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浅黄的灯光落在阮姜身上，她的眼底明亮如星辰，眼尾微弯，略带笑意。
“送你了。”阮姜说。
虽然相处日子不长，但是阮姜也看得出来顾裴的为人，放心且愿意将存款交给他，帮了他也是帮了顾鸢尾。
顾裴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那张卡，直到阮姜把它推到了他手里。
“不行，我不能要，这是……”顾裴反应过来，推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姜拍了拍肩头。
“舅，你就收下吧，也不多。”阮姜自己也没什么地方要用钱，前阵子的新年礼物她都买了，并且送回了阮家，眼下是真没用钱之处。
顾裴皱着的眉头突然一松，似乎带着点茫然。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阮姜喊他舅舅。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眼眶依旧酸涩得不能自已。
“你，你喊我……”顾裴盯着阮姜，声音竟然一瞬间哑了。
阮姜笑着说：“舅舅，早点回去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晚上的风不大，阮姜理了理头发，将大衣送进了干洗店。回来时路过林舒开的花店，门关着的，但是门口有只蜷缩起的麻花猫，看见她只是懒懒地一抬眼又垂下去。
这倒是让阮姜想起了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虽说是养，但这狗是学校里的，只是偶尔喂喂。小狗不粘人，很怕生，看见人就警惕盯着。
那种神态，更像是一只流浪狗。
阮姜尝试过几天去小狗常待的花园给它喂东西，后来每次她一去，小狗是既兴奋又害怕，它始终没有放下对旁人的戒备。
傅淮生跟她一起去过一次，那个时候傅淮生还不像现在这样内敛温和，冷淡又疏离的目光一下子把小狗吓到躲在草圃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来人，不敢再出去，任凭阮姜怎么轻喊。
阮姜当时嫌弃：“你太凶了，笑一笑。”
傅淮生抬眼，冷淡的一张俊脸硬是扯出了一点笑意。
“你后退一点，笑得别那么僵硬。”阮姜指点江山一般，傅淮生无奈后退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阮姜，似乎在等待对方接下来还能再搞出什么东西。
小狗视觉盲区，一见傅淮生不见了，试探性地出来几步，然后很快被阮姜摸摸头。
阮姜拿出包里的小碗，倒了一点狗粮进去，然后继续摸摸头，感受着手下的毛茸茸狗狗，她笑起来，两个梨涡清浅，回头看向傅淮生。
傅淮生唇角微抿出一点纵容的笑意，他走过去，伸手按了下蹲着的阮姜，差点把她按倒下。
阮姜还没生气，就听见傅淮生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要喂多久？”
阮姜的脾气立即没了，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说：“喂到毕业吧，如果狗狗还在的话。”
可惜她还没毕业，甚至在散养狗狗没到两个月就离开了，也不知道那条狗如今怎么样了。
回了小区，阮姜突然想起自己加过一个学妹，陈映如，也许她可以问问那条狗。但握着手机，看着明亮的屏幕好一会儿，还是没决心去打扰别人。
晚上洗漱过后，阮姜窝在画室里待了好一会儿，不仅把电子稿画了出来，还把之前的油画又拿出来画了一部分。
快凌晨时，阮姜贴上微博的图，配文：新年好运[陵山吃烧烤的图]
雪落满桌，瓶瓶罐罐的酒和饮料参差不齐，烧烤架上的热烟缓缓飘着，旁边的菜架上满满当当，颜色漂亮菜品丰富，最显眼的是右上角一小截出镜的手臂，白衬衣的袖口微微往上，布料纹理清晰可见，手戴着薄薄的透明手套，依旧可见腕骨的清冷。
微博一发出，无数夜猫子开始点赞留评论。
[终于看见喜欢的博主发图了！！]
[这张好有感觉，背景是陵山吗太太？]
[呜呜呜小温馨小治愈的画风，太太我可以拿来当背景吗]
阮姜回了几条评论，然后发了句晚安就准备睡了，没想到微信来了条消息，是陈映如。
上次讲座的时候加上微信，两个人还没怎么聊天过。
“学姐，我看见你发微博了！”
阮姜想了想，敲了几个字回去：“这么晚还不睡啊？”
陈映如：“在亲戚家，小孩可吵了，刚刚在看学姐你男朋友的演讲，手机被表妹抢走了，我好一会儿才抢回来。”
阮姜看着这行字陷入沉思，她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于是她缓缓打出个问号。
陈映如以为阮姜疑惑表妹为什么要抢她手机，于是解释道：“学姐你男朋友太帅了，这段视频在学校里已经封神了，哪个人看见都是会专注的程度，我表妹一看见就一直问我这人是谁，还想上网查是哪个明星，说要翻墙头，笑死，她查都查不到。”
阮姜：“你是不是认错了？我没有男朋友。”
