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Part44枪声

安德莉亚的眼泪已经干涸，她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周身弥漫着消沉的气息，融不进温柔的晚霞。

        盔甲咒在保护安德莉亚，也将安德莉亚与周围阻隔：外面是柔光与晚霞，里面却是挣扎与痛苦。

        马克被绑在不远处的地方，没有魔杖，他挣脱不开。但是，他就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着给予安德莉亚致命一击。

        黑巫师泯灭人性，残忍狡诈，马克也是如此。他将今天两个钻心咒的痛苦全部都算在安德莉亚头上，他痛恨安德莉亚，只想用她的死亡来泄愤。

        盔甲咒能抵御魔咒，可如果不是魔咒呢……马克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他朝灌木丛看去，仿佛在找什么人。

        他对上灌木丛里那一双瑟缩的眼睛，那是他的哑炮弟弟和仆人，马丁。马丁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嗅到危险便躲在灌木丛中。

        但是，他又有一颗扭曲肮脏的心——他渴望将那些比他厉害的人踩在脚下，以得到报复的快感。

        马丁接触到马克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要做什么。他摸上了自己的腰间的枪，透过灌木丛的间隙，对准了悬崖边的那个身影，他兴奋得咬紧了牙关。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绝大部分巫师自负狂妄，从来不相信麻瓜制造出来的物品可以杀掉他们。这恰恰为马克和马丁提供了便利，出其不意地开枪，是他们兄弟杀人惯用的手段。

        “砰！”

        一阵响亮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山顶，森林里的所有生物们都被这枪声吓得到处逃窜。躲在树枝上的鸟也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朝天空飞去。

        子弹在空中掠过，穿过盔甲咒的保护膜，打中安德莉亚的胸口。温热的液体溅到安德莉亚的脸上，胸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疼痛让安德莉亚不断冒出冷汗，她忍住痛意，看向子弹发出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矮胖瘦小的人，他的眼神里都是得意和仇恨，子弹正是从他握着的枪里发出的。

        马丁，她小看他了。

        安德莉亚的脸色惨白无比，鲜血不断涌出。她清楚意识到，她的魔力和生命力都在急速流逝。她不想死去，她想用魔杖为自己疗伤。

        可惜，来不及了。

        大脑沉重无力，失重感让她向后倒去，而后面正是汹涌的海面。她已身负重伤，再落入大海之中，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阿尔法德说得对，枪是一个危险的物品，她不该大意的。这是安德莉亚清醒时候的最后一个念头。

        在坠落的一瞬间，安德莉亚的目光看向了晚霞，流光溢彩，缤纷夺目。她无力地闭上了眼，像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跌落在波涛的海浪之中。

        冷风不断往安德莉亚的衣服里灌，下坠时的疼痛感刮着安德莉亚的皮肤。海面激起巨大的水花，将安德莉亚吞噬后，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马丁看见自己打中女巫，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他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兴奋得脸都红了。他沉浸在自己扭曲的快意中，直到马克气急败坏地说：“废物，把我的魔杖拿来。”

        马丁一下回到现实——他生来就惧怕他的哥哥，强大的黑巫师马克。他捡起马克的魔杖，小跑过去，弯着腰低着头，将魔杖递给了马克。

        马克用绑住的手指捏住魔杖，为自己解了咒。他站了起来，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他夸赞着马丁：“做的不错，马丁！”

        马丁弓着腰，兴奋地看着马克，眼里全是欲望和野心。他丝毫不为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而内疚——这只会让他感到快意，他和他的哥哥是一类人。

        马克松了松肩膀，慢悠悠地朝着断崖边走去。他站在安德莉亚刚才的地方，看着底下的海浪，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转身离去时，余光被吸引。他偏头去看旁边的树，发现四四方方的树洞里是一顶贵重的王冠。

        贪婪是他的本性，更何况这顶王冠看起来贵重异常。马克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不断地摩挲着，简直爱不释手，这可以说是他的战利品。

        海水涌进安德莉亚的口鼻，她根本无法呼吸。求生的本能让她的手挥舞了两下，最后却无力地垂下了。

        意识已经涣散，死神即将来临。安德莉亚慢慢地坠入海底深处，她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心里无意识的求救声。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要死了吗……死掉吧……

        ……死后会去哪里呢……

        ……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回去……回去……recurrence（重返）

        recurrence（重返）

        口袋里的项链剧烈地震动，指针飞速地顺时针旋转。指针想转到9的位置，然而无论如何振动，都只能停在7的位置。

        在安德莉亚离开帐篷后，汤姆不得不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安德莉亚会毁了他的整盘计划，她会毁掉他。

