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两家人吃完饭，叶蓁就开始在厨房翻找了起来。一旁洗碗的莫梅看到，念叨着：“刚刚饭还没吃饱啊，像小老鼠一样翻找什么呢？”

        “妈，我们家有没有什么精致的糕点之类的？”

        “你在做什么美梦呢？蓁蓁我跟你说咱们家可不兴那种奢侈的风气啊。”

        “哎呀～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去看看刘爷爷，这不得带点东西给他么？”

        “哦，那是得去看看，你那天发烧也是他看过建议我们赶紧去县里医院，这里有些糖和点心你给他带去吧。”

        说完，莫梅就利落地将手放在围裙上擦干，踮脚从橱柜顶上取出一个红色金属盒子，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彩色花纹。

        叶蓁狐疑地看了莫梅一眼，不禁感概：“我们家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呢……”

        莫梅轻轻敲了敲叶蓁的脑袋：“你脑袋瓜想什么呢？这是你和斯年那孩子订婚那天分剩下的喜糖。”

        叶蓁被怼得无话可说。

        莫梅给叶蓁掏了一大把，叶蓁收好转身就准备出门。

        “诶！这么黑了你一个人去怎么行，你等会儿我让斯年陪你去！”

        “不用了！”叶蓁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将莫梅的话甩在了身后。

        在小说世界里的这短短时间，叶蓁觉得这个世界是小说，但又不仅仅是小说。它包含了《重生知青的锦绣人生》这本小说人物，但又将小说没有设计到的世界空白部分也都进行了填充并且逻辑自洽。越在这里待着，叶蓁越觉得神奇，探索世界的未知部分就好像在挖未知的宝藏。

        在现实世界没能学到中医，所以她准备去刘爷爷那里碰碰运气。

        叶蓁正独自走在一段草木繁盛的山间小径上，突然她好像听到除了自己行走的动静，不知哪个方向还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脑海中迅速涌入那些被野兽袭击的传闻，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蓁不禁屏住呼吸，停住脚步，警惕地向四周一寸一寸地审视过去，缓缓蹲下来试图在这黑暗森林中用夜色来掩护自己，同时她的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用来防身的东西。

        月亮被乌云遮住，一阵幽幽的风吹来，树枝开始张牙舞爪地摇晃着，影影幢幢得像阴森的鬼影。

        突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加速向自己冲了过来，一看到枝叶后面出现的巨大黑影，叶蓁一股脑地将手上抓到的木头石块砸了过去，然后迅速往反方向跑，却被一把拽了回来。

        “叶蓁，别怕，是我。”一道清越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听到林斯年熟悉的声音，叶蓁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她呼吸急促，有些站立不稳，好在林斯年在身后扶着她才没摔下去。

        缓过心神的叶蓁，理智也渐渐回笼，她推开林斯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刚刚是不是你搞出动静，故意吓我的？”

        男人露出惊讶地表情，好笑地摇头：“真没有。莫姨让我陪你，我就一路赶过来了。”

        “不是你？那我刚刚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后来又没了，那是什么？”

        “嗯······可能是小动物？你看你这么胆小，还敢一个人大晚上的跑出来？嗯？”

        “我……”叶蓁其实是故意不想让林斯年陪着自己，谁知道他以后是敌是友，自己的事情要是他全知道了，以后他帮女主对付自己怎么办？

        “好了，不是要去看刘爷爷么？我们快走吧。”林斯年率先转身，背对着叶蓁嘴角微微勾起。

        有人陪着，叶蓁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再看看四周，郁郁葱葱的灌木被月光笼上一层轻纱，透着一丝神秘的美感，让她觉得刚刚完全是她自己在吓自己。

        快到的时候，两人远远的就看到刘爷爷的住处从窗户透出来昏黄的灯光。

        “刘爷爷，是我，叶蓁。”二人敲了门等待着。

        “来了来了。”一道苍老厚重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门“吱吖”一声打开，一个满头灰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出现在门内，他目光温和地看了看二人：“是你们呀，进来吧。”

        屋内空间狭窄而简陋，除了角落那张单人床就数木桌占据了最大位置，桌上层层叠叠堆积着陈旧的古书，刘爷爷还在用毛笔写着什么。

        叶蓁二人被引着坐在桌边，叶蓁拿出糖果，主动说明来意：“我是来找您复诊，顺便给您带了一些……”

        “我们的喜糖。”叶蓁话说到半道就被林斯年接了过去。

        叶蓁莫名地看了身边男人一眼，林斯年回看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有什么不对吗？

        刘济坤活到这把岁数，哪还看不出这小两口的眉眼官司，他摸摸下巴的胡须，眯着眼微微笑着，慢悠悠说道：“这要是喜糖，我也就腆着脸收下，沾沾喜气。”

