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二天沈若正和梅竹一起围着个雕塑转悠，梅竹在修正细节，沈若正拎着相机前前后后找角度。
碰巧熟悉的身影在取景器角落一闪而过，沈若抬眼便看到许自昭正被几个女孩子围着，旁边师哥师姐也不管他径直往前走。
“昭昭！转头！”
许自昭应声转过来，就见沈若举着相机笑得灿烂，下意识勾出一个笑，正想找借口去沈若那转转，下一秒沈若便朝他挥挥手示意没事了，只好也挥挥手继续之前的路线，心里有点郁闷。
一众女生凑在旁边互相使眼色，终于是有人问出口：“学长，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许自昭怔了怔，随即微笑着答道：“是，她是我恋人。”
此话一出，部分女生芳心破碎，剩下的都忙着在学校论坛上发着加急的八卦贴没空心碎，而一旁的师哥们兴奋地支着耳朵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打算继续听墙角，结果到底没等到下文。
只有师姐在一边笑而不语，她也看到沈若了，当然也知道就是师弟醉酒那天把他领回家的女孩子。所以这关系还需要八卦吗，小师弟那天在那蹭来蹭去，怕不是自己看不见的下一秒就亲上了吧。
沈若敷衍地嗯嗯回答着梅竹偶尔的自言自语，背着光专注地查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不是雕塑，而是许自昭。
这照片，一众鲜花配绿叶，沈若向来是十分能欣赏美女的，女孩子像花一样，各有各的娇艳，但这次她好像只能看到中间的男孩子。
许自昭站在人群中，可眼里只有沈若她自己。
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沈若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复杂的情感。
好像是夏至滔天的雨水，等了半个夏天终于来到，却只看着坠落，并不伸手沾染，可一阵大雨过后，还是努力嗅着被雨浸透的泥土味道，隐秘地期待下一次的到来。
或许从来不曾想沾染，可不知不觉被沾染。
或者更像是自己晾晒的干红玫瑰，路过了它的美好，想要留住，却始终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去爱，到头来美好变成了心头的琉璃盏，怕磕怕碰，更怕从心头跌落。
一滴水擦着耳边坠落，沈若捧着相机抬头看天，后知后觉发现下雨了。
一边的梅竹已经干脆利落地撑起了遮雨棚，把雕塑的台子又往高垫了垫，招呼着沈若进来避雨。
沈若随口应着，摸出手机打开了日历。
今天是夏至啊。
“诶，学长说的那个活动结束了啊。”一女生撑着伞指着雨中空无一人的摊位说道：“我还想着正好来碰碰运气．．．．．．毕竟学长在这赢的概率比较大。”
“没事啦，这活动下个月好像还有的，你还有机会。”旁边的女生安慰道。
“下个月中旬还有一次，注意点时间就好。”许自昭解答道。
“师弟好像很了解这个活动啊。”师姐似非似笑地来了句。
许自昭默默看了亲师姐一眼，没说话。
他当然了解这个活动，他是策划人。而他也当然知道活动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只是往这边走能“顺便”路过艺术学院。
“这雨来的好突然啊，明明刚刚还是大晴天，”女生感慨道：“果然是夏天啊。”
许自昭避开一处刚蓄积的水坑，看着眼前的雨幕，心想着沈若带伞了吗。
握着把手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应该买把再大点的伞，许自昭默默审视了一下自己的黑伞，又担心如果再买一把纯黑色的沈若会不会不喜欢。
这种思考一直持续到俩人各自忙完准备回家，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幕中许自昭一眼望见沈若，和他一样，撑着一把黑伞朝车走来，也朝着他走过来。
心下突然安定了，心情轻飘飘，无视了雨水擅自上升。
“上车上车，”沈若开了车门匆忙地钻进去，毫不在意地把湿伞随手放在脚下，“突然下好大，还好我夜观天象．．．．．．”
许自昭笑起来，一边整理着伞，听着沈若讲今天的事。
“梅竹的雕塑做的真不错啊，要是我当时学雕塑应该也会很有意思吧，”沈若目视前方有些感慨地说着。
“每次我去艺术展都会有类似想法，画画啊雕塑啊，还有各种神奇的东西，”许自昭说到这笑道：“就是有些作品确实看不明白。”
“诶，我觉着哲学也很神奇啊，”沈若看了眼许自昭那边的后视镜，“虽然我最熟悉的只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他们仨。”
“这三位太出名了，你好歹知道他们的顺序呢，”许自昭认真解释道：“而且哲学史也很复杂，不花时间去了解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冠李戴．．．．．．理念，真理，经验，太多概念的东西了。”
“不过确实感觉很高大上啊，就那种，很高端的感觉？”
许自昭想了想开口：“柏拉图当时办了一个学院，这个听说过吗？”
“嗯，这个知道，”沈若点点头：“我记着最后传给他外甥了？”
“是的，而且传给他外甥之后，他学生亚里士多德特别生气，觉得老师任人唯亲，”许自昭挑挑眉：“但是实际上亚里士多德是外邦人，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敌邦人，而雅典当时是不允许外邦人在雅典城邦拥有财产的，所以不是他老师不给他，是他要不起啊。”
沈若听到这乐得不行：“谢谢你让我心目中的哲学跌落神坛。”
安静了一会，“不过你这样一讲，感觉更有意思了诶，”沈若趁着红灯，转过头认真地和许自昭对视：“我好喜欢听你讲这些，以后多讲讲嘛。”
“．．．．．．好，”许自昭刚才讲到哲学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你不困就好，之前跟我朋友讲，没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哇，那要是我困的话，岂不是能享受睡前故事？”沈若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满意地用余光发现一个语塞的许自昭，皮肤名就叫做“耳尖红”。
许自昭确实是从各种意义上被撩到了，无论是沈若的语出惊人，亦或是沈若漂亮的眼睛。
过了半天才开口，一点也不觉得话题中断过一样，许自昭看着雨水倾泻：“你的话，不困也可以享受睡前故事。”
．．．．．．沈若动了动嘴，终于是没说出话。只觉得打在车窗上的雨滴正沿着心底的缝隙一点点渗进来，于是每到雨天便多了一份甜蜜的忧愁。
把车停好，两人一起走出地下车库。
外面依旧在下雨，沈若眼见着许自昭不明显地叹了口气，默默拿出刚收好的伞不情不愿地要打开，她几乎要笑出声。
沈若赶紧凑过去按住他要开伞的手，自顾自开了伞，“一起？”
许自昭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沈若，目光柔和，答应了声好，走上前自然地接过来伞，把沈若整个罩在伞下，一步一步走得小心，一不留神便错觉沈若不是在伞下，而是在自己怀里。
沈若瞟了眼许自昭隐隐被淋湿的左肩，心里想着回去看看伞吧，这个伞用好久了，突然觉得有点小。
于是又往许自昭那边凑了凑，短短一段距离，两人亲密如眷侣。
凑近了，沈若顺势搭上许自昭撑着伞的，干燥温暖的大手，一刻不停地滑到他的臂弯落定。许自昭微微低头看过去，对上沈若狡黠的眉眼。
雨水从伞缘一滴一缕地跳下来，狭小的空间里，心底的弦被胡乱拨动，又是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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