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说时快那时快，就在夏桑感觉要失去意识，陷入局面难以掌控的恐惧中时，恍惚间她看到程禾和姜华同时出现了。

        程禾拿起夏桑的杯子闻了一下后，马上抡起拳头朝邵力宇的方向打去，顺便把酒杯的剩酒一起泼了过去。在他正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被一旁的姜华拉住了。“夏桑有点不对劲，先送她去医院。”

        此刻的夏桑只觉得浑身瘫软，仿佛坠入一团无比柔软的棉花里。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得快要飘走了。

        s市人民医院病房。夏桑还在沉睡，比沉睡的她更安静的是边上的这两个男人，只是站着注视着她，不发一言。

        门外，是两个小护士的窃窃私语。这也难免，在这样的深夜，两个大男人护着一个女孩，看长相一个比一个帅，看表情一个更比一个紧张，不免让人好奇心爆棚。

        “这个女孩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有两大帅哥保护着吧？”

        “也许是哥哥什么呢？”另一个小护士话语里尽有点酸。

        夜很静，虽然她们的聊天声音很小，程禾还是听到了，推开门去把俩护士吓了一跳。“轻点。”感觉他的声音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但却有一种奇怪的威慑力，小护士吓得赶紧走了。

        “好凶哦。”其中一个小护士一边拍着胸口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一边吐槽道。相比姜华的文质彬彬，更高更壮的程禾身上的确带有更多的匪气，板起脸来倒的确有些吓人。

        夏桑已经好久好久没睡得那么沉、那么舒服了，在仿佛熟睡了一个世纪后，她才醒过来。看到的却是程禾铁青的脸。

        “我……怎么在医院”已是清晨，冬日的阳光洒在程禾的平直的肩上。身着考究西装的他与医院的环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酒了放了药，你不知道？”程禾一脸严肃。

        “药？什么药？”

        “一种叫做‘听话水’的药，放在你的酒里，无色无味，我们再晚点赶到，你早已不省人事、任人摆布。”姜华的声音传过来，手上来拎着早点。他平淡地叙述着，仿佛在不带感情地播报着别人的事，但谁能猜想他内心到底压制着多大的波澜。

        “那……那个邵经理，他怎么是这样的。”

        “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程禾咬牙切齿道。

        “你先吃点东西。”姜华说着把刚刚打包来的稀粥打开来，“你昨晚洗了胃，这两天只能吃点清淡的。”他知道夏桑是个吃货，以前感冒还因为不能吃川菜海鲜闹脾气。

        “我想回小院去。”他们早已习惯把s市的这个民宿住所亲切地称呼为“小院”。

        “好，我去办出院手续。”住院半夜就出院，这大约是史上最短的住院时间了，所幸夏桑也没什么大碍。

        其实刚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这种自制药水自己人体也能代谢掉，不洗胃应该也危害不大。但程禾和姜华坚决要给她洗胃，不想要冒一点点风险。

        回去的路上，姜华开着车，三个人都不发一言，却又各自怀揣心事。

        因为回得早，所以没有惊动其他人。程禾就对外告知夏桑胃病身体不舒服，这几天就在小院休养，其他人工作节奏照旧。

        这真的是夏桑工作以来最清闲的时光了，她躺在床上，程禾已经关照过民宿的老板娘，一日三餐都是清淡的菜式端到夏桑的房里。只是第二天开始夏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下楼去吃了。

        有时候夏桑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声响。程禾好像凶巴巴地在交代着些什么，姜华和昉然一起有说有笑地出门了。有时候可以听见他们急匆匆的脚步声。

        昉然没有来看她。她一定听说了我生病的事了吧？夏桑想起在园区办短短一两年时间，与昉然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的日子，忙得累病的时候、发高烧、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陪伴着她的，一直都是昉然。

        怎么突然就产生了变化呢？

        夏桑是那种万分敏感的人，对她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有些什么异样她敏锐的情感触觉系统就会触发，然后陷入一种担忧里。而昉然的态度，就像是一根刺，插在她心坎里，一切都源于昉然是她在意的人。

        正在夏桑胡思乱想之际，姜华敲开了她的房门。她随意地穿着家居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今天不用出门？”夏桑问道。

        “今天休整一下。”

        “哦。”

        “每天在房间里呆着闷坏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夏桑感觉姜华对她说话小心翼翼的，像是对一个脆弱的病人。其实事后夏桑查过“听话水”的资料，知道这是一种神经类的药物，自己又及时地洗了胃，应该没啥问题了。“我已经好了，今天我正打算和程总去说，明天开始可以正常工作了。”

        “嗯，恢复了就好。”