陈映如：“？？？”
好不容易摆脱了表妹和小孩子的吵闹回了卧室，把门关上看见这条消息不禁疑惑，傅学长还没追到人？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进度太慢了！
于是她得了这个空当想发条消息给傅淮生，刚打开消息框，结果看见前不久发过去的一个视频，是阮姜在之前讲座的内容。
陈映如：“……”她什么时候发了这个视频过去。
阮姜：“睡了？”
陈映如：“没睡没睡。”
阮姜犹疑了片刻，发消息问道：“你知道学校有条流浪狗吗？”
陈映如：“以前上课去美术教室的时候路过花园，会看见一条黄毛狗，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狗。”
阮姜心神一动：“还在吗？”
“那条狗？后来没看见过了，听说是被别人抱走了。我统共就见了几次，印象不大深。”
小狗看来是被抱养了吧，阮姜略微放下心，毕竟从学校带东西出去，应该会是在被校领导允许的前提下。
和陈映如互道晚安后，终于放下了手机，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虽然这段时间算是法定节假日，但是阮姜一个自由职业人，什么时候都愿意工作，一大早上煮好了小米稀饭，八点后就开始画画。
顾鸢尾把家里陈年的十字绣拿出来绣，阮姜就坐在她旁边，略靠近阳台的地方。
渐渐地太阳已经升上当空，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顷刻间洒到了阮姜的画架上。
白色打底，浅红色的颜料在中间铺上一层花瓣纹理，已经有了玫瑰花的雏形。阳光从上方斜透过来，留下半片阴影。
原本定下的光与影的比例在这一刻忽然被阳光推翻，自然上手的着墨让阮姜受宠若惊，顿时灵感翻涌，她将几个阴影部分记录下来，推翻了原来花团锦簇的设定铺陈，而是单画一支玫瑰，大部分留下秾艳的阴影，用酒红色的低光度去展现一支热烈而又颓靡的花朵。
直到下午，阮姜跟傅淮生打电话，说试稿已经完成了，约个什么地点好把画交给他。
傅淮生那边沉默一瞬，声音罕见地有些低哑：“可以来我家么？”
阮姜一怔，她盯着那朵鲜艳而又颓废的玫瑰，感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同时，她的注意力又被对方低哑的声线所吸引。
她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休息好而已，昨天忙了一晚上，刚才睡了一小会儿。”傅淮生低哑的声音含着一点笑意，就好像阮姜的这份关心令他感到愉快。
阮姜到底是没问昨晚上在忙什么，她琢磨着开口：“你之前不是说家里有人吗？我觉得我来的话，会不会打扰你们？要不我还是明天或者等你有时间，在外面约个地点吧。”
傅淮生听见这番话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他眉梢轻扬，几乎能够想象阮姜在那边误解过后，纠结出声的神态。
突然的笑声让阮姜质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很傻的话，一边回味一边又觉得毫无问题。
傅淮生：“阮阮，我家里没人，就算有人，你也可以来，不用那么拘谨。”
阮姜心里反驳，她一点也不拘谨，只是怕坏了别人好事而已，即使这事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
她原本也不相信，傅淮生会和一个人住一起，这像无稽之谈。
“嗯？”傅淮生半天没听到回复，他的声音低沉许多，“阮阮，你是不是在心里吐槽我。”
阮姜一噎：下意识道：“没有。”
“那就是不满意约的地点？”
阮姜没有出声。她紧握着手机，听着耳边让人耳热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片刻，傅淮生说：“枫叶子酒吧那儿。”
他终究还是愿意妥协。
阮姜张了张唇，只低声说了个“好”字。
第二天很早，阮姜拿着画出门了，走出小区往林舒的小店一看，店还没开门，门口的小猫依旧在那儿卧着，看见阮姜走过来也丝毫不怕，甚至站直伸了个懒腰又继续睡。
穿过玫瑰大道，阮姜打车去了枫叶子酒吧。推开门的时候傅淮生已经在里面坐着了，矮桌上还放了两杯饮料。
阮姜眨了眨眼睛，说：“你来得真早。”
她说完话的同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傅淮生吃早饭了吗”的迟疑。
在她考虑要不要问的时候，傅淮生抬眼问：“怎么不坐？”
阮姜抿了抿唇角，坐在了傅淮生的对面，她把画轻放在矮桌上，上面还有蒙着的一个轻纱似的口袋，扯开之后，露出了那幅画的全貌。
傅淮生垂眼目光落在那画上，秾艳的颜色似乎像酿造多年的红酒，看一眼都醉人，看一眼就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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