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出使洛泽

大梁国皇城京郛都。

        梁国皇室为贺新岁准备了一场盛大的“驱傩”仪式。宫中禁卫军戴着假面，穿着绣画的衣服，手拿着金枪龙旗。他们扮着将军、门神、判官，灶神等，约千人之多，老皇帝的身子是一日日的熬着，公玉剀强撑着精神给群臣赐了福，妃嫔宗妇们守岁，大臣们也是分作派系的各自闲聊。老皇帝精神不济，由着身边的近侍付公公扶去寝殿休息，皇后主持大局，禹王和璟王入太极殿侍候。

        老皇帝卧靠在龙榻之上，他已是日薄西山撑着一口气吊着命，枯瘦憔悴的脸仰看着明黄的帐顶。

        “父皇，先把药喝了再睡吧。”禹王公玉涧一向侍疾殷勤，倒衬得只会静立一侧的公玉璃薄恩寡义。

        皇帝对服药一事早已麻木，仰头一饮而尽搁了药碗。

        “涧儿，璃儿。你们的三皇弟在大屹与梁国边境驻守多年，前几日他上传战报回京郛都，大屹频频骚扰我梁国边境，声势不大却一月已有数次，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禹王略一思忖道“前段时间父皇原打算将三弟召回，只是如今两国边境突生异变，儿臣觉得还是将三弟放在边境更为合适。”

        “璃儿，你觉得呢？”

        公玉璃听得皇帝问话，微一弯身冷清的答话“儿臣身在朝堂之外不懂朝政。不敢擅自妄言。”

        禹王垂着头，但也毫不掩饰唇角嘲讽的笑意。

        老皇帝虚虚咳了几声，毫不意外两个儿子的回答“朕已病入膏肓，原想将劭儿召回，一来是怕朕随时会去，二来也是补偿他坚守边境的艰辛。可惜……止战百年的两国怕是又要风云再起了。”

        梁国皇室共有三子，长子公玉涧为当今任皇后所出，外戚是当朝一品重臣任丞相。任氏三朝元老手据重权，次子公玉璃的母亲骊贵妃，为皇帝微服私访时由宫外带回来的女子，身份不详，但其容貌姿艳气质出尘，当年也是宠冠后宫的佳人，册封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尊荣。三子公玉勋为元绥皇帝醉酒后宠幸的宫婢所生，所以一出生便身份低微。

        三个儿子的出身便被印上身份的烙记。公玉涧步步为营，借助外戚笼络人心，而次子公主璃因为一桩宫闱秘闻流落民间，拜江湖名士为师。公玉勋为梁国身先士卒驰骋沙场，实则已是变相流放。梁国看似民殷国富，可立国根本早已腐朽发烂。

        老皇帝重重吐纳胸腔内的浊气“有朝臣进言，梁国，大屹，洛泽国土毗邻，呈三国鼎立之势，如若此时梁国与大屹谁先与洛泽国交好，那无疑是如虎得翼，朕也正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公玉涧心里迅速比较两国交好一事能给予自己怎样的助力。交好无非就是两国皇室联姻，还有什么比姻亲更能巩固两国政权的手段。公玉勋的皇子地位并不为皇室承认，如今能与他一争高下的也只得公玉璃，只可惜他在朝堂毫无根基，只是一只没牙老虎般的敌人。

        “父皇，儿臣愿意亲自前往洛泽说服闵德皇帝！”禹王揣奸把滑，从来不会将好处白白送人。

        “嗯，也好，你亲自前去朕也放心。”皇帝用眼皮耸拉的眼睛笑望着禹王“你此去洛泽路途遥远，朝中政务就由缡儿全权暂代！”

        全权暂代？虽然明面上的圣旨是由禹王与璟王一同监国，但实际上几乎所有上呈的奏折都是由禹王代为批改，公玉缡半分也插手不得，现在自己远去洛泽，就得把所有事务交付予璟王，虽然自己在朝中势力深厚，但难保他不会使些绊子，这个险他可冒不起。

        “父皇，二弟从未主理朝政，儿臣怕到了后来还得劳您费心指导，您这身子受不住的。”

        “无妨，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处理国事，那帮大臣能辅佐于你，自然也不敢怠慢于他！”

        老皇帝早已病骨支离，甚至都已经开始发秃齿豁，可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震得公玉涧冒出冷汗。虽然禹王把持朝政人尽皆知，但是由皇帝戳破就是一种威慑。

        “儿臣……儿臣不是那个意思！”禹王一口郁气卡在胸口，去了洛泽后院失守，现在借故不去也不行。

        太极殿内一时安静无声，老皇帝劳累的闭上眼睛，精神萎靡的想要昏睡过去。禹王有些发急，父皇要是昏睡过去，他去洛泽的事情就算是敲定了。

        公玉璃一撩紫色大科绫罗制作的亲王正服，长身玉立向皇帝一揖“禹王留在梁国更益于江山社稷，洛泽由儿臣前去交涉两国交好事宜。”

        公玉涧紧崩的心弦为之一松，公玉璃留在梁国他还会担心被挖墙角，但公玉璃自愿前去洛泽就无甚威胁了。洛泽只得一位韵安公主，闵德皇帝也不会笨到将胞妹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只要两国交涉时能在闵德皇帝面前多露露脸，总归是有机会的。

        皇帝微眯着眼睛困倦的再次确认“璃儿，你真的想好要去洛泽结盟之事？如今大屹蠢蠢欲动，怕是不会让我们如意。”

        “儿臣自愿前往洛泽！”

        “唉……罢了。”老皇帝干枯的右手挥了挥示意他们退下去“此事就此敲定，璃儿，元宵过后再出发。此去洛泽的相应事宜由你全权负责，着三省六部全力配合。”

        洛泽，靖州！

        裴王府里从大年三十便一直喜气洋洋的闹到了十五元宵，这日阳光高照，素装银裏的大地铺开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纯白，府里边的人都在忙着送年习俗的一应准备，阿为给老管家知会了一声，自己偷偷溜去马棚牵了匹枣红大马出了府，才刚拐过出街的那条小巷，一阵马蹄声渐近，萧镧已经策马跟到了身旁。

        “你怎么知道我会偷溜出府的？”斗篷的帽子被风吹的鼓起落了下来，阿为白皙的脸庞被寒风吹的通红，红白相映间比涂了胭脂还要娇俏。

        “你已经在王府里憋了十几天，早料到天气转晴你就会坐不住。”

        “知我者，萧兄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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