        “打算一直尬聊下去吗？”夏桑终于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奇怪的相处气氛，“姜华，说实话，我心里有无数个谜团，好想一个一个去解开。”

        “和我说说，有哪些？”姜华郑重其事地问道，语气里却不失温柔。

        而夏桑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姜华，眼神空洞而无神。

        时间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眼前的姜华，看起来还如多年前那样关心自己，但是为什么，却变得不想倾诉了。也不是眼前的人不可信赖，而是她已没有足够的勇气，把自己肩上的重担交付给他。

        “你们怎么会赶过去的？”在夏桑的逻辑里，在事情发生之前，从未将此会面与具有潜在危险联系起来。

        “我察觉到异样，和程总提了一句，他带我去找的邵力宇。”姜华剪短说道。他没有详细叙述自己怎样看到颓废的程禾，在他已经打算发动汽车独自去找她的时候程禾突然上了他的车并淡淡地嘲讽了他一句：“你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能找到吗？”

        “这次得谢谢你们两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夏桑每每想到邵力宇，想到那个昏暗的灯光下看似实诚的脸的背后，居然有着这样龌龊的想法和行为，就觉得惊悚，和后怕。

        “夏桑，现在的处境不比学校，有的时候，你要把人想得复杂一点，留点戒备心。”姜华道。

        “是我疏忽了。”夏桑一直以来都是有所戒备的人，但遇到父亲的事却总会让她失去理智。但这个动机，她又无法说。

        姜华正想继续说话，听到了敲门声。是程禾。

        话题终止。

        “给你打包了点粥。”程禾似乎并不意外姜华在场，只是自顾自地、面无表情地把粥放在茶几上，正欲出门，被夏桑叫住了：“程总，之前……谢谢你。”她诚恳道谢。

        “以后长个心眼，别那么蠢了。”他头也没回，抛下一句话就走了。

        夏桑突然觉得羞愧，这是她在姜华面前不曾有过的情绪。她想反驳，想告诉程禾自己真实的动机和缘由，又忍住了。那种欲说还休的心情把她困住了。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冬雨，民宿是那种有瓦楞的屋顶，长长的雨线流下来，缓解了室内尴尬的情绪。

        “下雨了。”夏桑边说边缓缓打开了粥盒，是一家古法粥铺的粥，用封闭的纸盒装起来，还热气腾腾的。很神奇的，这种热气似乎缓解了夏桑心里的冰冷，和狼狈。

        姜华本想再说些什么，见她吃得香，便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地被粥烫了嘴，又不停地用手扇风。

        恍惚间像回到了过去，他也曾这样看着她吃东西，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吃吃吃中化解了。

        一早，夏桑就敲开了程禾的门。就着晨光是她满面春风的笑容：“程总，我已满血复活，今天什么任务，请指示。”

        程禾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神奇的物种，表面看来脆弱的很，但总能顽强地向上而生。

        “诚翔集团大约是没戏了，再去啃另一块硬骨头咯。”程禾语气轻松的样子。

        “是不是我给搞砸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不是你，是我给搞砸的。”

        “啊，和你没关系的。”夏桑的声音小小的，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直以来，她都扮演者化解危机的那一方，无论是工作还是在家里。这次，她颇有种“马失前蹄”之感。

        程禾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想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有心理负担。”但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下次注意就行”。

        “嗯。”夏桑听话地点点头。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就在他鼻子的下方。程禾突然有一种伸手揉揉她头发的冲动。

        “程总。”张助理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欲说还休的暧昧，“董事长叫你赶紧回个电话给她，说有急事找您。”

        “15分钟后我们出发，我先去打个电话。”程禾神色如常地对夏桑说道。

        只是夏桑足足等了半小时，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索性站在门外等了。一边等，一边是对程禾说不出来的情绪，他对她的袒护是显而易见的，甚至，邵力宇的事全靠程禾自己才能全身而退，但想起那晚迷糊之前邵力宇的话“高层争斗”“被波及”“还有更惨的”……心里的谜团越变越大，好想问问房间里的这位父亲当年的少东家，是否对当年的事知情。

        姜华和昉然正好要出门，看到蹲在程禾门外的夏桑，面面相觑，说不尽的尴尬。

        “等人？”姜华先开口了。

        还没等夏桑回话，程禾的门“砰”地开了：“今天暂时不出门了，等我回来。”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们先去忙吧，我正好可以偷懒不用开工啦。”夏桑站起来，缓解尴尬。

        姜华正欲上前，只听昉然后他身后说道：“姜总，我们约了人的，再不出发该迟到了。”

        “你们去忙吧。”夏桑“合理”地制止了姜华的进一步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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