        叶蓁麻溜改口：“嗯，是喜糖。”

        接着她又转头对林斯年犹豫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身上的不适要问问刘爷爷，你不方便听的。”

        “你身上的不适，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林斯年注视着叶蓁问道。

        叶蓁被问得一噎，少年，他们明明只是订了个婚，也没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怎么说得他们好像很亲密似的？其实叶蓁只是找借口故意支开他而已。

        “女孩子身上的事，不该你知道的别听，等真结婚了你想知道谁也挡不住你。”一旁的刘济坤忍不住插嘴道。

        叶蓁一脸无语地缓缓转头看向这个插嘴的老头：我怀疑你在搞hs，但是我没有证据。

        刘济坤调皮地对叶蓁眨了眨眼，然后一脸正经威严地面对林斯年。

        林斯年被权威打败，离开了。

        林斯年一走，刘济坤就悠哉悠哉靠在椅背上：“说吧，你找老夫有什么事？”

        叶蓁也不惊讶刘济坤居然看出她并不是真想看病，见对方这么直白，她也开门见山：“我想跟您学中医。”

        这话一出，刘济坤闲散的姿态顿时一收，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地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问话的同时，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发现女孩有一双非常清亮澄澈的眼眸。

        叶蓁拿出大学时面对教授的认真劲儿，语气诚恳：“我知道。”

        “你父母知道吗？”

        “不瞒您说，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是怕他们反对，是怕他们担心，而且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济坤点点头：“嗯，你刚刚这个回答但凡有一丝游移不定，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室内静默了两秒，叶蓁才反应过来，兴奋说道：“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你可别自得，我这是实在没得挑了，担心天不假年，就让你先跟我凑活学着吧。”

        在医学领域，叶蓁还是有一点傲气的：“哼~您放心。”

        刘济坤听出来这丫头是一语双关，既指自己还有的活，也指她自己不会让他失望。不过这个时代中医正面临着什么，还是该让这丫头知道，不能无耻地为了骗个徒弟就什么都瞒着。

        “现在中医在医学领域的地位你可了解？”

        “我知道，中医被当成‘四旧’，而且其科学性一直在被质疑。”

        刘济坤赞同地点点头，很欣慰叶蓁是了解情况，而不是一头热想学的，他不无担忧地继续说道：“现在这些思潮对中医的影响都是一时而且有限的，真正让中医面临存亡危险的是后继无人的问题。医学的生命是疗效，而中医的疗效极度依赖中药和医师，中药好寻，良医难培啊。一旦人的传承断了，中医可能就要彻底衰亡了。”

        叶蓁有些震惊刘济坤对局势的敏锐和高瞻远瞩，现在确实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期，现在的打压只是一时的，只要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中医会重新被官方认可。

        在现实世界，中医没落的原因确实还是传承的问题，到叶蓁那个年代，中医的情况已经是中药还在，典籍也在，却无人再懂中医了。

        不过，叶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师傅，我认为无人继承只是个结果，更加根本的原因在于现代科学对人们思想的冲击导致人们迷信‘科学’，无视疗效。因为科学无法解释中医，就对其产生质疑甚至进行否定。要想根本性解决问题就要去论证中医为什么有效，如果能够论证，让更多人相信它，那么中医的发展将呈燎原之势。”

        刘济坤对叶蓁的这个思路持悲观态度：“你这想法的逻辑没有问题，但我个人不建议往这个方向钻研，因为很可能你终其一生都还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

        “可是若不试试，就一辈子都无法知道迷宫是否有出路了。如果只是去学中医，那么这个世界上只是多了我这么一个传承中医的人而已，但是，如果我能解决中医‘一肚子理说不出’的根本问题，那么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去传承中医。”

        看着少女坚定明亮的眼神，刘济坤有些动容，闪烁的烛光映照在少女的眼中，好像预示着希望的火炬。

        明白自己是劝不动的，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唉~你要试就试吧······我只希望中医作为我们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不要断在我们这代人的手里，否则我们真的要成为历史罪人了······”说完，他眼眶微湿。

        看来刘爷爷没少为此殚精竭虑，叶蓁感到心情复杂。她本来对自己的最低期望是学到真正的中医，然后带回到现实世界中。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努力钻研，争取将这个世界的中医传承问题也解决了。

        她知道刘爷爷在担心什么，以现在的生物医学技术确实无法去解密中医，但她所在的年代相关技术和理论已经又发展了一大截，只是奈何中医凋亡，已经无从研究了。

        现在她命运般地穿进这本小说，既有更加完善先进的理论知识，又有刘爷爷满腹的中医理论和经验，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准真能让她找到这个迷宫的出口呢？

        师徒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林斯年的声音：“刘爷爷，是我，我来接叶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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