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你看，今天的胡萝卜卖相很不错，晚饭要来一点吗？”
威尔逊眯着眼睛无奈地回答：“埃莉诺，如果按照原计划要吃鱼和薯条的话，应该首先考虑土豆。”
“土豆我会考虑的。可是胡萝卜可以先买，有什么你喜欢吃的菜里面有胡萝卜吗？”
威尔逊的嘴角抿着，似乎很努力的地思考。
埃莉诺开心地笑起来，直接下了论断：“你根本就不喜欢吃胡萝卜。”
这个秘密还是他们上个星期去瑞贝卡家里做客被发现的。
瑞贝卡特别喜欢吃胡萝卜，那天虽然控制了一下自我喜好，但是桌上仍然出现了一道胡萝卜馅饼。
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威尔逊也吃完了，但是吃的特别艰难。
再周到严苛的教养下，相处时间一久，总会有一些个人好恶会透露出来。
威尔逊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那你要不要胡萝卜？”
威尔逊看起来为了证明不讨厌胡萝卜就要答应了。埃莉诺立刻加了一句：“你必须吃。”
“我不。”
他没有明确说不吃胡萝卜还是不要胡萝卜，可是态度已经暴露了喜好。
“好吧。”威尔逊无奈地笑着说，“我确实不喜欢胡萝卜，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东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餐桌上。”
埃莉诺满意了，推着购物车去挑土豆，还拿了一些猪肉肠，还顺便补充了生活用品。
“瑞贝卡看起来有心事，她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威尔逊两手都提着大型购物袋，正把东西全部放进后尾箱。
已经快到冬天了，几个月的相处已经在他身上有一些潜移默化额的改变。最明显的是他的衣着，不再是西装三件套，上身是奶白色的套头休闲毛衣，下身是牛仔裤，鞋子是棕色的马丁靴——完全是埃莉诺的手笔。
那一次车内谈话后，他们之间卸下了一些包袱，超越了劝说与被劝说者，变成了真正的朋友。
埃莉诺拢了拢高领毛衣外的夹克，钻进了车里，等到威尔逊在驾驶位坐好，她才说：“她应该不是上个星期才有心事。”
埃莉诺停顿一下，这样讨论一些并未被本人承认的事情，她并不擅长，于是她问：“你有没有注意到，上一次聚会以后，卡尔和瑞贝卡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吗？”
的确有一些改变。
在整个麦斯威尔敢跟卡尔长年累月斗嘴的，就只有瑞贝卡一个人。
“刚来麦斯威尔就职的时候，瑞贝卡对卡尔一见钟情。”
但是卡尔长了一张年轻英俊，希腊式纯情的脸庞，性格实际上大相径庭。他一开始对于瑞贝卡的撩拨给予了一贯的言语刻毒，而瑞贝卡在卡尔形象幻灭之后，也显露出了火爆脾气。
两个人硬生生地损出了跨越上下级的友谊。这几年，他们俩的斗嘴比麦斯威尔进门的晴雨表更新得都准时。
“然后那次聚会的下一个工作日，他们没有说话，当然，那天卡尔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下工作，然后就出去和另一个出版商会面洽谈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麦斯威尔是一层楼，所有除了员工之间的隔板，连卡尔自己本人的办公室都是玻璃墙。想要不碰面根本不现实。
真正让埃莉诺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卡尔在一次下班之后，把瑞贝卡堵在了工位。那个时候埃莉诺恰好在等瑞贝卡下班，她们约了晚饭。
瑞贝卡靠在了塑料挡板上，歪着头问：“怎么了卡尔，我交上去的书有什么问题？”
卡尔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随意的说：“难得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问问你，对下一本书的体裁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选择。”
“没有。”瑞贝卡答的很干脆，“我们今天还要回家吃饭，你还有什么事吗？”
把看起来还要跟埃莉诺闲聊两句的卡尔，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会斗嘴，互损，话有时候会说的比较刻毒。但是，他们不会这么奇怪。瑞贝卡不会去赌卡尔的话，如果瑞贝卡真这么做了，卡尔只会说话说得更碎更啰嗦。绝对不会像这一段时间里面这样，只要瑞贝卡开口堵他，他就不敢再说话。”
这么看好像这么多年瑞贝卡终于压下了卡尔这么多嚣张的气焰，可是瑞贝卡的情绪实际上越来越低落。
“我尝试过给瑞贝卡更多的私人时间，甚至于卡尔单独要跟瑞贝卡沟通的时候，我都会早一点和你回家。我希望他们俩能自然地把问题和平地解决。”埃莉诺拆了一瓶柠檬味的汽水，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可是贝蒂越来越不开心了，昨天连你都发现了。”
车子正在拐弯，威尔逊盯着后视镜：“所以你想帮帮她？”
“是，可我不知道怎么帮她。”汽水喝的太急，埃莉诺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嗝，“贝蒂一直在人际交往上和我非常不同，在我的角度看甚至是如鱼得水。她有很多朋友，各种各样的。而我可能只有你。”
“哦，卡尔也算。”她补充说。
