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武林盟主（上）

除了昏迷未醒的和已死的，齐灵山庄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宴客厅。因为天色已暗，厅内的灯都被早早点亮。

        厉二小姐厉绍苓被告知厉盟主带着盟主夫人、大小姐和大少爷一起假死想要测试一下新秀们的探案推理能力。她平时很少出山庄，但对山下县官们的断案故事还是略有耳闻的，知道是盟主父亲策划的后更感兴趣了。

        林路在宴客厅内正前方摆了一张方桌，又在桌上架了张椅子坐下。

        任谁被这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看着都有些不适。

        （心烦意乱之时最易出错，林路还真是喜欢打这些心理战术。）

        管家给二小姐找了张有软垫的椅子，接着看向林路。

        林路搓了搓手：“有点冷，关下门窗，我怕待会儿说完凶手就跑路了。”

        几个仆人看了管家一眼，得到许可后才按林路说的把门窗都关死。

        管家负手而立：“林女侠，现在你可以说凶手是谁了吧。”

        “嗯，”林路扫了一眼下方的所有人，清声道，“揭秘前我先把死亡顺序和过程给大家梳理一遍。首先最早死的是厉盟主，然后是厉大少爷，再是盟主夫人，最后是厉大小姐。”

        管家右眼一跳。

        林路继续道：“先说厉大少爷的死因，他是在吃了带毒的去蒂葡萄丧失内力后被人多次击打百会穴昏迷入水直至溺死。”

        “葡萄如何带毒？就算带毒了，哥哥那么厉害，也一定会闻出来的！”厉绍苓道。

        “去蒂口插入毒针就可使葡萄带毒。”宫晴抢答，“此种毒并非剧毒，只针对有内功的人而研制，易溶于水，无色，几乎无味，需服用一定的量才能达到效果。”

        “听你说得那么详细，你中过？”两撇胡子这回还是站在角落里。

        “没错，还是两次。”答话的是林路。

        宫晴抿嘴瞪了两撇胡子一眼，然后默默退到童乐身后。

        （哈哈，这时候谁也不能抢三妹的话……）

        “此毒会导致人内力全失，量多则可致昏迷，”林路继续道，“不过无生命危险，一般十二个时辰左右就会失效，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选择催吐，当然这个办法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刚说到哪儿了……对了，厉大少爷被多次击打百会穴致昏迷入水最终溺毙而亡，发生时间是昨夜亥时前后。

        “接下来是盟主夫人和厉大小姐，她们跟其他中毒昏迷的人一样是喝了白粥，但不同的是她们脖子上有被毒针射到的痕迹，盟主夫人一针，厉大小姐二针。乍一看会以为凶手忌惮厉大小姐的实力故射了两针以确保其死亡，但换个角度想想，其实凶手一开始就只是各射了一针。但在我们推门而入之时，某人突然发现厉大小姐竟还活着，所以就及时补上了那致死的第二针。因为两人的死亡时间相隔不长，所以体温上相差不大。”

        商若凡闻言直接看向管家，对方沉默不语似乎不想辩解什么。

        “那这样的话，”厉绍苓捏着下巴，“发现母亲和大姐尸体的人中就有凶手啦！前面的推理过程我都不在，林姐姐，你们推门的时候都有哪几个人在场啊？”

        “我、我大姐、商公子、还有……”林路一一指去，“管家伯伯，你可是第一个跑上前去的人。”

        “那就是管家你杀的人咯！”厉绍苓回头抓住管家的手，“哈哈，破案了是不是？”

        管家尴尬地笑了笑：“林女侠，你也说不知道夫人和大小姐的确切死亡时间，什么两次射毒针，都是你一个人的猜测。”

        “的确，”林路点点头，“但是厉大少爷的死亡现场和盟主夫人、大小姐的死亡现场，管家伯伯你都出现了。对吧，商公子？”

        商若凡点头：“我的确于亥时一刻在温泉房前遇到过吴管家，当时他神色是有异常之处。”

        （若是林路推断正确，那管家就是故意让商若凡去女用温泉房的，只是他不知道厉绍祥偷偷给了我亥时的牌子，所以那个时候厉绍祥其实就已经……）

        仆人们一阵喧哗，纷纷往后退去。

        “这些仆人好像都是新来不久的。”林路轻轻道，“开始我非常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人，直到厉盟主的尸体出现。”

        管家低头握紧了双拳。

        “厉盟主不是被杀，也不是自杀，更非意外死亡，而是……”

        “自然死亡！”程明秀举手道，他额头上撞起的大包肿得老大，表情极其滑稽，“小生猜对了吗？”

        林路鼓起腮帮，一脸不爽：“疾病，中风！”

        “啊？”

