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夏
今天秦长安就一场戏，也算轻松。不过这种清闲以后就少有了，因为剧本中有四分之三的剧情需要自己参演。
赵乐没时间跟他进组，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助理，和之前在机场的是同一个，虽说是新人，但是不多嘴，有分寸，秦长安对他没什么意见。
助理的原则是照顾他的生活，却又不干涉他的生活，他一个人乐得悠闲。
下午五点，夏天天总是黑的迟，此时仍是天光大好，秦长安的房间在阳面，阳光只是克制地淌在窗沿，却热得灼人。他躺在宾馆的床上休息，透着溅着泥点的窗看斑驳的湛蓝色天空，远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他想到顾阳和叶骄好像在田间也有一场吻戏，那时顾阳已经完全被勾着了，情难自已，看着热烈而欢愉的叶骄，他吻得勾魂。
这时赵乐忙完了，一个电话给他打了过来，系统自带的铃声在静得出奇的屋子里响起，和缓却如一棒槌，敲得他有些突然。
秦长安接起电话，对面先是一阵嘈杂声，赵乐走了两步，离开噪源才开口:
“喂，拍摄还顺利吗？”
“有不顺利过吗？”秦长安反问赵乐。
赵乐:“别贫，正经问你。你不是恐同嘛，和那位素人相处的怎么样？别最后我还得去局子捞你。”
秦长安从床上坐起来，原来屋子太静也不觉得，现在赵乐来了电话他才觉着无聊，他开始找电视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哪个台他也没注意，但听到有人叫、嚷，就知道电视上放的应该是综艺。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赵哥。我这是一出事儿你把之前对我的认识全推翻了呗？”秦长安抬眼看了下电视屏幕，“那位素人演技不错，天赋型选手，点两下就通了，和他合作感觉还不错。”
节目里那几位明星自己都认识，三位女嘉宾还都是锤过自己性/骚扰的。
看来她们是成功了。
“演技好也……你们得拍亲密戏，我怕你心里膈应。”赵乐说。
“我之前就和你解释过，我不是真恐同，那些发言都是营销号在恶意剪辑，虽然我对同性恋没什么好感。”他耸耸肩，“但我是演员，我得把这个人物演出来，演活了，我就得是他。”
“那行吧，知道你敬业。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电话挂断。
赵乐和他平时的交流都像例行公事一样，之前秦长安还小，赵乐就和长辈一样劝着他，管着他，现在他的腕儿大了，见的世面也多了，赵乐也就只有在出事儿的时候对他碎碎嘴，帮忙跑腿。
没人和秦长安聊天，是那种琐碎的，没有目的的，纯粹的聊天。
他想和人聊聊，说自己其实有些担心明天要拍的吻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碰到男人的唇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
这场吻戏是内场拍摄，所有人都聚在半开放的二层木屋里，从正午十二点吃了盒饭后就开始等，吕奇安排他们等到气温最高的下午两点再拍。
本来拍内景是不需要在意时间的，但吕奇强调要把这场戏放在这个点来拍，要求秦长安和韩月明不能失误。
吕奇从十二点起开始和二人谈，不知为何，他对这场戏特别上心，从场景的布置说到人物的语言，动作，神态变化。据秦长安对吕奇的了解，他不是这种把每一件事儿都和演员事无巨细地交代的导演，他更喜欢演员自己对人物进行塑造。
韩月明在秦长安身侧，面上神色不变，一直都是仔细倾听的样子，但秦长安却注意到他用力捏着剧本的页脚，因为手上有汗，纸已经破了。
昨天的经历不仅没让他鼓足信心，反而还使他紧张了。
这才像新人。
秦长安思路一转，想到了什么，心里自嘲道:
自己现在也紧张，怎么还有空注意别人。
秦长安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他第一次拍吻戏的时候，他当时害羞，连抬眼看着女演员都做不到，脸红透了，导演骂他，说树上的枫叶都没你脸红。
最后还是那位女演员帮她缓解了情绪，休息的时候她给他递了根烟:
“背着我经纪人买的，且抽且珍惜。有时候你也不用刻意在意我，你就把我当根萝卜也行。”
那不是秦长安第一次抽烟，却是他第一次觉得烟没那么呛，他夹着烟笑了。
