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迪克的脑子有些乱，本来罗莎的手臂失去知觉已经足够让他心情复杂了。他知道布鲁斯对于他这样的态度非常不赞同，可没有一个人能在与罗莎朝夕相处半个月之后还仅仅将她看作一个黑面具手下的超级罪犯——一个黑面具手中没有感情的冷兵器。

        他憎恶那些超级罪犯，但他无法去憎恶一个可能在哥谭都排得上龙头的超级罪犯手下身不由己的女孩。

        对着他和布鲁斯一向希望救出，却仍然在泥淖之中挣扎的女孩，他无法去不愧疚，不……心里发紧。

        迪克对西恩尼斯家族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在那样的家族中，罗莎不可能收到正常的教育和期待。

        她几乎是凭藉一己之力成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让他难过的有些窒息，女孩……不，女人。罗莎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凭借着自己扛过了最糟糕的孩童岁月。

        她像她救的猫咪幼崽蝙蝠一般大的时候，只可能遭遇得更多。

        哥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无论是好的坏的，富有的贫穷的，它都能吞噬你，用它独有的气息让你变成它的一员。

        布鲁斯、他，或是罗莎，都没有逃脱。

        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你明明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样或那样让人心碎的伤痛，但它们只要不摆在你的眼前，你就永远可以装作无视发生、一片静好。

        可它们一旦发生在你的面前，那种源自人性的脆弱和愧疚就会在你的面前一览无余。

        他看着那条机械手臂，突然发现自己离对她的弥补越来越远。

        就算按照布鲁斯阴谋论的角度想，她失去自己的手臂也是由于他们，这一点无法更改。

        事实就是事实，如果他为自己解释，那就是借口。

        拳头微微捏紧，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发泄自己的情绪。

        比作为义警看到这种场面更无力、或者说更讽刺的是，他对这个女人有好感。

        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与她来了电，他原来是作为一个加害者对他的受害者产生了这样的感情。

        而她却一无所知，依旧不断地向他散发善意，在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的时候，想要给予另外一个女孩最诚恳的帮助。

        他承认他之前有一点享受这种关系，但这让他更加地难以呼吸，心脏被自己的心绪抓紧。

        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偷，偷偷怀抱一份不应该属于他的关系。

        罗莎不知道自己对蝙蝠侠和罗宾这幅惊讶的样子是个什么心情，她在无数种情感中只能分辨的出烦躁。

        蝙蝠侠的审视多了几分揣度，他肉眼可见地更加警惕了起来，紧紧盯着她的她的机械手臂。

        而罗宾露出了一副有些抱歉的样子，抱歉？或者是写得更复杂的情绪。

        哦，是了，罗曼上回告诉罗宾这条手臂是他们弄坏的。

        罗莎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自认为很好的习惯——任务结束之后她就会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虽然不是每回都可以做得到，但她会获得短暂的平静。这让她在再次见到罗宾的时候才开始回想那总共不过二十分钟的对峙。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你们在看哪儿。”话音没落，右手带着横刀砍了过去，趁着蝙蝠侠一把挡住她的刀时，带着血肉的机械左手立马就要按在蝙蝠侠的脸上。

        然而一旁的罗宾出手也很快，在她还没按在蝙蝠侠脸上的时候一把抓住，只听“嘭”地一声，罗宾抓着她左手的那只手把冲击一把弹开，血立马流了下来——他的右手套被罗莎手上的微型炸弹炸开了，血顺着手套的残余流了下来。

        罗宾神色一凛，他看出来了罗莎是想要把手扣住蝙蝠侠的头直接炸掉他的脸，语气也比刚才多了几分严肃：“罗莎琳德，凭借你一个人是没法带走这些du品的。”

        他语气中没有再包含任何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阐述一个他们三个人都清楚的事实。

        罗莎心头微动，也开始想罗曼的意思。他仅仅给了她五个人就想让他们六个从蝙蝠侠手下抢东西，这欠考虑的行为一点也不像他做出的。

        在两个人同时攻击下，罗莎拼尽全力也只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弱势。左手像是无限炸弹似的机械臂成为了她的主要依仗。

        那条手臂直接受到她的控制，并且直接联系到了她的脑神经。

        她是一个人类，但加上这个被罗曼改造过的手臂，她成为了生化人，独属于罗曼的生化人。

        手臂不是单纯的机械体按在她的身上，而是作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一支她再也感受不到的原生手臂。

        炸弹的控制也变得无迹可寻，几个来回之间，蝙蝠侠和罗宾都被她难以预测的炸弹炸得浑身是伤。

        在蝙蝠侠下一个攻击打过来时，罗莎却直直向他的腰部护甲最坚不可摧的地方砍去。

        刀果然没有砍透，而蝙蝠侠几乎是同时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压着她的头将她狠狠按向了地面想要控制住她。

        罗莎在一瞬间想要用机械臂垫在了自己的脸下防止撞碎脑壳时，却突然感觉一只手臂拦在自己面前，她的脸撞上了那只手臂，那只手臂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的脑袋被撞得有些发懵，还没清醒过来那只手臂已经缩了回去。

        ——罗宾很快速地将自己的手臂掂在了自己头下方，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他又缩了回去。

        蝙蝠侠手上的微顿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但罗莎还是捕捉到了。

        他将她两手拉着反剪在身后拉起来时，罗莎这才抬头看到罗宾不知道什么时候跳离了她和蝙蝠侠两步远。他喘着粗气，看着他们，脸上有着打斗带来的伤痕。他的右胳膊微微扭曲，左手不着痕迹地拖着。

        ——罗宾的右手臂被压断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应该作何表情，对这个一直以来莫名其妙的罗宾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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