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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霓裳誓言篇


今天,便是我与润玉的大婚之日。

        亦是他的生辰。

        这一天,九霄云殿热闹非凡,天帝大婚,众仙自然是纷纷前来道贺。殿内金雀纷飞,金光闪耀。御座之下,四海八荒众仙分列两旁。我一身盛装立于殿门中央,润玉执起我的手,指尖无意滑过我的手背,细腻微凉,阳光照得我头上的九龙凤冠光彩夺目,银白绣银的凤袍隐隐生辉。霞帔之上用上等的天蚕丝而制,缀银龙银凤,雍容华贵,示润玉为龙,我为凤。

        墨渊离去后,我彻夜难眠,面上略有些憔悴,幸得明艳的妆容掩去。

        润玉牵着我的手,与我一同走上前经各路神仙,步步登上九霄台阶,脚踏白玉为阶,四下烟雾缭绕,金芒铺路,在这隆重的气氛,也能清晰看到众仙脸上各有所思。

        登至最高处,二人一同转身,裙摆华丽且敞大,润玉微微侧身,替我提起裙摆落座,九霄御座之下,可拥六界天下!

        台下众仙一片默然。谁能想到,他日龙虎山一战时,不再顾及曾经所爱先花神之女锦觅,一怒之下携带天兵天将,与亲弟兵刃相向,甚至不惜歼灭众魔军,仅仅只是为了曾经得罪天魔二界的罪人,也就是我。

        天魔二界一战仍处于未平,火神旭凤身负重伤折磨,齐天大圣孙悟空取经之路渺茫,自那墨渊上神悻悻离去,青丘白真不知所处……四海八荒最有名的神仙均不在,众仙对此事十分不满,他还能若无其事的举行大婚,可见他已经傲世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恭贺陛下福寿安康,恭贺天帝和天后大婚!”台下众仙纷纷拱手,朗朗声响传遍整座九霄云殿。

        “感谢各路神仙百忙之中前来为本座道喜,各位,请落座,今日本座大婚,不便客气,尽情享用鱼肉美酒罢!”润玉眼睛扫过众人,眸子黑沉得没有一丝波澜,半晌,银袖轻轻一挥,低沉洪亮的声音传遍整座天宫。

        “谢陛下!”众仙相继落座。

        据说,这场大婚,是天界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回,比当初他迎娶锦觅时还要动荡。

        眼角偷瞄了下他的侧颜,润玉的脸上始终一贯平静,看不出大婚的喜悦和笑容,或许这场婚姻于他只是有利益,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告诉众人: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坐在他身旁的我能清晰感觉到,表面下平静的他,眼里却隐藏着一股强大的野心。

        落座后众仙先是恭敬与润玉举杯敬了几回酒,便相互谈笑风生去了。

        不一会儿掌事仙娥便领着一群舞姬在殿内随着丝竹乐声奏引飘飘起舞,霓裳舞尽熠熠生辉。

        众仙一面饮酒,一面交谈,一面赏舞,甚是惬意。

        可在这举杯同庆,把酒言欢的热闹场景下,实则有几双眼睛,正暗暗观察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就连坐落与左下第一位的侍卫,他独自一人,摆手拒绝了其他神仙的敬酒,远望着他眉宇阴沉发黑,身上散发着一股煞气。

        我隐隐觉得,这场大婚并不简单。

        等等,邝露呢?不见她的身影,自她与仙娥们侍候我沐浴更衣,换上婚服后便不再出现了。

        “穗禾,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天帝的妻子,掌管六界的天后了。”润玉转头看着我一脸微笑的说道。

        我低下头,并非含羞,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是真的吗?可是…我觉得他们都好奇怪……”

        听了我的话,润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转而又恢复正常,点了点我的鼻子,逗笑着说:“想什么呢,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想必是不适应罢了。”平静的眼睛暗藏着一股汹涌。

        他牵紧了我的手,温柔道:“没事,你累了等会本座让仙娥们扶你回去,这边,由本座来应付就好。”

        “嗯。”或许,是我多虑了。可大婚之宴众人举杯同庆,新娘哪有先行离去之理,我摇摇头:“润玉,我还是在这儿陪着你罢。”

        润玉拍拍我的手,脸上挂着笑容,道:“今日你便是本座的妻子,不必再喊我润玉了,按照礼数,你应唤我一声夫君!”