“行，谢谢你。”
虽说最后他拍那场戏还是别扭，不过好歹拍出来能看。后来他就很少接感情戏了，演的大都是些正剧，不过随着演技的精进，他能把自己带入角色，再演吻戏没之前那么拘谨，但还是害羞，将对方看作萝卜的方法他沿用至今。
吕奇终于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一点多，能走一遍，来。”
——
顾阳和所有的少年一样，喜欢阳光，喜欢运动，但他发现叶骄和他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更喜欢在窗边看吹不到这里的风，听猛烈的雷雨，读自己喜欢的书。
秦长安手里拿了一颗篮球，这是组里的道具，而他刚从广场和人打球回来，大汗淋漓。
这一幕中的吻是顾阳第一次主动的亲吻，是他对叶骄情感转变的开始。
叶骄正缩在窗边，与巨大的落地飘窗相比，他显得很小，像能被人拢在掌心。他手里捧了一本书细读，光镀在他身周，细腻又柔和，此刻他是光的宠儿。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又将书翻了一页。
秦长安知道这里该有一幕特写，是拍他自己的，他驻足那里，不敢出声，瞳里映着窗边人的身影，他怔住了，入了迷。一开始他极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因为他怀疑现在是梦境，而叶骄是梦里贬落凡间的神仙。
后来他意识到他没做梦，眼前人是真实的，他想起了叶骄近些日来是如何勾引他的，顿时气血翻涌，做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决定。
他缓步从他身后绕过去，避免着鞋底与木质地板相撞而发出的声响，这两步路不远，却又很长。
他托起韩月明的下巴，韩月明感觉到身后来了人，急忙把书合上准备起身，秦长安却把他压了下来，因为是试戏，他们并不需要真的亲吻，他只是把鼻尖点上他的鼻头，唇与唇之间隔着空隙，但也只是相差毫厘。
吕奇喊了“卡”，并且沉默一阵，没给出意见。
秦长安知道自己这场没表现好，镜头下他个人的神态和动作都到位了，但他太温柔了。
没办法，他不敢在试戏的时候像顾阳那样给叶骄一个狗啃般热烈的吻，他在意韩月明投来的少许惊恐的眼神，在他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贴上了他的鼻子。
韩月明好像也不在状态，即使是顾阳在吓他，突然吻了上来，他也不应该把恐惧表现得太过明显。
吕奇说:“别借位了，真吻一次。”
二人只得照做，与此同时，秦长安申请了一段时间调整，吕奇一看时间还早，就答应了。
导演一挥手，秦长安的助理就凑了上来，给他递了一杯水:“哥，渴了吧，来喝点水。”
他又拿着毛巾准备给秦长安擦汗，但被秦长安制止了。
秦长安现在满身是汗，浑身不自在，但他还是说:“拍摄没结束，现在擦了吕导得骂我。”
秦长安说要时间调整是因为他没琢磨透顾阳的野，拍戏之前他准备过，但准备只是准备，没拍戏之前都是纸上谈兵，而且走戏本就是让他们发现不足的地方。
顾阳的野不是桀骜难驯，他只是耐不住性子，得到一点就还想要更多，所以，他是不想结束这个吻的。
但……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韩月明过来找他。
“秦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我有些事儿想请教您。”
意料之中，昨日一事让韩月明把秦长安当做可以请教的前辈，可秦长安很想和韩月明说自己也没把角色摸透。
秦长安又转念一想，两个人搭戏效果要比一个人空想好些。
他应了下来:“有空。不算请教，只是交流。”
他安顿助理给韩月明找了把椅子，两个人为了方便交流就把椅子面对面放着，整个剧组就没什么完好的东西，全都做了旧，这一把椅子也不例外，韩月明坐上去凳腿就开始晃，还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韩月明说:“要不我就站着吧。”
秦长安想了想，陪他一起站了起来:“你坐我这个吧，戏里面本就是你坐着我站着。”
韩月明也没推辞，道了声谢就坐下了，他有温习剧本的习惯，只要不拍戏就把剧本攥在手里，他照着上面标高亮的句子念道:“顾阳绕到叶骄身后，吻上了他的唇。”
“这后边就没东西了，但我觉得叶骄也该有反应，我资历浅，自己也拿不准，就来请教你。”