        他得去阻止安德莉亚。

        汤姆目光阴鸷地盯着桌上的白桦木魔杖，他发出蛇类的低吟“嘶嘶”。床底的黑曜石戒指开始发烫，接着，一道模糊的灰色影子从床底出来。

        是魂器。

        魂器飘到汤姆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嘲弄，他用相似的面容玩味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败在安德莉亚的手上。”

        汤姆被戳到痛处，脸色变得不好看。他嗤笑一声，眼神恶毒地看着魂器，讽刺地回复着：“拜你所赐，你并没有迷惑住她，不是吗？”

        “确实如此。但是，如果不是你给我设下魔咒，要我服从安德莉亚的命令——”魂器的表情僵住了，他扯了扯嘴角，恶狠狠地说道，“——我早就能给她点教训了。”

        汤姆不欲再和魂器多费唇舌，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要抓回安德莉亚。他暂时压制住心里的暴戾，冷冷地看着魂器。

        魂器出于本体，当然明白本体的意图。他靠近本体，将依附在黑曜石戒指中的魔力传给本体。然后化为一道模糊的灰影，回到了戒指中。

        感受到身体里充盈的魔力，汤姆立刻为自己解除了禁锢咒。他站起来，伸出手，什么也没说，床底的黑曜石戒指就飞到了他的中指上。

        在滔天的怒意过后，汤姆冷静了下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脸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翳。

        在还未抓回安德莉亚前，他就已经清楚这件事的结果了：安德莉亚没有踪丝，跑不了多远。他会赶在安德莉亚逃离之前，将她成功抓回来。

        安德莉亚这个蠢姑娘，绝对没有想到他能够这么快恢复魔力，也绝不会想到他能这么快地挣脱束缚。

        等找到安德莉亚，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迷情剂的失败给了他一个直白的教训：永远不要依靠外物去掌握事或物，即使这些外物是魔药或魔杖。只有依靠自己天生具备的魔力，才能够掌握所有的事或物。

        他已经想好如何对待安德莉亚了：将她的记忆全部清除，囚禁起来。然后，谎称她失踪在阿尔巴尼亚。

        即使她想起记忆也没事，他会一直囚禁着她，直到她死去为止。

        他不会杀她，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东西比死亡更痛苦。她在囚禁之中，终究会见证着他，斯莱特林的后代，伟大的崛起之路。

        这是他给予安德莉亚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对于安德莉亚，这也许是丧失自由的惩罚。不过，这容不得她决定。

        凡他的恩赐，即使不愿，安德莉亚也只能接下。

        汤姆目光森冷地看向帐篷门口，就好像安德莉亚就在那里。

        离开帐篷后，汤姆在森林寻找安德莉亚。他找了十几分钟，都没有找到安德莉亚。他的心中出现一股不妙的预感。

        安德莉亚会去哪呢？

        汤姆停下来，眉头皱起，沉思着安德莉亚可能会去的地方。他正想叫出森林里的蛇类询问，却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他循声看去，又是马克兄弟。摄魂怪们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三步之遥的距离，没有一点逾越。

        马克越走越近，汤姆看清楚他的全貌。他的手上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汤姆定睛一看，发现马克手上的东西是——

        ——拉文克劳的冠冕。

        拉文克劳的冠冕为什么会在马克手上？即使在，也应该会在安德莉亚身上。汤姆的眼神变得冷厉起来。他没有说出咒语，只是在心里想了个念头，咒语就向马克兄弟发去。

        马克和马丁得意忘形，骄傲自大，以至于忽视周围的安全。在意识到汤姆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石化咒定在了原地，像是雕塑一样。

        摄魂怪们见状，也停在原地。他们没有逃离，因为他们畏惧的守护神不在。他们也没有攻击，因为汤姆的身上散发着和他们相似的黑暗气息。

        汤姆走到马克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俯视着他。他粗鲁地用魔杖指着马克的额头，对他进行摄魂取念。

        马克感到大脑被击碎，他浑身颤抖着。汤姆丝毫不关注，他在马克的记忆里不断搜寻，想找到马克有这个冠冕的原因。当然，也是想找安德莉亚的线索。

        他看见马克从断崖的树洞中取出冠冕，再往前翻，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目光都变得狠戾，心中涌现出强烈的施暴欲。

        他在马克的记忆中看见，他那该死的哑炮弟弟，用麻瓜的枪，打中安德莉亚的胸口。而安德莉亚在受伤后，跌落悬崖之中。

        胸口重伤，又跌落悬崖，沉入大海。

        这样生还的几率有多大呢？

        几乎没有。

        汤姆的心在疯狂地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汤姆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仇恨地看着马克，用高亢的、冷酷的声音说道：“马克，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接着，汤姆用魔杖抵着马克，在马克惊恐的目光中，他念出了avadakedavra（阿瓦达索命）