        语罢,他不再理会我,站起身顺着云阶走下去。只见润玉平静的在席间与众仙们推杯换盏,喝完一杯又一杯。

        我依旧端坐于大殿上方,右方凤袖下,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掌心被硬生生捏出一道血痕。

        一路隐忍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一瞬我突然无比痛恨润玉,他伤害了我身边疼我的所有人,如今还能逍遥自在的敬酒,内心一股怨念悄无声息升起。

        我更痛恨懦弱无能的自己。

        其实我心里明白,哪怕润玉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对我好的人,我还是爱着他,甚至嫁给他。我摸着在仙娥们为我换上凤袍时趁她们不注意暗藏在袖袋的匕首,意味着这场大婚,不是我死,便是他亡!

        自昨日墨渊离去后,夜里,我在床前一夜未眠,不由得心生一计,倘若润玉对我图谋不轨,我便亲手了结了他!他死了,就算我入临渊死无葬身之地,也绝无怨言!

        在众仙面前,我不好下手。

        我深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的行为。

        凤眉下,死死瞪着台下那一身银白龙袍,我顺着台阶而下,往他的方向走去。他皮笑肉不笑,和众仙谈笑风生,仿佛没有意识到我的步步逼近。

        有神仙无意间看见了我,只当是我与润玉一同敬酒,行了个礼便继续饮酒去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身形一贯修长清瘦的他竟能撑下厚重繁华的龙袍,立于众仙面前,举手投足,不由得感觉甚是刺眼,只要我一刀刺入,我便能为孙大圣,为墨渊报仇!

        前有锦觅大婚之日一剑捅死旭凤,后就有穗禾一刀捅死润玉。

        我暗暗握紧了藏在袖袋的刃柄。

        他忽的转过身子将我搂住推走到一名神仙面前,介绍道:“来,穗儿,见过这位折颜上神,十里桃林为他所种,你上次在七政殿寻本座时见过他。”

        只见一位谪仙般的男子正斜坐在座塌上,一人执杯饮酒,甚是逍遥,若不是润玉提起,我差点就忘了那日在七政殿第一次见过他,还在他面前出了丑。我双手作揖,弯腰行了个礼:“见过折颜上神。”

        折颜一见我略有些惊讶,执杯立起身,嘴角微扬:“快快免礼,你与润玉历经多年,今日终于大婚,恭喜,贺喜呀!”他蓦然叹气一声,“只可惜,那老狐狸白真这几年不知去哪儿游历去了,了无踪迹,叫本上神好找啊!”

        听着白真的名字,我心里顿了顿,毕竟这个人的名字,于我而言也是不愿提及的。余光瞥见润玉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折颜上神叙情一番,就差抹上两行清泪了。

        “也罢。”折颜双手举起杯子,“这一杯,本上神便替他敬了。”

        润玉无言,只是默默回敬了一口酒。

        又与折颜寒暄了一阵,折颜语末道了一句祝福后正准备撩袍而坐,忽而听见折颜后方传来“噗嗤”一声笑。

        我和润玉不约而同地朝折颜后方望了过去,什么人敢在天帝大婚恍然一笑却笑出了嘲讽的意思。

        只见得落座于折颜后方不起眼的角落,在一方案几之上酒肉未碰过分毫,一手执着酒盏,一手执着被子,眼睛时不时望着我们这边的方向呵呵一笑,一杯酒下肚,好生畅快。

        他身着青衣,眉目含笑,有阳光透过殿内流动在他的身上,尽管他的位置不起眼,青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渡了层光辉,可见是一名自由散仙。

        却莫名叫我觉得眼熟。

        润玉的视线下移,带着冷冽光芒的黑眸静静地看着他。

        我正准备问他笑什么,青衣男子已先一步站起身子,许是酒喝得太多的缘故,他有些重心不稳,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直。他的目光从润玉身上转过来看着我,弯腰拱手道:“天帝天后大婚,着实恭喜恭喜呀!”

        润玉继而蹙眉,仿佛青衣散仙的道喜来得有些勉强,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没安好心。

        不过区区一名散仙,可当做酒后口无遮拦,润玉欲挥手喊来侍卫将其带下去,可接下来青衣散仙的话让润玉摆起的手立在空中。

        “可惜,这场大婚,于我而言,还真是讽刺啊!”青衣散仙打了一个嗝。

        此话一出,众仙纷纷停下手中动作,侍卫作势要上前拿下青衣散仙,殿内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只见得润玉与青衣散仙二人对峙。

        “大胆!”

