以抠掉。”

        于雏愣了一下，才说：“噢，原来是这样。”

        是他看错了。

        这个图腾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大，那么栩栩如生，他记得的那个人，后背可是纹满了，那是一条漂亮的黑龙图腾。

        而沈瞳身上这个，只是一条简陋的小龙纹身，只在左肩，而且确实如沈瞳所言，指甲刮过去就掉了一层。

        沈瞳也不可能是他所想的的那个人。

        于雏缓缓缩成一团，逃避似的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是他魔怔了，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那个他每每想起，都心虚到极点，从不敢提起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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