秦长安心道:他确实是生来就该吃这碗饭的。
很少有新人演员能把剧本研究得这么通透，秦长安也觉得叶骄少了反应，虽说是他一直勾引顾阳，却也不可能任由他肆意地亲吻。
他想到了一个词:欲迎还拒。
“叶骄在被人转过脸来时，他会惊讶，可能也会有惧意，但是在他确认来人是顾阳后，这种情绪就消失了。亲的过程中他会推顾阳的胸脯，力道很轻，和挠痒差不多，顾阳不是他勾引的第一个人，按他的性格，欲迎还拒是惯用的手段。”秦长安朝韩月明扬扬下巴，“试一次？”
韩月明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秦长安略去了走到他身后的过程，直接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的唇面向自己，亲的时候他蕴了股狠劲儿，依旧是借位，但他的动作快，急，猛，几乎就没给韩月明喘息的时间。
韩月明来不及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被秦长安带着走了，他面上的惊意转瞬即逝，迎合起了秦长安，过了几秒又开始抓挠他的衣服，抚上他的胸脯。
秦长安笑了一声，韩月明才把自己从他身上“放”下来。他刚才几乎是埋在秦长安身上了。
秦长安是笑韩月明满身大汗的模样，借位吻一下像跑了几公里，他把自己的毛巾罩在韩月明头上，说:“擦擦汗吧，镜头里你可不需要汗流浃背。演的时候照这个情绪来就好。”
秦长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他来剧组之前是没打算和任何一个人活络的，他觉得自己甚至没必要社交，老老实实把戏拍好就成。但他现在很想和韩月明聊天，也许是他寂寞久了，想找个人随便地聊上几句。
“一会儿试戏咱们要真亲，你可以吗？”
韩月明边擦汗边点头:“可以。虽然之前没怎么接过吻。”
没怎么接过吻？
难不成韩月明的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还小？
秦长安提了一嘴:“你多大了？”
韩月明答:“二十八。”
“你竟然比我还大上四岁。”秦长安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更需要他照顾的人，“那我以后叫你哥好了。”
“哥，一会儿接吻记得换气。”
话脱了口，秦长安才感到不妙。
自己这句话挑逗的意味太过明显，这和他的想法大相径庭。
说错话了。
他想着得补救一下事态，说:“哥你……不是很少接吻嘛，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没别的意思。”
秦长安觉得自己这几年在娱乐圈里都白混了，别人在剧组里跑上一年就成了人精，自己说话却还不过脑子。
韩月明态度出乎意料地淡，和之前一样，就算他闯进了他的屋子他也不恼，只是停下了擦汗的手，对秦长安说:“好，知道了。谢谢你的毛巾，我拿回去洗完后再还你。”
他看着韩月明远去的修长身影，有些后悔。
应该是后悔自己在他面前两次颜面尽失，但也有可能是后悔刚破冰的关系就又被自己弄僵了。
他对韩月明算不上讨厌更算不上喜欢，但他总是会被对方吸引去目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那张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泰然自若的脸。
第一场戏里韩月明的笑颜和他冷冰冰的神色重叠了起来。
其实是有人能在他心里激起波澜的，只是那个人不是他罢了。
——
“休息结束，你们接着亲，来。”
吕奇坐在导演椅上，那椅子很低，刚好正视监视器，剧组里有人在讨论，声音嘈杂，他就拿了个喇叭喊。
这一次他直接用了拍摄设备，说拍吻戏用肉眼看和拍出来的效果不一样，要尊重观众的视觉体验。
秦长安总觉得上了摄像机就是另一个样子，因为他们周围围了一圈人，拍他的脸部特写时还会有机械臂伸过来，他又不能去注意那个不速之客。
秦长安问道:“这遍还是走戏，对吧？”
吕奇把喇叭换成烟斗，烟瘾又犯了:“还是走戏，时间不对，不过后期可能用这一遍补素材。”
“行。”他点头。
https://fozhidaoxs.cc/book/55759857/6349023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