        润玉一个眼神示意侍卫且慢。眼里一片阴霾,他倒想看看,这场大婚,怎么就让一介散仙觉得讽刺了?黑色的瞳孔紧紧锁着那抹青色:“你可知这番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场大婚背后有着血海深仇,自然会引起很多神仙不满,没想到出面制止的,是区区一名不起眼的散仙。

        青衣散仙倒也不怕,他用手撩了一把头发,笑道:“不知天帝陛下可否记得,早在几万年前,你亲口和我说…”随后手指向我,“她,碰不得!哦,原来,是留着自己享用啊!”

        我还在好奇此人是谁,这么大胆敢说出如此轻妄的话来。润玉却先一步认出了他:“是你?”转而轻笑一声,胸前指尖之间轻轻摆动着,仿佛掐在指尖的是那青衣散仙,说话不留半分情面:“看来你已经修炼得略有几分姿色,倒比几万年前底气足了不少。可惜呀,就快要死到临头了!”

        青衣散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一旁侍卫生怕他会闹出事端儿来,打算先发制人:“此人竟敢在天帝大婚之日酒后胡言乱语,若不严惩,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出来闹事,来人,把他拉下去,即刻削去仙籍,坠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仙!”

        几名天兵得令上前欲要捉拿青衣散仙。

        怎料青衣散仙在情急之下喊了一声:“雀儿!”

        我看着面前有些窘促的青衣散仙,一时竟有些恍惚:“等等!”

        “你刚刚,叫我什么?”

        众仙只觉疑惑,纷纷看向我们。

        润玉抬起眼看了看青衣散仙,转而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他抬起手一把攥住我的肩头,微微俯身,轻轻贴在我的耳边,似笑非笑,流出一股温热的气流来:“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一瞧,他是谁?”

        他的力气很重,捏得我的肩膀一阵生疼,可此刻我的眼里满满是那抹青色的身影,意识由模糊变得清晰,随后,我蓦然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野花?!”

        几万年前,我依稀记得我拒绝过他什么,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原以为他在花果山好生待着,却不知他潜心修炼,成了神仙。

        “你记起我了。”野花笑了笑,“雀儿,不管你过去怎样,可是现如今,花果山是怎样的情形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说完他恨恨地手指了下润玉。

        “大胆!”侍卫上前呵斥一声。“一个散仙竟敢在天帝天后大婚之日道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润玉轻轻松开搂住我的肩头的手,背过手去,竟看着野花沉默了。

        “雀儿,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给润玉的,你想想你们之间隔的血海深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野花的眼神充满了坚定,我相信,只要我点头,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起,我亦承受不起。

        “野花。”我看了一眼神情愈来愈冷的润玉,再看着野花,深深道:“这场大婚,是我自愿嫁给润玉的,无人强迫过我,所以,请你放心。”我只感觉自己浑身冰冷。

        野花的眼神变得错愕。

        润玉便轻轻一笑:“看吧,这场大婚,可是我与天后二人你情我愿的,现下你知道答案了,你可以安心去死了。”说罢,他抬抬手,示意侍卫可以动手了。

        “是!”侍卫得令。

        “润玉,不要……”我顿时慌了,却瞧见润玉对我投以一抹杀人的眼神。

        他说过,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不要什么……”润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我的唇瓣,留下一行映红,“不过啊,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本座是不会轻易取之性命的!”这话,似是在对我说,又似在对众仙说。

        “陛下,您的意思是?”侍卫面露不懂。

        润玉神色不变,面向众仙,负手而立,一语一句道得振振有词:“不过是一朵颇有心机的野花罢了,不出生在花界,真是可惜。常常都说,花遇水,则鲜艳亮丽;无水,则干枯竭尽。可是啊……”润玉再次把目光投向野花时笑容渐渐消失,深邃的瞳孔不经意间轻轻一缩,目光瞬间变得狠厉:“本座倒想尝试尝试,一朵鲜花,被仙火慢慢烧尽,流失水分而死的滋味儿!”