        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讶异声。

        堂堂的武林盟主竟死于中风？！

        （我当时也是这个表情，的确太讽刺了。）

        “你有何凭证？”两撇胡子问。

        “厉盟主舌头上愈合程度不同的咬伤，还有他死时半瘫的面部表情，都符合一个患了中风的中老年人。”林路看向管家，“我想厉盟主的中风应当不是第一次发作了。”

        “可是厉盟主昨日下午还在我们面前展示了他深厚的内功！”两撇胡子越说越激动，口水喷了前面回头看的仆人一脸，“你莫不是找不出凶手，才故意这么这么说的吧！”

        他话一说完，不少仆人跟着附和，毕竟他们平日里看到的盟主生龙活虎，怎么都不像一个中风的病患，相反这个林女侠年纪轻轻又傲慢无礼，实在没多少信服力。

        “三剑客‘一剑破窍脉’的名号有顾剑门一叶宗师亲自认可，定不是欺世盗名。”童乐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希望大家能听完我三妹的全部推理后再做定论！”

        “一叶宗师？”厉绍苓抱着布偶，露出惊艳的神采，“父亲同我说过，一叶宗师是江湖的传奇人物，从不说假话，林姐姐真厉害！”

        质疑之声逐渐止息，童乐朝林路点头，然后从拎了许久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团变装用的毛发。童乐挑了几片合适的，拿着它们走到管家面前。

        管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童乐笑意盈盈：“吴管家害怕？”

        管家神色晦暗，握了握身后的右拳：“不怕。”

        “那好。”童乐拿起毛发一片片贴在管家光洁却松弛的脸上。

        “咦？”程明秀第一个看出异样来，“这个样子好像……”

        “厉盟主。”两撇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角落。

        “这位小哥，”童乐问管家身边一个仆人，“你来山庄这期间，可曾见过厉盟主和吴管家一同出现？”

        “自然有啊。”仆人答得飞快。

        “什么时候？”童乐又问。

        “就昨天……诶？”仆人一愣，昨天宴会上管家好像不在，以往好像也是。

        童乐后退几步，大声问所有仆人：“你们有谁看到过厉盟主和吴管家一同出现，请马上举手！”

        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回忆不上来。

        林路从椅子上站起：“那我现在就来说一说对厉盟主之死的推论过程。首先是第一点，仆人几乎都是新的，最长不超过一年半，这点我下午已经一一确认了。第二，没有一个仆人真正看到过厉盟主和吴管家同时出现。第三，厉盟主蓄着非常惹眼的虬髯，而管家伯伯你却一点胡渣也没留。基于以上三点，当我看到厉盟主尸体并明确他死因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产生了——我们所看到的武功绝顶的厉盟主其实是管家伯伯你假扮的，理由是真正的厉盟主早就因为中风而武功全失了。”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管家刚伸手去揭掉脸上的假虬髯，一把明晃晃的利刀就朝他双眼劈来。

        他轻轻一笑，没有任何动作。然而刀锋却在他眼前一寸处转弯，直接冲二小姐的脖子而去。

        “当！”

        “嚓！”

        宫晴身子猛一后缩，脚尖点在管家攻击的手背上一跃弹开。

        弯月刀被两根手指轻松折断，见过宫晴和昨日那位“厉盟主”实力的两撇胡子和顾梓安神色皆是一凛，齐齐拔剑。不过一个是自保，一个是保护他人。

        林路看了一眼站在桌前保护她的顾梓安，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浅笑。

        厉绍苓虽然年少，但见她紧张的神色怕是也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推理游戏了。

        “管……”

        “小力，带二小姐去休息。”管家一把扯掉假胡子，语气神态不怒自威。

        “慢！”林路抬手制止，“厉二小姐现在可是齐灵山庄唯一的继承人，怎可离开？还是说你怕我接下来的话他难以接受？”

        林路刻意加重了“他”的发音。

        管家惨笑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偏不。”

        “我想知道！”厉绍苓用力攥着布偶的手臂，眼里微微有泪光，“我……我已经八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二小姐……”管家看着如此模样的厉绍苓，缓缓放下了手。

        童乐见状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有些旧的账本，递给站在桌子上的林路。

        林路翻开账本：“这是我向江湖上那个神秘门派重金买的账本，上面记录了厉盟主这十年来的账目开销，明里的暗里的，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这么一看，最近几年厉盟主还挺穷的。我再看看，呀呀呀，这里就卖了两尊白玉卧佛。”

        林路突然看向商若凡：“商公子，你见识多，男用和女用温泉房里的白玉卧佛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这账本就是假的。若是……”

        “假的。”童乐挡在有些尴尬的商若凡身前，“我对古玩玉器的见识也多，卧佛是假的。”

        林路收回好奇的目光，继续看回账本：“好吧，那账本是真的，可是这卖了卧佛得来的银子去向……呀呀呀，厉盟主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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