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八章异瞳者（中）
“阿全！”
被丢出来的人正是阿全，阿娇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毫无外伤、脉息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掐他人中，看他能不能醒来。”楚黎谦在一旁提醒道。
阿娇脸色一变，立刻动手去掐，但任凭她如何用力，阿全都毫无反应。
“姑娘不必担心，”黄蓝转身，对阿娇一笑，“令弟只是吸入过量醉梦香，服下草药排出毒素便可醒来。”
说完，他便走向界碑。
“先生别过去！”戏班众人喊到。
“放心，这次的赤雾过不了界碑。”
伴随着黄蓝的话语，赤雾也终于停止了继续向外蔓延，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一面看不见的环山的墙壁挡住了。只是那浓雾剧烈的翻滚，如活物般不停拍打着那面隐形墙壁，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黄蓝在界碑前蹲下，伸手拔了几株从碑上裂缝中长出来的黑草。他抬头望向赤雾深处，眼神赤诚，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般利落地起身，抱起地上的林路就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戏班的十几人自是不想久留，立刻跟着离开。
剩下的童乐一行人生地半熟，自然也只好带着昏迷的人跟上。
路上，童乐忍不住瞟了好几眼商若凡被自己打红的右脸，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道：“商公子怎会来此？”
“受三火当铺炎老板所托来寻一物。”商若凡答得极快。
“何物？”
“醉梦香。”
（噢，也对，炎老板烟不离手，自是不会放过收集醉梦香原料的，即便香有问题……但是，找原料的事为什么要找商若凡？）
“年初家母与炎老板谈成了一笔重要合作，”商若凡似是看出童乐疑惑，解释道，“为表诚意，我答应替炎老板完成三个任务，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炎老板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与商人有太多深入合作，看来这次是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只好拿小的来撒气，当初我就被坑得很惨。）
“小六没跟你一起吗？”
“没有，炎老板的要求是必须由我独立完成。”
商若凡的语气显得很轻松，但有过相似经历的童乐知道完成那些刁钻任务的过程肯定相当不容易，可就算他问商若凡是不是很辛苦，对方也一定会说不辛苦的。
“……辛苦吗？”
（还是问出来了，但答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很辛苦。”商若凡的回答出人意料，“很辛苦但非常值得。”
童乐连忙接道：“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做人上人挺累的。”商若凡有些怅然道。
“哼！”楚黎谦毫不加掩饰的轻蔑笑声从前方传来。
“别理他。”童乐小声对商若凡说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也不见得是所有人。”商若凡盯着前方那个月白色身影，明显话里有话。
（楚黎谦对谁不一样吗？我应该问吗？会不会太八卦了？算了，还是不问了，先把林路、童芙，还有阿全弄醒再说。）
跟黄蓝说的一样，阿全喝了用界碑黑草熬成的药后吐出几口黑水，不消半刻就恢复了神志。
“……我追踪那红衣大盗来到一片红花田，却只发现一具刚死的黑衣人尸体，看身形与之前跟我们和楚公子一起打斗的人很像。我简单检查了下尸体，没发现明显死因，但其额头处有刺客门的专属纹身。这时我突然发现花田一角被点燃，火势蔓延很快，每朵燃烧的花中都冒出一缕红烟，在空中交缠，很快就聚成了一片浓雾向周围扩散。我本想离开，但浓烈的花香味让我无法思考，没跑几步就失去意识了。”
“花是醉梦花，香是醉梦香。”黄蓝在一旁补充说明道，“花与香本无毒，只是随着时间长河沾染了太多欲念。”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童乐还在腹诽，却见黄蓝冲他一笑，脸上顿时臊得慌，仿佛被看了个明明白白。
“总之，今后不会再有醉梦花和醉梦香了。”黄蓝起身打开屋子，此时已近黄昏，离众人下山也过了三个时辰。
远处围绕华阴山的赤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浓了，整片雾气成螺旋状往山顶聚集而去，似乎那里有一个东西在不停吸收。
“对未知之物始终要抱有敬畏之心。”黄蓝总结也是在告诫众人。
戏班众人纷纷低下头。
童乐对别人的家务事一向不关心，现在他更担心还在昏睡的两人：“黄先生，不知你可有方法唤醒我三妹和表姐？”
“我说过了，她们入梦太深，只能靠自己意志醒来，”黄蓝深深看了童乐一眼，“就像你那样。”
（就像我那样？我也入梦很深过吗？那我……我是怎么醒来的？）
“好了，忙活了那么久，先来把肚子填个饱，才能有力气想后面的事。”班主老太走过来招呼众人到隔壁大屋吃饭。