        “你!”野花气愤地咬牙。

        侍卫得令,上前欲要捉拿野花,他狠狠挣开,大声放话:“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别把我和花界那群人相提并论,你便慢慢烧吧,我这朵花,可没那么轻易死去!”语罢,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跟着侍卫下去了。

        “润玉!”凤袖下,手紧握成拳,我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怒意,不停地告诉我自己,此刻求情,并没有用。

        待野花走后,润玉重新提起杯子,示意众仙继续饮酒作乐。

        “来,穗儿。”只见润玉重新牵起我的手,仿佛方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适才发现,他的手,凉的刺骨。我心里难受得很,抿了抿唇,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我累了。”

        他温柔的笑笑,说道:“好,本座送你回去。”

        “众仙,介于天后抱恙,容本座把天后送回再与各位一同饮酒。”

        “恭送天帝天后!”

        最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拦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出九霄云殿。

        待踏出九霄云殿,再也看不见众仙异样的目光,我渐渐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心烙出一道血痕。我用双手顺势扣住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紧咬着唇:“润玉,不要伤害野花,我求求你……”

        不管他曾经和润玉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想他因为我受到伤害。

        “他很重要?”他反问。

        我将他扣紧了些,回道:“你不能杀他!”

        ……

        他沉默半晌,终是道了一句:“好!”

        他刺红的双眼,我看不见。

        今日的桃花,开得格外灿烂。

        那一片绯红下,只见得一白衣少年坐落于盛开的桃花树下,头发黑玉般透着淡淡的光泽,风轻轻拂过,花瓣轻盈飘落,有一片,落在少年的头上。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仿佛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少年轻轻侧转回头来。

        他笑着喊了一声:“大伯!”

        润玉走近,笑得如沐春风,抬起手,将落于少年头上的一朵桃花瓣儿拿起,抬起少年的手,轻轻放在少年的掌心里:“樾儿专程在此等候大伯是吗,怎不四处走走?”

        原来是棠樾。

        少年摇摇头,迎视他的目光,眉头轻轻一皱:“今天殿内那散仙太放肆了,大伯,我是怕穗禾姑姑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我看得出来穗禾姑姑很在意他。”

        棠樾一番话音刚落,润玉的心里不由得一震,但很快回转过来。都说,小孩子虽天真无邪,可是看的事情啊,比大人看的明白多了。他摸了摸棠樾的头,剑眉下那双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滩化不开的墨。

        “无妨,今日之事,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其实啊,这天下,反对我与穗儿婚事的人,多了去了,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有些事啊,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了,大伯,也不想再说这么多。”他叹了叹气,此时,有几朵桃花瓣儿随风,落在润玉厚重的婚服上,依稀看到应龙纹在龙袍上,若隐若现。有几朵落在棠樾一身白衣,远远望去,他们胜似一对父子。

        棠樾点点头,似懂非懂。

        “不过啊……”润玉低下头,眉眼泛起一抹柔柔的涟漪,笑意带着温柔,在棠樾面前,并无半分天帝的架子,他点了点棠樾的鼻子,道:“今日过后,穗禾姑姑便是整座天界的天后,以后啊,你可千万别叫她穗禾姑姑了,下次见到,记得要叫声天后娘娘。你可懂?”

        棠樾听话的笑笑:“棠樾明白了,大伯,哦不,是天帝陛下!”

        润玉满意的笑笑,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跟着大伯上来这么久,想来啊,你阿爹阿娘现在一定很担心你,这样,本座叫几名天兵送你回去吧,顺便,为你阿爹阿娘带些喜糖回去。”

        “多谢天帝陛下。”棠樾拱了拱手,便笑着随仙侍离开了这片桃林。

        润玉目送着他,直至棠樾的背影消失在桃林,凉风习习吹着他耳边的幽黑发丝,眼里满是深邃。

        这时,魇兽踉跄地从他的脚边跳过,欲要逃离,润玉立即将其施法定住,原本润玉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凝固,化为乌有。

        魔界。

        禺疆宫。

        旭凤一如既往地躺在座塌上,殿堂内灯火飘忽,映得他面容苍白。锦觅又热了一壶热汤过去,他抬起手接过茶杯,指尖枯瘦如柴。

        “咳咳咳……”刚接过手的茶杯瞬间被摔了个粉碎,只见旭凤痛苦地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凤凰……锦觅在一旁看着都快要哭了。

        旭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无妨,觅儿,你不用担心我。”

        一旁站着的魔将则双手抱胸,满面嘲讽,心想着迟早一日要把这个病殃子从魔尊的位置狠狠拖下来。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几声轰轰的炮声,是烟火,化为一颗颗五彩斑斓的星光,瞬间把魔界上方黑暗的夜空照亮。