“或许瑞贝卡不需要你给她提供什么建议，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和她一起聊聊。”
他们到家以后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威尔逊才说：“毕竟，瑞贝卡或许有很多朋友，但只有你一个妹妹。”
埃莉诺站在进门的地毯上沉默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威尔逊猜测，她是打给瑞贝卡的。
他去把生活物品放进埃莉诺的储物柜里，又把食材在料理台放好之后，这一通电话已经结束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进行谈心，显然是不可能的。
果然，埃莉诺走过来，有些愧疚地告诉他：“我要去贝蒂那一趟。”
威尔逊抬了抬眉毛，手里还拿着一袋土豆。
“嗯……其实，厨房里还有方便面，素食的。帮你泡了再走？”埃莉诺声音放轻了一些，“我也只有一个姐姐。”
“去吧，埃莉。没有你，我自己一个人不会饿死。”威尔逊把土豆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来放进水池，“不过确实需要借一下你的厨房。我的厨房太久没开火了。”
他越来越习惯只在睡觉的时候回到隔壁那幢房子。
那房子里的陈设他用过心思，因为他心里清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会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而根据他喜好和习惯设计的装潢，会成为他孤身一人的慰藉。
“埃莉。”埃莉诺正在鞋柜旁边穿鞋，手里拿了一瓶威士忌，“需要我送你去吗？”
威尔逊卷起袖子，准备清洗土豆。每次做饭之前，他会把那枚戒指摘下，放进口袋里，而他的手指流畅的形状会一览无余。
埃莉诺一扬下巴，自信地说：“放心，没有你我也能找到去贝蒂家的路。”
瑞贝卡的公寓是在市中心，四周非常热闹。埃莉诺停好摩托车，摸到瑞贝卡门里的时候，她的姐姐已经喝过一轮了。
她比埃莉诺设想的状态要好很多，虽然眼睛红肿，但是妆没花，听到响动，从懒人沙发里冲她招招手。
埃莉诺也没问她吃过晚饭没有，估计她这一肚子都是酒。
埃莉诺来的路上带了一些吐司和蓝莓果酱，在餐厅里拿了餐刀，坐在瑞贝卡对面的坐垫上。
“蓝莓果酱！埃莉，你可真贴心。”瑞贝卡身上的大衣乱七八糟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红色的吊带裙。埃莉诺把空调暖气和窗户打开，才拿起餐刀抹果酱：“贝蒂，别这么说。”
“我很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你。现在我主动到你家里，也只能带点你喜欢的果酱，帮你抹在吐司上。”埃莉诺说着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抹好的吐司递给了瑞贝卡。
瑞贝卡伸手，先摸了摸埃莉诺的一头金发：“是一开始我不想让任何人插手，这不怪你。”
埃莉诺一直是敏感的，她察觉到了瑞贝卡的排斥情绪，所以才置身事外。
“那么现在，你需要我吗？”埃莉诺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瑞贝卡眼睛发红。
“是的，埃莉，现在我需要你。”
瑞贝卡还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在吃了三片吐司，屋子里的酒气散了大半之后，才说：“那次卡尔的聚会之后，我和他睡了。”
埃莉诺拿了一个红狐狸的马克杯，杯子里面是兑了水的威士忌，喝的时候顿了一下，没有再明显的反应。
瑞贝卡的反应就很大了：“你一直觉得我和卡尔是可以互相睡的关系？”
“那倒没有。”埃莉诺慢吞吞地说：“但是我想过这种可能。”
瑞贝卡用指尖刮了刮嘴角的果酱：“也许只是喝太多了。”
“也许？时间这么久了，你们没有好好谈一次？”
瑞贝卡咀嚼着面包，含糊地说：“没有，我不想跟他谈。”
“为什么？”
瑞贝卡举起杯子喝牛奶，杯子倾斜的角度太小，埃莉诺怀疑她只是为了遮挡面部表情。
“因为我觉得他有喜欢的人。”
“你觉得？是谁？”
瑞贝卡飘飘忽忽看她一眼，嚅嗫着不说话，少见又反常，让埃莉诺想到了一个荒唐极了的答案：“你觉得他喜欢我？”
瑞贝卡把头往下低，就差直接塞进杯子里。
她不否认，埃莉诺至少高了八个度：“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像他那样刻薄又不讲情面的人，能对谁长时间的和颜悦色，体贴关怀，就只有你了！”
瑞贝卡或许是想平静地说出来，只是最终还是牵动了情绪。埃莉诺也没有一贯的淡定：“我看他是怕我哪天过劳死了，他就算再魔鬼一些也不至于要一个人的命。况且，如果说像他那样高高在上而又目下无尘的人，能跟谁幼稚地斗嘴斗上个几年，也只有你了。”
瑞贝卡抓着满头乱发，胡乱地说，“你不明白，我真的观察了很久了……他……”
埃莉诺生硬地打断：“你问过他吗？”
“什么？”
“他对我有意思，你亲口问过他吗？”
瑞贝卡舔了舔有些干躁的嘴唇，“我……”
“你没有。”埃莉诺肯定地说，已经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好几下，“那我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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