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青子矜
温年手里捧着一抹蓝，缝好袖口，剪断线头，一件淡蓝色长衫已经做好了□□分。
轻轻抚了抚袖口内侧绣着的红豆，温年白皙的面颊染了一抹红，眼睛弯了弯，盛满了笑意。
’秋天还没到，种下的红豆还没结子，所以他给阿景在袖口内侧绣上了一颗红豆。红豆呀红豆，是表相思的红豆！‘
青色的棉布安静的卧在针线框里，温年把青色缠在手上，抚弄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的把那抹青缝到了长衫的衣领处。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青色的衣领，是他对阿景悠悠不断的思念。‘
针线穿进布里，一下一下的，压的很紧，很紧。
“裴书生，我给您算好了银钱，五卷书，每卷六十文，一共三百文。”伙计数出了三百文钱，用细绳串好，递给了裴向景，“您数数看，有没有算差了。”
裴向景接过铜钱，摇了摇头，“不用了，方才我有看着的。”
来书肆买书看书的人很多，且大多性格平和，待人有礼，裴向景的话虽不多，但给他的感觉却格外的好，伙计心里高兴，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裴书生想借些什么书，自行到后面的书架取便可，找好了拿到这，我给您登记一下。”
“多谢。”
伙计登记完裴向景租借的书目，配了适量的宣纸搭在书上，说道，“裴书生，已经登记好了。”
裴向景再次道谢，随后把书和宣纸放回背篓，询问道，“请问书肆里可有卖毛边纸？”
伙计闻言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有的，价钱是两百文一刀，大概长三尺六寸，宽两尺，裴书生需要多少？”
裴向景取下了两百文，递了过去，“一刀便好。”
“那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去裁些纸过来。”
“好。”
“爹爹，刚刚买的包子不好吃。”秦玉缩在秦秋林怀里，小声抱怨。
秦秋林拍了拍儿子的屁股，调笑道，“包子不好吃，不是还给你买了糖块儿吗，怎么，还不知足？”
秦玉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从小兜里摸出一小块儿糖，塞进嘴里，扎了扎嘴，含糊道，“爹爹……爹爹抠门，只给我买了六块糖，我都……都不够吃。”
小孩努着嘴，小脸被糖块儿撑的有些鼓，白胖的脸蛋上，凸起好大一块儿印子。秦秋林低头蹭了蹭儿子的小脸，温声道，“再过段时间，你就要换牙了，吃太多糖，小心牙坏了，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心呛着。”
只有六颗糖，秦玉没舍得咬碎，把糖块儿推到了另一边，小手拍了拍父亲的脸，轻哼，“爹爹，你的胡子……扎到我了，快拿开。”
看着儿子嫌弃的小模样，秦秋林起了逗弄的心思，拿胡渣又蹭了蹭对方白嫩的小脸，小孩推不开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委屈到不行，到了书肆门口，就嚷嚷着要下来，不让他抱了。
秦秋林刮了刮秦玉的鼻子，轻笑，“你个小娃娃，怎么生的这么懒啊？”刚刚委屈的不成样，还是缩在他怀里不愿下来走路，现在一到地方了，就嚷嚷着要下来，精怪的很。
秦玉挠了挠耳朵，不想搭理爹爹，一个劲儿的扒拉着，想往下蹦。秦秋林怕他摔着，蹲下身，随他去了。
小孩不看路，进屋时，刚好撞到了要往外走的裴向景，好在裴向景反应快，扶住了要往后倒的秦玉。
裴向景看小孩有些呆楞，蹲下身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低声询问，“是不是吓到了？”
秦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裴向景，涨红了脸，迷迷糊糊道，“没有……没有吓到。刚刚是我不对，没看路，撞到你了，大哥哥莫要生气。”
伙计见门口有动静，往那看了看，见秦玉回来了，朝裴向景介绍道，“裴书生，这就是秦掌柜家的小公子。”
话音刚落，秦秋林便踏步进了书肆，笑问道，“可是向景过来了？”
裴向景见来人，直起身，打了个招呼，“秦叔。”
“向景可是来交书卷的？”
“正是，方才秦叔不在，是林兄替我换好的。”
伙计听闻裴向景的称呼，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秦秋林听后笑着点了点头，“那便好，那便好。”说完，把躲在身后的秦玉揪了出来，拉到裴向景面前，“家中小儿，秦玉。平常娇惯的厉害，性子有些调皮，刚刚冲撞了向景，我代他给向景赔不是。”