        旭凤锦觅不约而同的朝外头望去,不由得惊叹,这是多美的烟火啊,说起来也是,在魔界几万年了,都没有见过如此美的烟火。

        虽说每次在和旭凤云雨时才会见过,且还是旭凤变幻出来的。

        锦觅不禁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到现在都不敢让旭凤知道自己在毗娑牢狱和润玉发生过的事情。

        旭凤艰难地要坐起身子,锦觅赶紧去扶,道:“凤凰,你慢点。”

        “如此美的烟火放在魔界上空,在本尊看来,甚是好看。”旭凤笑笑,看了一眼一旁倾城面容已不再的锦觅,也是,毕竟都跟了自己这么久了,情路坎坷,没有一天是让她真正享过福的,岁月如梭,只见她眼角都现出了淡淡的纹。他抓了抓锦觅的手,“觅儿,我答应你,等赶明儿本尊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便亲自放一场烟火给你。”

        “真的吗?”锦觅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可是,可是…我的脸……”她摸着自己的脸,自龙虎山一战后,魔界损失惨重,也不知白真使了什么法术,让她脸上的伤疤也一直去除不了。

        旭凤摇摇头,将锦觅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觅儿,我又不介意。你放心,待本尊伤好了,定会治好你脸上的伤的。还有,魔界的烟火,本尊只为你而放!”

        “好。”锦觅回抱住旭凤,她瞬间觉得,嫁给旭凤才是真嫁对了。

        “阿爹,阿娘……”烟火停止绽放,紧接着是棠樾匆匆跑进禺疆宫殿内,手里还端着一颗颗花花绿绿的喜糖。“外头的烟火好看吗?”

        旭凤松开锦觅,她擦了擦泪水,不禁责备道:“你这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人?”不知怎的,她一见到棠樾就觉得很是烦闷。

        “我……”看到锦觅坐在旭凤身旁,一袭如水云裳,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棠樾却是一脸委屈,怎的自己还没说什么呢,阿娘怎么一开口就骂人。

        锦觅蹙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旭凤则在塌上摆摆手圆场:“好了好了,我倒是看着樾儿回来后挺高兴的,还带了这么多糖果,告诉阿爹,是不是去了一趟凡间,见证了喜事…还有,外头的烟火,也是你放的?”

        棠樾重新拾起笑脸,果然还是阿爹好说话,他一步一小跑着上前将怀里的喜糖全放在旭凤座塌前的案几上,说道:“是啊,阿爹喜欢便好!”

        他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咀嚼起来:“不过我今天这一趟啊,可不是去凡间哦。今天可是大伯润玉大婚的好日子,我今天本来打算到凡间游玩一日的,没想到刚落凡间,大伯便寻到了我,好邀请我到上天做客呢……”

        棠樾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塌上的旭凤和锦觅愈来愈难看的神情。

        “还有啊,天界大婚,好是热闹呢,喏,今日大伯还让我把喜糖拿给你们贺贺喜呢!”说着棠樾把喜糖往旭凤前面推了推,却听得一声响,是锦觅将案几上的喜糖一把扫在了地面上。

        她面色发青,与方才对着旭凤时温柔的样子截然不同,突然她大喝一声:“滚!你这个没出息的逆子!”

        “阿娘……”这一下,可真把棠樾吓坏了,他咬着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不明白,明明这是一桩好事,怎么阿娘就生气了。

        锦觅咬着唇,眼里划过一道恨意,指着棠樾的鼻子大声质问:“谁允许你跟那个人上天的,他对我们做过的事,你还不清楚吗?再者,他今天大婚,我怎么都不知道?和谁,穗禾吗?”

        整个魔界都不知道,今日润玉大婚。

        “觅儿,孩子毕竟不懂事,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他呢?”旭凤扶了扶额头,自从龙虎山一战回来,锦觅整个人都变了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念在她脸上有伤,旭凤便忍忍就算了,今儿个骂起自家儿棠樾来也是不留半分情面。

        “我不分青红皂白?”锦觅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敢置信看着旭凤,“凤凰,这些年来我在润玉那受的耻辱还不够多吗?他这么对棠樾一定不知安了什么居心,日后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眼里划过一道恨意,咬唇说:“我是不会祝福他们的!”

        旭凤不禁叹气一声,她又来了,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

        棠樾忍不住反驳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大伯是个好人,而且穗禾姑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坏,阿娘,你别太过分了!”