        一片绿光之中，马克恐惧地瞪大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石化咒还没有解除，他这回真的像一个雕塑，一动也不动。

        随着马克的死亡，汤姆的眼睛开始充血，变得血红。他的周身布满黑色的气雾，他的青筋凸起，牙齿上的肌肉在不断抽动。

        一道半透明的模糊影子从他的身体里飘出，附在了马克手中紧紧攥着的冠冕上。出乎意料的是，这道影子又从冠冕中飘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原因则是：魂器制作完成时较为虚弱，这时他们都会在自己的附身物品上保存体力，不会选择凝聚。

        然而，冠冕魂器却不同于其他魂器。

        他飘在半空中，浑身散发着诡异浓稠的黑色，眼睛通红，像是在流着血泪。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双手捂着头，痛苦地重复着：“安德莉亚……安德莉亚……”

        汤姆被魂器所激怒，他冷酷地呵斥着：“滚回去。”魂器接受本体的指令，恋恋不舍地回到冠冕之中。

        摄魂怪们见到马克死去，他们产生了分歧：一部分摄魂怪想要逃走，另一部分摄魂怪想要攻击汤姆。

        汤姆察觉出摄魂怪的异动，他睥睨着这些愚蠢的黑暗生物们，一点没有把它们放在眼里。他拿着魔杖对准他们，念着：“expectopatronum（呼神护卫）”

        这一次，他的魔杖尖端涌出两缕银灰色的烟雾。其中一缕很快地凝聚成一条银白色的巨蛇，它舒展着自己的身体，飞快地向那群逃窜的摄魂怪们追去，拦住他们的后路。

        另外一缕烟雾明灭不定，在搅动好一会后，才凝结成一个明亮的光团。然后，这光团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形状。

        是一只小巧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的雪枭。

        雪枭虽然幼小，但是光芒却很明亮——这意味着它有强大的能量。它扑棱着翅膀，张开尖锐的喙，不断啄着想要攻击的摄魂怪们。

        摄魂怪们无法抵御实体守护神，他们想着要逃离，却被后面的银白色巨蛇拦住去路。十几只摄魂怪只能围在一起，瑟瑟发抖，尽可能远离前后两个守护神，再也没有嚣张的气焰。

        两只守护神都完成了使命，格外兴奋。银白色巨蛇吐着蛇信子，尾巴一拍一拍的。雪枭围着巨蛇的蛇头，高兴地挥舞翅膀。

        变故刹那间发生。

        当汤姆用他血红色的双眼向守护神们望去时，两个守护神像是被黑夜吞噬，它们的光芒全部消失。

        森林重归黑暗，夜色沉沉，就好似光芒从未出现。

        汤姆目光沉沉，他意识到，作为黑巫师，他不再能够召唤出守护神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看向围拢的摄魂怪们，他们以一个臣服的姿态站在他身边。

        没有守护神，他依然征服了摄魂怪。

        ……不过，似乎还有一个杂碎没有处理。

        汤姆走到马丁面前，为他解除了魔咒。马丁跪在地上求饶——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他抱着汤姆的大腿痛哭着说：“求您了，求求您，不要杀我，我是被迫的……”

        汤姆一脚将他踹开，把玩着自己的魔杖，看着马丁就像在看待一个死物。他挑眉冷笑，不带感情地说道：“好，我不杀你。”

        马丁如同大赦，呼出了一口浊气，连滚带爬地起身，然后跑着离开。他生怕晚一秒种，汤姆就会改变主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汤姆身上，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离他最近的一个摄魂怪正在伸出灰色的、带疤痕的、快要腐烂的手，想要把他给抓住。

        马丁的衣服被摄魂怪抓住，他惊恐地大叫起来，想奋力挣脱，却挣脱不了。另一个摄魂怪凑近马丁的脸，马丁甚至能看清楚摄魂怪兜帽下的丑陋的模样。

        他的心都要跳出来，冷汗一直往下冒，他感到惊骇、恐惧和寒冷。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

        因为摄魂怪吻住了他，吸走了他的灵魂。

        马克的灵魂与身体分离，他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朝着森林南方走去，不知道将会成为哪个邪恶生物的果腹甜点。

        “我不杀你，是因为有些东西远比死亡更痛苦。”

        “你知道阿兹卡班吧，那里由摄魂怪守卫，他们会吸取快乐和幸福，那些犯人生不如死。摄魂怪的吻会吸走灵魂，他们会变成一具躯体。”

        汤姆想到安德莉亚的话，嘲弄地看着远去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马丁。

        夜色无边，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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