秦玉挣开了秦秋林的手，跑到裴向景身前，抱住对方的胳膊，生气道，“爹爹，我已经跟向景哥哥赔过不是了，用不着你再多说什么。”他爹爹真坏，在向景哥哥面前说他坏话，他才不调皮呢。
裴向景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低笑道，“秦叔莫要这样说，秦玉是个好孩子。”孩子确实不错，五岁模样，算得上懂事了。
秦玉闻言，小脸瞬间通红，眼底有些激动，忍不住踮了踮脚，拿脑袋去蹭裴向景的手心。
“向景莫要夸他，小孩不禁夸的，况且这小子确实皮的厉害。”孩子被夸，秦秋林虽然高兴，但也还得收着些。
秦玉眼睛都气红了，他爹爹怎么这么坏啊，尽说他的不好，想着裴向景可能会讨厌他，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怕人厌烦，鼻子都憋红了。
秦秋林本意是想谦虚一番，平日里他也是这样做的，但没想到自家孩子居然掉起了眼泪，还哭的这么可怜，心里顿时就慌了。忙走上前，想把孩子抱起来哄，谁知秦玉根本不搭理他，一个劲儿的往裴向景的身后躲。
“玉儿，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快过来爹爹这，是爹爹不好。”
裴向景也听到了小孩的抽泣声，他其实不太喜欢孩子哭，见小孩一直躲在他身后不愿出来，轻轻拉住小孩往前面带。
秦玉脸都哭红了，见裴向景看他，赶忙拿手遮住眼睛，露出的小鼻子泛着红，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秦秋林见状，心疼的不行，想抱起来好好哄哄，但秦玉一直推他，不让抱，还越哭越大声。
最后，裴向景拉过小孩，替对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玉儿别哭。”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秦玉就慢慢止住了哭声，喃喃道，“向景哥哥，别讨厌我，爹爹刚才都是乱说的，我一点儿也不调皮，呜呜。”
裴向景点了点头，缓声道，“嗯，我信的。”
听到这，秦玉终于破涕为笑，从小兜里掏出剩余的五块糖，放到裴向景手里，“向景哥哥，你帮我把这些糖块儿送给哥夫郎好不好，他做的包子很好吃，玉儿很喜欢，所以也想把甜甜的糖块儿送给他。”
裴向景把糖块儿握住，笑了笑，轻声道，“好。”
秦秋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询问，“向景哄过孩子？”他从未见过自家孩子对人这么大方，平时拿走他一块儿糖就能闹上一天，今天倒是大方，把身上的糖都给了出去。
“嗯，哄过，养过。”
离开博雅书肆后，裴向景到官府把户籍册拿了回来。户籍册上的入学信息已经补全，盖了官印，等到书院再次核实，登记好，便可入学。
书院外给裴向景开门的依旧是上次的小童。
小童打开门，见来人是裴向景，活泼了不少，笑眯眯道，“向景师兄，夫子在书房等你呢。”
刘敬看着手中盖好官印的户籍册，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裴向景，说道，“再过两天，书院登记好信息，你就可以回来了。”
裴向景点了点头，应道，“嗯，向景明白，有劳夫子了。”
刘敬抿了口茶，询问道，“最近可有温习过功课。”
“有的。”
“那我考考你，可行？”
“夫子请问。”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讲的是什么？”
“‘修身’，‘勤勉’。”
回答的很简洁，刘敬却点了点头，轻笑，“不错，回去吧，过两天回来上学。”
裴向景起身，朝刘敬行了一礼，“学生明白。”
“向景，莫要辜负你的天分。”
夫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轻，裴向景再次行了一礼，“谨记夫子教诲，向景必当‘勤勉’，亦会‘修身’。”
已到春末，风暖草薰，花香沁人。裴向景到家时，温年正在屋内练字。
见书房开着，裴向景把背篓放回了厨房。接了盆水，好好清洗了一番，才捧着买好的红豆泥，糖块儿，进了书房。
温年练字时很认真，并没有发觉他的阿景已经回来了。
宣纸上铺满了匀润的笔画，温年练了好些天，下笔时渐渐有了力道，笔画不在像从前那样绵软。
‘景’字占了很大一块儿空白，裴向景看的欢喜。
温年写完最后一笔，嘴角往上翘了翘，“唔，阿景的名字我已经练的很好了，下次写给他看。”
“年年写的很好，不用等到下次。”
温年抬头，就看到了他的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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