        “你给我住嘴!”锦觅气得一挥袖,将棠樾扇倒在地,“逆子!逆子!”

        “好了觅儿,住手吧。”旭凤胸口疼得面色发白,“樾儿毕竟还小,不懂事……”他原本想多训锦觅几句,想着她一时怒意也很难平息得下去,此时魔界已经残乱不堪,再加上还有不少人等着看自个的笑话呢,想来想去他只能把训斥的话给硬生生咽回去。

        锦觅大哼一声,停了手,坐回去。

        棠樾踉跄地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气鼓鼓地离开了大殿。

        “觅儿,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和润玉于龙虎山一战发生过什么,但是樾儿毕竟什么也不懂,你今天骂他的话,可知对他心里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觅儿,以后莫要这般了。”旭凤扶额,略有些疲惫,却还是尽量用着很平常的语气和锦觅说话。

        “我……”

        锦觅一阵沉默,良久,她却是肩膀一颤,豆大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将遮掩脸上的面纱卸下来,用手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颤着声音问道:“凤凰,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平常,连棠樾见了自己真容,都是予以害怕的神色,何况今日闹了这一出,日后棠樾只会对她避之不及。

        “不管觅儿变成什么,在我眼中觅儿永远最美。”旭凤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

        语落,锦觅看着前方,又静静的问道:“凤凰,这会儿,外头的花儿应该开得很灿烂吧……”

        旭凤顿了顿,沉默良久:“觅儿,这里是魔界,没有花。”

        习惯性地摸着脸,指尖划过一道道伤疤,能清晰感觉到伤疤种下的硌痕。话说回来,她也好久没看到过那满天鲜花盛开,自嫁给旭凤以来,她便鲜少回去过花界,从前,先花神梓芬仙逝后,她便继了位成为花界里最美的一朵,如今,她都不敢回去带着谎言过日子。

        见锦觅摸着脸不说话,旭凤以为她仍然很在意面貌的事,便不由得将她往怀里一靠,锦觅轻轻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道:“说起来,凤凰,你好像没碰我好久了。”

        “这……”旭凤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锦觅对他身上有伤不宜行事的事情毫不知情,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方面他也是怕锦觅会因此而担心。

        锦觅满脸凄凉,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怎么了吗?难道你还是很在意我的容貌?还是说,你心里有别人了?”她抓了抓旭凤的手,道:“不可以,凤凰,小鱼仙馆已经不要我了,你不可以不要我……”

        旭凤赶紧摆手:“不是,当然不是了,觅儿,你别这样,我…唔……”说着说着锦觅便二话不说将他扑倒在塌上。

        见这一幕魔界的手下纷纷很自觉地退出了殿外。

        魔将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他关上殿门。打从一开始他见到旭凤惨白的脸便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就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鎏英了。

        待安顿好锦觅后,旭凤关上殿门,这一下来,他只觉得自己更加累了。抬眼,见棠樾似乎候在门外已久。

        “阿爹,阿娘她……”棠樾面露担忧之色。

        旭凤看着他,背过手去道:“樾儿,你阿娘最近身体抱恙,说话难免会有些失格,你不要往心里去。”

        棠樾摇摇头,表示无妨。

        “说起来,九霄殿内却发生了一桩大事……”棠樾皱了皱眉,殿内散仙的事情犹豫着到底该说不该说好,虽然大伯润玉告诫过他莫要将此事说出去。

        “什么事?”旭凤问道。

        棠樾看了看他,说到底心还是偏向了自家爹爹,既然发生过的事哪有瞒着阿爹的道理,于是他便将天界大婚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旭凤。

        反倒是听者一脸平静,似乎是预料中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旭凤笑笑,拉着他往树下一坐:“我看呐,那位公然对抗润玉的散仙,也活不成了。对了,天界大婚的事情,整个魔界都不知晓,你阿娘亦与润玉曾经有过过节,你这突然一去,她当然不高兴。日后,在她面前少提天界的事情,知道吗?”

        “是。阿爹,棠樾知道了。”棠樾点头答道。

        只是他看不见旭凤眼里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婚房布置在璇玑宫。

        殿内一向冷清,与今日一比,不过四周多了几条清一色的绸缎作为修饰,桌面上,全部摆满了杏仁瓜子儿。

        这婚房内景太简单了些,我甚至以为他根本没把心思往这儿塞。不过,我也不在意了。

        润玉将我抱进来,轻轻放在婚床上便要赶回去继续和众仙喝酒去了。

        临走前,他面上笑得如沐春风,道出的话语却不带一丝温度:“等我!”