“咕噜噜——”
戏班众人算是劫后余生，虽然不知道他们各自都梦到了什么，但这顿饭却都吃得热泪盈眶。
“为什么我和阿娇没事呢？”萧雨捧着碗，一脸呆萌地问同桌的黄蓝。
“因为你腰间的木牌，”黄蓝吃相极其斯文，跟戏班的其他人反差极大，“那是由上古神木雕刻而成的，能吸收一切污浊之气，并驱赶方圆一里内的妖兽。”
“真的？”萧雨惊讶地握着木牌，“出门前娘非要我带上这个，我还跟她吵了一架，直接说能保护我不就行了。”
黄蓝轻轻一笑：“告诉你用途的话，你一定会去妖兽出没的地方进行试验，不是吗？”
萧雨惊喜地抬头：“蓝哥哥你居然这么了解我？”
黄蓝脸色微僵，似乎有些不悦：“这个称呼……同音不同字，还是别这么喊我了。”
“为什么？”萧雨紧抓不放。
“咳！”童乐适时插嘴，“萧小姐，不知令堂让你护送的是什么宝贝啊？”
萧雨一听，瞬间苦了脸：“宝贝丢了，回去娘肯定又要骂我了……”
“不会的。”黄蓝此时脸色稍缓，“你护送的东西已经交给该给的人了。”
“什么时候？”
童乐莫名想起了怪人死后手上握着的那颗果实，在梦里它好像也出现过。
“莲雾。”
“你怎么知道的？”萧雨瞪大了眼睛，“乐哥哥，难道你就是那个神秘的买家？”
“买家？”童乐也挺奇怪的，刚才他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莲雾”二字。
“翠玉叠叠拢上山，红铃声声催入耳。”商若凡解释道，“莲雾，也称红铃雾美人，是只产于辰瑾岛的珍稀果实。自十九年前辰瑾岛因天灾沉没后，莲雾也跟着就绝了种。目前市面上用来交易的莲雾大多是脱了水的干货，外观不佳，味道也糟糕，仅有收藏价值。”
（难怪我觉得眼熟了，原来就是胡言生上次让画师复原的那页图样，说其中有利可图……）
“我家那个其实也就稍微饱满些，但是买家出了很大一笔钱，真的是很大一笔！”萧雨声情并茂地描述道，“我娘那天回来说完这个事，人都还是傻的，跟撞了鬼似的，我想一定是很大很大一笔钱！”
“那你们可知莲雾原来是何模样？”童乐询问两人。
萧雨直接摇头。
商若凡摇完头还特意解释了下：“莲雾本是外邦水果，价高，储存又不易，鲜有本国画师描摹，再加上辰瑾岛又是因天灾而毁灭，岛上独有的水果便被百姓视为不详之果。近几年因一些古籍残页的现世，莲雾终得以正名，但残页上只有些许文字描述，方才所述诗句便是从中得来。”
（原来是这样……胡言生请来的画师技术高超，复原程度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么说来，怪人手里握的红色果实就是莲雾了？怎么不是脱水的样子，看着还那么多汁？难道是已经能在本土种植了？）
“所以乐哥哥你不是那个神秘买家吗？”萧雨用手背撑着脑袋，双眼满怀期待。
“你觉得我很有钱吗？”童乐回道。
萧雨眼中的光暗了下去：“那么大一笔钱，你肯定是付不出的……估计只有女帝或是子不语的当家人才能有那么多钱。”
童乐闻言一愣：“女帝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说子不语也有这个实力？”
“不是我说的，是娘说的。”萧雨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咽下，“娘说子不语虽是江湖门派，但卖的却是顶好的武器，最近还出了个鲁大师，可以不用术法就让木头动起来。这些年江湖人为了找寻丹灵珠，大大小小打了不少次，且不管输赢都会再去子不语购置更厉害的武器。如今子不语有了正式门派地址，还在各个县城都有分店，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估计连青龙商会的钱都没他们多。”
“铁业一向归兵部和工部联合管辖，不是有意放任他们壮大，就是在等他们犯大错。”楚黎谦说着就夹了根干辣椒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吐了出来。
童乐偷笑道：“这辣椒看着闻着都不辣，但吃进嘴里可是能辣死个人。楚公子以前没吃过这么重口的吧，以后可得睁大眼看仔细了，不然别人可能会笑你眼瞎。”
原本只是句玩笑话，但楚黎谦却黑着脸直接离席而去。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黄蓝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随着楚黎谦一道离去。
“他性格古怪，朋友本就不多，你不必在意。”商若凡安慰童乐道。
“嗯，我没事。”
（原来我算不上是他朋友啊……也对，本来就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
见童乐还是有些失落，商若凡便问萧雨：“萧小姐，在下一直敬仰令堂，只是碍于俗事一直赶不上良辰吉日登门拜访。听你方才转述，实是金玉良言，在下收获颇多，不知小姐你能否再与我们分享一二？”
（这话说的，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受炎老板的“亲切”教育，真是辛苦你了。）
萧雨本就爱慕商若凡的容貌，被这么一通夸奖，更是喜上眉梢：“嗯，当然！这次出门前娘跟我说了好几遍，要特别注意这两年的新起之秀，一个是子不语，我刚说过了，还有一家就叫金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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