        我没有任何言语,目送着他,一直等润玉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殿门关上,都未曾移开。

        比起大殿上的热闹和各种诡异的气氛,我更喜欢璇玑宫的清净。

        果然润玉离开不久,就有几名仙娥推门而进,大约七八人,恭恭敬敬,仙娥们齐齐向我行礼,领头的仙娥拱手有礼貌道:“娘娘,陛下怕您一人在殿内烦闷,特意吩咐我们前来照料您,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唤我们一声便是。”

        我心里还在想着野花的事情,自然烦闷,原本想着唤她们退下,现下距离润玉回到这儿还有一段时候,转念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我对着领头的仙娥说:“你留下来,其余的退下。”

        “是,娘娘。”领头的仙娥留在原地,其余的仙娥们便拱身退下了。

        一番清静。

        领头的仙娥矮身,等着我去吩咐。

        “你过来。”我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不过想到这样的行为容易让她心生胆怯,于是我又补了一句:“这一身华衣实在厚重,我穿着有些累了,你且帮我把外锦卸下来。”

        “是,娘娘。”仙娥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在她的手刚碰到我的华服,我顺势问她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邝露仙子的去向?”

        仙娥的手顿了顿,继而摇首:“回娘娘的话,不知。”

        果然。我心里一紧,早上一别后我就没见过她,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出现了,迟迟未现身,我猜想九成是被润玉抓走了,还有众仙神色不明所以,这天界,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就在仙娥准备卸下我的外锦时,我趁她不住,施法将她弄晕。

        换上她的衣裳,离开璇玑宫。

        这个时候是九霄云殿最为热闹的时候,众仙饮酒,天界上下仙娥们都在张罗打点着一切。到底是没人会轻易留意在外头东瞧瞧西望望的仙娥。凭着记忆,我独自一人走到了毗娑牢狱。

        侍卫果然守在那儿,他一个人,没有带任何随从。

        我脚步轻轻,在侍卫的背后,从衣袖下取出匕首一下抵在他的脖子上,低下嗓音:“别动!”

        侍卫倒也很听话的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任由我扣住他的手紧了紧,他一脸平静的问道:“敢问天后娘娘大婚之日不在婚房好好歇息,怎么,现在打扮成这番模样,来这作甚?就算娘娘要见在下,其实可以作一番排场命令在下前来,否则累坏了身子不是!”

        “你别给我装傻。”匕首往他的脖子更近了些,匕锋轻轻掠过他的肌肤,我并不打算和他套任何近乎,索性摊了牌,“我问你,邝露在哪?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的去向。还有,你们把青衣散仙抓到哪里去了?”

        侍卫则是双手抱胸,轻笑着回答:“无可奉告!”

        “你!”

        “我想天后娘娘心里清楚,以娘娘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威胁到属下。”侍卫面上一脸轻松。

        我后退几步,松开用匕首抵住他的手,心想着果然是润玉带出来的手下,说起话来理性十足。

        不过我也预料到了。

        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悠悠然道:“那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捅自己一下,等陛下来了,我就诬陷是你干的,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侍卫一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随即一笑道:“天后娘娘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真真是折煞属下了。不过,属下还不想死。”说完,他朝四周围望了望,确定无人后,便道:“邝露仙子确实被关在了毗娑牢狱。不过,因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陛下以防她泄露天机,便命令属下将她关起来,娘娘,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别想进去看她。”

        话说得如此明白,我暗自握了握拳:“那青衣散仙呢?”

        侍卫耸耸肩,以示无奈:“还请天后娘娘恕罪,属下不知。”

        “你不知?不是你把他抓走的吗?”

        侍卫假装面露难色,道:“天后娘娘真是为难属下了,此人在大殿上举止如此狂妄,论罪当诛。何况又是个千古罪人,我刚把他带出大殿,他就被人带走了。娘娘,像我这般地位小的神仙,怎会知道他在哪儿。”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直到侍卫唤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不禁心如刀绞,嘴里嗡嗡然呢喃着:“不是关在毗娑牢狱,那究竟在哪?”他应该还没死,润玉说过不杀他的。

        侍卫看着我,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敛去轻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娘娘,依属下的推断,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璇玑宫!

        我提起裙子便往璇玑宫的方向拼命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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